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出事了……”纪恒火急火燎地赶进四方门,正好见到了寒,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着她,“老爷出事了。咳了一滩子血昏了过去,已经送医院了。”
“义父……”寒心里吃了一惊,“大哥呢?”
“已经跟过去了。门主,过去看看吧!”
寒跟着纪恒,匆匆闯进了医院里。迈进大门的那一瞬间,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心里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有一种莫名的不适,医院里阴沉的气氛也愈发加重了那种不祥的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纪恒……”寒不自觉开了口,却并非真想说什么,只是周围太静了,静得她不自在。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口罩蒙面,看不清神情,徒然觉得压抑。
“大姑娘,走吧……”就连纪恒也只觉得不舒服,只引着寒往病房的方向去。
病房里安静得更可怕。
尹江躺在床上,显然还在昏睡当中。脸上毫无血色,像一张上了年岁的纸页,枯槁,干涩。
尹飞龙一动不动地坐在一边,双手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是第一次吧,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助。
在外人眼里,他是长子,父亲年事已高,一切自然是他在承担,为人稳重又认真。也是,尹飞龙从小就是最循规蹈矩的那个孩子,唯一一次违逆父亲意思是拒绝了四方门门主,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一意孤行地成为了巡捕房的探长而已,同样循规蹈矩,因为还有个刘慎。可是刘慎突然死了,尹飞龙也不可能回到巡捕房,这个突然的打击已经让他有些动摇了。今天,父亲这般突然地昏了过去,彻彻底底让尹飞龙六神无主了。
长子又如何?担当又如何?到底尹飞龙才是最依赖父亲的那一个啊。就因为是长子,所以才没有寒那般的胆量,同各个险恶的帮派周旋;就因为是长子,所以才不能像鹰奇那样叛逆,叫嚣着去争取自己的立足之地。
已经习惯了。他已经习惯了那般的逆来顺受,可是万一连父亲也不在了,他还剩下什么?以前做过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大哥。”寒厌恶了这份沉默,走过去,开口轻轻喊了一声。
“出去……别喊我……”尹飞龙沉沉地扔下这几个字。
寒有些诧异,尹飞龙一般是不会这么回应的。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名大夫走了进来,刚想开口,却被门口的纪恒拦住了。
“大……呃,门主。”纪恒原想着喊大姑娘,可见寒这身打扮,在这里暴露她身份似乎不合适,急忙改了口。
寒闻声转过头,打了个手势,让纪恒留着,自己则将大夫带了出去。
“大夫,我家老爷子怎么了?我要你实话告诉我,不得隐瞒。”
“这……先生是那老先生家人?”大夫有些语无伦次,寒这般清秀的长相让他有些恍惚,“老先生他……他已经病得很重了……”
“病得很重……”寒心中拧了一下,虽然知道义父病了许久,到底也觉得只是老人家的咳疾,何况义父自己要强,所以平日也不敢过问,“多重?”
“哎……这本是不好明说的……”大夫似乎很为难,“你看里头那位先生那样,我不好说啊……”
里头?他指的是尹飞龙。是啊,尹飞龙是看着尹江昏过去的,应该知道情况。以他的性格,要是大夫说了实话,估计吃不了兜着走。
“你老实告诉我就是。”寒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左右就是病入膏肓,尹江的家底,用来供义父几年好好养病也没问题……
“左右不过这两天了。”
“什么……”寒退了一步,猛地撞在了墙上。“砰”的一声,直直撞进心里。
左右不过这两天?那就是……义父他老人家真的不行了?
寒僵硬地手指摁在墙上,缓缓地划下了几道痕迹。
“你们是他的孩子,应该早发现了才是。老人家这病本就是不能拖的。现在只能等他醒过来,把后事交代了然后安心去了……”
“知道了,麻烦你了。”寒抬眼看着灰白的四壁,难受得透不过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