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门的四名堂主匆匆聚在了前厅。寒和尹江都在。见到老门主,四人心里也大概都猜到了事情关系到尹飞龙。但至于寒这么急匆匆地找来大家做什么,没人猜得透。这几日四人都陆续得知了后堂躲着一个人,应该是尹副门主逃了出来,只是寒不说,大家也就不好问了。
坐在门主位置上的是老门主尹江,于情于理,这都说得过去。寒站在尹江身边,开口说话,声音有些低哑:“想必诸位都得知了尹副门主藏身后院的事。不过,现在我要和大家说明实情,在后院的人,不是飞龙。”
“不是副门主?”
听寒这么一说,底下的人都异常惊奇。
“咳……是犬子尹鹰奇,飞龙的弟弟。”尹江自己开了口,说明了整件事,“老夫管教无方,诸位见笑了。这件案子,整个法租界都传开了,老夫也顾不得面子了。只是,飞龙是冤枉的,犯下这件事的,是鹰奇。”
四位门主无人应答,只是不无默契地将眼转向了寒,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四人都是在寒任门主之后才成为堂主的,对老门主虽心存敬畏,毕竟不甚熟悉。尹江这番坦诚的话,竟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了。
只是寒的脸上一如往常示人的平静。
“如今鹰奇诚心悔过,愿意自首以换飞龙清白。只是如此一来,鹰奇便要……”身为一个父亲,明知道儿子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却还要为此低声下气地在此请求他人以身涉险的帮助,尹江此番,为了鹰奇,算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身段和尊严。
寒知道尹江为难,却没有插话。有些事,还是由他自己说的好。如果没有走上这一步,尹江恐怕也不会明白,自己心里有多在意这个尹鹰奇儿子。
今日一聚的目的,便是要设法从巡捕房将尹鹰奇救出。这只是简单的一句话罢了,尹江却仿佛说了许久。
尹江停下的时候,大厅里只有一篇寂静,静得让这个阅历颇丰的老人,也觉得尴尬。
“敢问门主、老门主,救尹二少爷,是否与巡捕房正面交锋?”苏琦鸣一句话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却也引起了大家的怀疑。
寒的嘴角轻轻一勾,果然,还是苏琦鸣对四方门的实力有所了解。
的确,四方门没有直接和巡捕房起冲突的资本。虽然当年寒力战沈继峰,使得四方门一夜成名,但,更准确地说,成名的只是寒老大。那个敢违反规则一刀将沈继峰性命断送的寒,给四方门蒙上了一层谜,以至于家大业大的济世会也没有轻易出手报复。
只有四方门的人自己知道四方门的实力。财力、武力都算不上上成,只是在寒的威名之下,几个赫赫有名的老帮派不敢轻举妄动。但黑白两道毕竟不同,要是四方门惊动了巡捕房,那么租界里必定倾巢围剿,届时,其他帮派也势必趁虚而入,到时候四方门应接不暇,自然不攻自破。
“暗里。”
寒突兀的一句话,打断了底下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我们从暗里来。”寒重复了一遍,继而解释道,“我和巡捕房刘总探长算是有交情,可以让他将尹二少爷从牢房中带出来见面。届时只要我拖住刘慎,红儿堂中派出几名身手好的,击昏巡捕,冒充他们悄悄带出尹二少爷即可。”
“能那么顺利吗?”刘庆荣问了一句。他是玄武堂堂主,本无须理会这些,但还是多说了一句。
“四方门曾经有恩于巡捕房。虽说巡捕房对帮派中人有所戒备,但到底会对我们放松些。”红莲说。
寒点了点头,尚未开口,就听苏琦章说话了:
“要只有红堂主有事,何必将我们四个都找来呢?另外,我们四方门竟然要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你希望正面和巡捕房交手吗?”寒轻轻一笑,都说出了“我们四方门”这一句,到底苏琦章对四方门也没有多大敌意,“这事我本打算只和红儿说,但瞒着你们也不合适,所以今日一并说了。琦章要是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要一起跟来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门派,不是吗?”
“少说两句。”红莲压低声音冲着苏琦章说了一句,苏琦章总算无话。
“要蒙混过关,人不宜过多,但不能不以防万一,所以四位堂主还是一起商量为好。此事定在两日之后,劳烦诸位了……”
更多时候,寒看上去只是个不理事务的门主,但事实上,正是因为这样,四方门中即使寒不在,也能在四堂的合作下顺利运作。也是因为这样,在寒接任门主之后,尹江从未有过不满。这就是寒与尹飞龙的区别。飞龙确实是个好首领,重义气,能将自己的手下都作为手足兄弟一般。可是四方门门主的位置不比区区一个探长,寒这般四两拨千斤,让尹江这个曾经事必亲躬的老门主也自叹不如。
只希望一切顺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