19、归途（下）

纪恒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了眼睛上。先前阴了几日，还以为会有雨雪，没想到又晴了。他没再多想，先往尹飞龙的方向去，却远远见尹飞龙靠在树干上，而寒枕在他的膝头睡过去了，身上盖着飞龙的衣服。

“纪恒？”尹飞龙放轻了声音，“小奇醒了吗？喊醒他，我们下山吧。”

“是……”纪恒答应着，忍不住又瞥了寒一眼。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空当，寒也醒了过来。再等纪恒叫醒了尹鹰奇，几人就急匆匆下山去了。

或许是归心似箭，夜里并没有休息好的四人脚下却像踩着风一般。尹飞龙同寒走在前头，一路低低说着话，不知谈些什么。跟在后面的纪恒和尹鹰奇却心事重重。

“纪恒，缨儿安然无恙，你应该是最高兴的吧。”鹰奇心里分明放不下，却还推给了纪恒。

“是，很高兴。只要大姑娘没事，我什么都不在乎。”于纪恒而言，寒近乎成了他生活的唯一支撑。从小便是这样。爷爷要他照顾大姑娘，他便照顾了她二十多年，不管周遭有什么变故，都不曾改变。那日在火场见到千鹤的尸体，误以为是寒的时候，他几乎就想一头钻进火中了。若不是认定寒是为人所害，若不是想帮她报仇，也等不到如今的重逢。

尹鹰奇却不觉得纪恒说了实话：“什么都不在乎吗？怎么可能？”

“奇少爷，你在乎不是吗？”只有在这事上，纪恒也是咬死不承认的。

“我在乎又怎么样？是我要害她的，我怎么还敢有这些想法？”尹鹰奇自始至终都没有咽下这口气，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却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是比不过尹飞龙的，“她选了阿龙，现在她是我大嫂，我能怎么办？”

“奇少爷……要是可以再选一次……”

“我要缨儿……只要缨儿……”尹鹰奇说出那个答案，甚至都不曾有半点犹豫。

“奇少爷，也许错就错在，你只要大姑娘吧……”纪恒才是最清楚寒的心思的人，“可是大姑娘想要的有很多。所以当时明知道大少爷并不爱她，她还是那么选了。呵呵……”

纪恒尴尬地苦笑了两声：寒对感情并不是那么纯粹，她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不怕别人知道罢了。但或许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他们为她乱了心绪吧。

“其实也很合适……”尹鹰奇皱着眉，看着尹飞龙和寒的背影，露出似有若无的浅笑，“缨儿和大哥，很合适……”

“缨儿啊……回去以后准备怎么办？”这些天来，尹飞龙总有一个想法：留在西安，或是走得更远，总之不回去了。想到要面对岛田一郎，他心里很是忐忑。虽然自己没和岛田一郎交过手，但寒曾经败在他手下，再加上那是个诡计多端的人，难保还会发生什么事。

寒摇了摇头：“回去后再说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放不下四方门，就像你是尹家的当家一样，你也不可能放下尹家这样离开。何况，还有一些事……我要弄明白。”

“缨儿，不许再做出任何冒险的事。”尹飞龙或许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是第一次以那样认真的口吻在命令寒。

但寒却觉得有些好笑，不禁转向了尹飞龙：“凭什么……这样命令我？尹副门主……”

“凭我……”尹飞龙话还没出口，自己就咽了回去，支支吾吾了许久，才说，“凭我是你大哥。凭我……是尹家的当家。”

寒没忍住，低声笑开了。

“别笑……”尹飞龙窘迫地转过脸去，手里却将寒的手紧紧抓住了。

“你……”

“缨儿，事情结束后……娶你……”尹飞龙说，“不要再找借口了……我该负责的事情……我会负责。”

“结束后再说吧……”寒抬眼，迷茫地看着前头。看不到一片绿叶的山林，仿佛把未来也断了一般。

尹飞龙没有再说什么。总觉得，千鹤替死，寒死里逃生后，性情变了不少。说不准是好事坏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