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归途（中）

“小奇睡了？”尹飞龙似乎早知道寒要过来一般，只这么问了一声。

“哭累了，也就睡下了。”寒坐了下来，却突然伸手捂住了嘴。

“怎么了？还难受得厉害？”尹飞龙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到了寒身上。

寒缓了一口气，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偶尔这样而已。”

“既然是明知道自己怀孕，怎么敢这样胡闹？”尹飞龙的话里颇有嗔怪的意思，心里对寒的那番爱恨交织早已不是他自己说得清的了。分明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却还要淌这趟浑水。

寒却还是那份淡然的模样：“不这样，谁也不能活下去啊。牺牲织儿，也不是我愿意的。这个样子到西安来，就更不是了。大哥，对不起，我原以为……事情会再晚一些发生的……”

“不重要了。”尹飞龙紧紧将寒环进了怀里，“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是我不好，那样的时候竟然没能帮你。分明……是我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却还怪你……缨儿，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了。”

“嗯……”寒轻轻应了一句，看着跳动着的火苗，视线却模糊了。千鹤不该死，但已经死了，发生的事情，就算追悔万分也不能改变。千鹤的死，再用多少人的命去献祭也无法挽回。寒早就想清楚了。至于飞龙、鹰奇、纪恒，还活着的人，好好活着便是……

“缨儿……要不是那日看小奇那样毫无顾忌地喊着他离不开你，我也不敢承认……”尹飞龙回想着那日旅馆里，他同假扮成千鹤的寒的夜谈，“那晚你假扮千鹤见我，我才知道，没有你我竟然那么不堪一击……”

“大哥……不过是你从来都喜欢强撑着罢了。”寒没有回头。尹飞龙靠在她肩上，低低的啜泣声也飘到了她的耳边。那个最要面子的大哥哪里肯在别人面前这样哭过？寒又怎么忍心回过去看他呢？

“缨儿……我从来不知道，小奇他有那么喜欢你……我知道如果没有那些事，你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尹飞龙没有再说下去。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这一路走来，他知道寒对尹鹰奇也有意思。可是让他亲口说出让寒去选择鹰奇，他又做不到。

寒听出了这弦外之音，只笑问了一句：“尹飞龙，你后悔了吗？还是说……你就那么讨厌我？”

“没有！”尹飞龙紧紧抱住寒，说，“我喜欢你，绝不比小奇少。我没有后悔！”

“那就对了。尹飞龙，我也没有后悔。”寒轻声说，“自小爸就不让我们为做过的事后悔。要让他知道我们这样，少不得要挨打的。”

尹飞龙有一会儿没说话。寒提到尹江，他便想起很多事。那是他负气执意去巡捕房，父亲打归打了，也没再阻拦。可是直到最后，也没和父亲争出个是非黑白。可是再想想，尹飞龙隐隐觉得，自己确实错了。说不清是哪儿错了，却觉得，如果当初没有做出那样的选择，如今也不是这样的。

“你在想什么？”寒微微侧过头去。

“没什么……”尹飞龙压着嗓子，却盖不过那低低的哽咽，“缨儿，现在想想，挨一次打便能得到原谅，那是世上最幸运的事情。我们都不再是那样的孩子了，再遇到许多事，做错了，也许拼上性命也弥补不了……”

“哥……你想爸了。”寒的声音低了下去。

“咳，有点吧……”尹飞龙叹了一声，强忍着眼泪咧出一个笑。虽然知道寒不会回头，却也不想就这样哭了。

“奇哥睡了，想哭就哭吧。”寒淡淡说了一句，笼住那双紧紧环在自己身上的手。

“你不是还醒着吗？”尹飞龙轻轻嘟囔了一句。

“哼……”寒笑了一声，说，“那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哥……”每每说出这句话，尹飞龙总觉得自己全无底气。

“我还是你的门主呢。”寒轻轻拉开尹飞龙的手，转了过去，转而抱住了他，只说，“不要逞强了。你是我哥又怎么样？”

尹飞龙再也没能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嘴里说不出一句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