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竟然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分明就是更在乎飞龙,何苦从自己身上挑毛病呢?是,尹飞龙了不起,当初硬是逆了老爷子的话,不去当四方门门主,如今也真有本事,尹探长这个名号拿到了郊外都有用。可是他尹鹰奇呢?当初执意去做生意,老爷子为什么连拦都不曾拦?老爷子分明就是要放任自己在外头自生自灭不是吗?旧年工厂出了事,老爷子嘴上说的帮忙,最后还不是为了便宜四方门?如今看生意没起色,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飞龙出了事,恐怕连自己几天没有回家都不会在乎……
尹鹰奇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紧闭着眼睛钻进了水里。方才升温的皮肤一触到冷水,仿佛就要被冻裂了一样。背后竹板子留下的伤更是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好真切的疼痛。
尹鹰奇用手拧着自己的手臂,两种痛觉碰撞在一起,随后,手臂上的疼痛马上被盖过。
尹鹰奇在水下苦苦一笑,只觉得自己输了。眼里的液体再也挡不住,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
“哗……”
寒一近后院屋子,就隐隐约约听到了这样一阵水声,不过没有放在心上。
尹鹰奇哪儿去了?
寒转进了昨夜安顿尹鹰奇歇下的地方,却不见人影。早上命纪恒带来的食物还胡乱摆在一边,脏了的旧衣服也扔在了卧榻上。
不会是出去了吧?纪恒应该叮嘱过的……
寒摇了摇头,别说他那情况很难走出去,就算身体好的,恐怕也没有胆量出去吧……
正这么想着,又听到浴室里有滴水的声音。
“奇哥?”浴室门不带锁,寒便轻轻推开了。
没有人应答。
寒往里探了探,只看到一个人趴在浴缸边上。地上留着几滩水。
寒见鹰奇不答应,于是走上前去,蹲下身,又轻轻叫了一声:“奇哥。”
尹鹰奇没有抬头看寒,只是仍然死死咬着手腕。可即便如此,也抑制不住喉咙里发出的“呜呜”的哽咽声。鹰奇好面子不想让寒看见,匆匆伸过另一只手,胡乱摸着脸上的眼泪和水珠。
“奇哥,别咬……”寒伸手将鹰奇的手腕从他的牙齿下拉了出来,轻轻揉着手腕上交错的几道牙印,“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犯不着这么对自己……”
“缨儿……”
尹鹰奇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忍住,甩开寒的手,双臂一张一把紧紧环住了寒。
“奇……奇哥,这是怎么了?”尹鹰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让寒慌了神,“怎么了?伤很疼吗?”
尹鹰奇没有回答,只是使劲摇了摇头,紧紧抱着寒,压着嗓子哭了起来。身上的冷水混着眼泪将寒的衬衫湿了一片。
寒一时没了主意,越过尹鹰奇的肩头,看了看他身后的伤。其实淤青也消了大半,还不至于把这奇少爷疼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奇哥,”寒听尹鹰奇一直压着嗓子呜咽着,怕他岔了气,伸手轻轻在他后背顺着,“究竟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缨儿……老爷子他……我爸他是不是真的……不当我是他儿子了?我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尹鹰奇像受惊的孩子一般,抽抽噎噎地问了这么两句。
“奇哥,义父那是气话罢了,你怎么就把这个放心上了呢?”原是有些好笑的情景,寒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里苦苦的。血浓于水的亲情,拿来做儿戏真是过于残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