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的大厅只余下几分苍凉。
寒守在尹江的灵前,一身灰白的孝服,连日的奔波来不及搭理,原先修剪的很短的头发也略略长了。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雕像一般摆在那儿。尹江在上海滩上的朋友很少,知道消息前来吊唁的更少。寒认识的,也不过梁松云。只是梁松云是带着梁涛一起来的,所以寒也就刻意回避了。
“纪恒。”许久,寒才开口。
“大姑娘。”纪恒停下了脚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忙里忙外,寒和飞龙都不大好,他也不敢轻易叨扰。
“大哥呢?”寒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伤心归伤心,到底尹江还是留下了话的,何况,尹江放不下那两兄弟,寒自己又怎么可以一蹶不振?
纪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寒会意,轻轻叹了一声,站起身,说:“去看看他。”
尹飞龙闭着眼,坐在后院的石阶上。天阴沉沉地压着,没有风,没有鸟鸣,仿佛四周一切都死了一般。
心里也是。空荡荡的,连心痛的感觉也没有。先是刘慎,然后是父亲,对自己最好的人都要这般连番而去,剩下的还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了。家业再大,也不过是摆设罢了。那些来吊唁的人又怎么样?父亲的旧友,各个都垂垂老矣,只不过看着谁先走一步而已。
“尹飞龙。”寒的声音远远地传到耳边。
尹飞龙睁开眼,回过头去,看着不远处面色苍白的寒,没有说话。
“家里,或是四方门,你挑一个地方。”寒冷冷地说,“你这副样子,让他怎么瞑目?”
尹飞龙转了回去,不再看寒,只是低低应了一句:“我留在家里。四方门……是你的。”
“好。”
尹江的死讯并没有在济世会里传开。沈铮卧病久了,济世会上下早就在岛田的掌控之中,谁还回去关心这些呢?只不过岛田并不满足,还是亲自上了沈铮的门。
“沈老会长,多日不见,可还好?”
岛田的趾高气昂,和病榻上沈铮的形容枯槁相较,其居心已经十分明显。
沈铮只是看着岛田,不说话。事到如今,沈铮自然知道,自己一直被岛田利用。可是还能怎么办呢?是当日为了帮沈继峰报仇才和岛田联手,走到这一步,都是四方门的错,是寒老大,是尹江的错。
“朋友一场,老会长也别这样看着我。”岛田兀自在一旁坐下。沈铮自病后,许久没人打理屋子,一股浓重的药味夹杂在沉闷的空气中,一屋子死气。
“现在有良介坐副会长的位置,您看这一切打理的可好?”
“哼……”沈铮发出一声虚弱的冷笑,“有岛田老板……打点一切……自然没有问题。”
沈铮的身体,原倒也不见得那么差,不过是夏日的暑气罢了。可是这般一病不起,回头想想,岛田到底脱不了干系。
“老朋友既然如此放心,那我也就先告诉阁下一句。”岛田顿了顿,笑道,“继承阁下家业的人,我也已经找到了。”
“谁……”沈铮苦笑一番,事实上,济世会早在岛田掌控之中了,是谁又何妨?不过都是岛田的傀儡。
“这人您也认识。尹鹰奇。”
“什么?”沈铮猛地一挣,险些从床上摔了下来,“易川的……儿子……”
沈铮怎么也不敢相信,岛田一郎竟然会让尹江的儿子来接替济世会。这不是,要活生生毁了济世会吗?
“您没有听错。”岛田微微一笑。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沈铮挣扎着,想从病榻上坐起来,“绝不可以是他……”
岛田站起身,缓缓地走到沈铮身边,低眼看着他,说:“其实您根本无需多虑。您的老朋友、死对头尹江老先生,在两天前已经病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