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浅浅地睡了一会,夜半时分又醒了。外头的风声有些吓人,尹鹰奇却睡得很沉。
千鹤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尹鹰奇面前。鹰奇没有反应,但大约也是觉察到夜里冷,全身都缩在了椅子里。千鹤撇了撇嘴一笑,拾过鹰奇扔在一旁的大衣,挂在了他身上。睡梦里的尹鹰奇摸索着抓过了大衣的外缘,又往里头缩了缩,睡得很是安稳。
千鹤皱了皱眉,睡意却消了大半,见门外头似乎还有微微的光亮,便摸索着往那方向去了。
轻轻推开门又掩上,一转身,千鹤却被一股烟味呛得咳了起来。
“谁?”角落里的人一听动静,立马警觉起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千鹤也不觉吃了一惊。分明是半夜了,怎么还有人在外面?她定了定神,接着昏暗的灯光细细一看,才发现是尹飞龙。右手上的那一点红光还徐徐冒着烟雾。
“是……我。”千鹤轻声应答了一句,
“缨……”尹飞龙开了口,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转过了身,将尚未燃尽的烟摁灭在了墙上,随后扔出了窗外。
从见到千鹤以来,他似乎从未和千鹤说过话吧。每每见到她,想到的便是寒的名字,所以早些时候刚到旅店他也喊错了。看着千鹤,尹飞龙总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大概就是因为她和寒是姐妹,两人又长得一模一样吧。
“千……”尹飞龙转了回去,迟疑了许久,却还是没能喊出千鹤的名字,只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
“姐夫,”千鹤却这般直白地喊着他,“你能喊姐姐缨儿,怎么就叫不出我的名字?”
尹飞龙微微低了低眼,竟没能说出话来。要说不过是个名字,并没有那么困难,只是喊不出口。飞龙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寒,自己和寒的关系,却又微妙得难以言喻。
“我的名字让你感到很羞耻么?连名字都不能称呼,是不是很失礼?”
千鹤一步一步走向飞龙,脚步很轻,却让飞龙感到一股愈来愈强的压力。
“等等……岛田小姐。”尹飞龙连忙制止了她接近。
千鹤停住了脚步,轻蔑地一笑:“岛田小姐?不是岛田千鹤,是公孙寒织啊……”
“你……”公孙寒织,是啊,那是千鹤幼时的名字,“你记得?”
“记得……”千鹤的笑容里流露着一丝哀伤,“噩梦一样的名字,怎么会不记得?那日姐姐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告诉我那跟了我二十多年的名字,岛田千鹤,其实是个假名,又告诉我我是公孙寒织,我怎么能忘记呢?”
“可是她又告诉我,正因为我是公孙寒织,所以她恨不得杀了我。哼……”千鹤冷笑道,“真是莫名其妙啊……”
“二小姐,不是那样的。缨儿她说的只是气话。”尹飞龙急着为寒辩驳,“缨儿她嘴硬心软,一直都是那样。何况,她不也和你样被蒙在鼓里吗?如今你知道真相了,她也威胁不了你了……她走了啊……”一想到寒已经不在了,尹飞龙不自觉红了眼。寒的墓孤零零在郊外,从她下葬后自己便再没有去看过,即使是要出发了也未曾去道别。
“我不过说一句,你便急了。姐夫真这么在意姐姐?”
“我不知道……不知道……”尹飞龙摇了摇头,靠在了墙上。冷意透过衣服不断往心里钻。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突然觉得寒很可怜。二十多年来她一直对自己的身世抱有那么深的执念,到头来却只是个骗局,一个公孙义苦心孤诣布置的骗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