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长发（下）

那日距离尹江住进医院不过几天，大概是老人家意识到了什么吧，趁着寒和飞龙都不在，单独与纪恒说了些话。

“纪恒……老夫一直很欣赏你的忠心。其实，缨儿应该感谢你，没有你，不会有她如今。”说这番话时，尹江陷在一张藤制的躺椅里。印象中尹江身子硬朗的时候，还是喜欢站着的。

“老爷过奖了……”纪恒不知尹江的意图。

尹江颇有深意地摇了摇头，说：“纪恒，老夫知道你不仅仅是忠心于你家姑娘，而且还喜欢她。”

“不，不是那样，我……”尹江这么一说，纪恒突然慌了，自小就将寒当作大小姐小心翼翼照顾着的他，又怎敢有这样的心思？

尹江微微笑了一声，说：“你不承认罢了……缨儿她，也是聪明人啊。只是，老夫命不久矣，到底放不下自己的两个孩子。所以……老夫自私一回，有些事，要委屈你了……”

“老爷何出此言呢？”纪恒听了这话，心里不由跟着难过起来，“您是纪恒和大姑娘的恩人，您若有所吩咐，纪恒定当赴汤蹈火，怎能说委屈？”

“扶我起来……”尹江长长地叹了一声，终究是将手颤颤巍巍伸给了纪恒，凭借自己的力气，已经很难轻易站起来了，“纪恒，亏得有你四处关照，这个家才不至于乱了套。”

纪恒没有答话，而是扶着尹江，在院子里微微走了几步。

“老夫直说了……”尹江突然停下了步子，说道，“我知道你对缨儿的心意，可是你也知道，飞龙，或是老二，这两个孩子都太不争气了。现下……四方门是我毕生心血，在缨儿的手上，缨儿这姑娘，也确实有本事。所以……老夫活不长了，只希望之后，缨儿可以在飞龙和鹰奇间选一个。”

“是……”一时间，纪恒不知如何应答。他自己，自然是不曾敢动过这番心思。可是，这是大姑娘的终身大事，若是大姑娘对两位少爷其中一人有意倒罢，若是无意，岂不是……

“老夫是小人之心了……当年把四方门交给缨儿的时候，就逼着她答应了。”回想着过去，尹江心里有种莫名的愧疚，“只是当时想着自己还有些日子，以为可以看着两个孩子找到合适的姑娘的。谁知眼下竟……”

“老爷快别这么说。”纪恒劝道，“大姑娘既然答应了您，那您尽管放宽心就是。何况您身子一向硬朗。”

“呵……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老夫这把年纪，还是要听天命的。”尹江又一次摇了摇头，“倒是姑娘长大了……”

尹江话没有说完，纪恒却也知道，他是不放心寒了。寒到底不是个言听计从、千依百顺的闺阁女子，成日周旋于帮派间的明争暗斗，心眼自然比别人多些。况且素来就不是能被他人所拘束的，事关终身，又岂会轻允？

“老爷，姑娘既是您一手带大的，自然是言行如一，您大可不必担心。”纪恒的神色有些黯然，“至于纪恒，自然不会陷害姑娘成为不仁不义之人。”

“纪恒，老夫是信任你的……”尹江转过身，看着自家院落，许久无心打理，自然荒凉了不少，“也好，也好……他们三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小纪，你在想什么？”寒或许是意识到了纪恒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句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没什么。”纪恒自然不好提起此事，尹江过世，一切也是由寒自己拿主意罢了，何况寒在尹江临终前也已经答应下来。

“好了……”寒站起身，伸手拂去身上的碎发，说，“四位堂主大约也要来了，你若是累了，不妨就在这里歇歇。”

“我没事……”纪恒应着，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大姑娘，我知道您可能还在气头上，只是还是多嘴问一声，奇少爷的事……”

寒皱起了眉，没有动怒，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说：“再过两天吧。沈铮死了，济世会也该落在岛田一郎手上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