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儿啊……”梁涛迷迷糊糊地醒来,双眼还睁不开,四肢酸软无力。他挣扎着坐起身,伸手扯开前方的布帘子。
“原来是床帐……”梁涛正努力地回想着前一晚发生的事情,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娇弱的声音:
“这么早就醒了?”
“什么人?”梁涛一下子跳了起来,回头一看,一个女子正抱着一床锦被,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梁涛急忙四下查看:完全陌生的环境……这里是……难道是妓馆里面?
床上那女子不禁笑了起来。她漫不经心地理着头发,斜眼打量着浑身不自在的梁涛:“昨天晚上自己到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吗?你这书生……该不是想赖账吧?”
“怎么可能……”梁涛低下眼,不知所措。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了,寒呢?
“寒门主呢?寒门主在哪儿?”梁涛焦急地问道。
“哟,寒门主事务繁忙,可从不在刘姐这儿过夜呢。”
“咣——”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刘芳菲不怀好意地笑着,身后还跟着两个大汉。
“我……他走了那我怎么会在这儿?”梁涛始终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也难怪,刘芳菲下了麻药,也足够他受的了。
“呵呵呵……”刘芳菲发出一串瘆人的笑声,“我可是看在寒门主的面子上,才给你找了个乖巧的姑娘呢。寒门主的朋友,不会赖账吧……”
“我……”梁涛低下头,紧紧皱着眉: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这里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赶紧离开才是。这么想着,他抓起一旁的大衣摸索起来……
“奇怪……”梁涛心里慌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刘芳菲明知故问。
“不……不好意思。我记得我带了钱的……”梁涛念叨着,“不会是被偷了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刘芳菲冷笑,“像你这样不给钱的我可见得多了……怎么了,还想赖我们姑娘偷你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梁涛急得焦头烂额,“不然……我回去取了来……”
“梁少当家,我刘姐也是见过世面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放你去取了,你还能回来吗?”刘芳菲一使眼色,两名大汉便拦在了门口。
“我必须离开。”梁涛说道。
“我们也没说不让你走啊……”刘姐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这大衣虽然旧了些,不过看得出价值……把它留下,你走吧。”
“不……这个不行。”梁涛低下眼,似乎很是为难。
“这怎么说?虽说现在天冷了,这样确实不好,但是没有钱的也是你啊。”刘芳菲笑道。
“确实不行。请你……”梁涛近乎在哀求,似乎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事情。
刘芳菲也不多说,直接向那两个大汉打了手势。
其中一名大汉上前,一把抓住梁涛,梁涛挣脱不得,眼睁睁看着另一人从他手中抢过大衣。
“行了,送送这位客人吧。”刘芳菲笑着往外走远。那两名大汉架着梁涛,跟在后面,将梁涛退出了妓馆的大门。
“书生,下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你了。”刘芳菲站在妓馆门旁,看着狼狈而瑟瑟发抖的梁涛,心想:这个寒门主,自己不收拾这书生,反而还扔给我……也罢……
四周往来的人看着这一幕,不觉停下脚步,指着梁涛议论起来。梁涛甚是尴尬,却不知如何是好。
“出什么事了?都让开!让开!”不远处传来几个洪亮的声音,围观的人群见是四个大汉过来,知趣地散了。
“是你们啊……”梁涛抬头看了看,不禁松了一口气。
“梁少当家,可算找到你了。”其中一人见梁涛衣衫单薄,急忙给他披上一件外衣,“您一晚未归,老爷子让我们出来寻。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来话长……”梁涛刚想说,却一转念,改口道,“也没什么大事,我们回去吧……”
“这么说,你在法租界那儿见到了寒门主还有沈铮?”梁松云品着热茶,饶有兴致地听着梁涛叙述前一日的遭遇。
“是……他们在公孙府秘密会面,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见了我就不再说了。”梁涛回忆着沈铮和寒那微妙的表情,心存疑惑。
“寒和铁剑?他们俩在商量,是吗?”看着一脸疑问的梁涛,梁松云解释道,“铁剑是沈会长早时的名字了,后来改了。”
“果然……爷爷是认识他们的……”梁涛没有多说,脸上却有几分不快:爷爷像是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告诉他。
“小涛,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梁松云也不解释,只是转开了话题。
“说道这个……爷爷,我没想到,寒居然是那么阴险的一个人……”梁涛不由有些激动。
梁松云似乎不甚同意:“阴险?怎么说?”
“昨天他邀我一聚……”梁涛渐渐回忆起来,先是在公孙府碰巧见了面,后来,寒邀他到妓馆,却只是喝酒,并没有做什么。再后来……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醉了吗?可是……可是也不该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说……
“难道酒菜里……被下了药?”梁涛突然跳了起来,“寒老大……臭名昭著的寒老大,果然是……”
“冷静些,小涛。”梁松云说道,“寒虽然称不上正人君子……但是他这么做,想必是,你说了些什么,得罪了他。”
“我说了什么得罪他了?”梁涛只觉得冤枉,“虽然酒后控制不住自己,多说了些,但也无非是关于公孙府的一些传言罢了……”
“公孙府的传言?你说了些什么?”
“不过就是公孙家祖上盗取了绘有龙脉所在的地图,后来遭到灭门……个中因果报应……”梁涛能想到的也只是这些。
“难怪……”梁松云像是对寒知根知底一般,“这样对你,算是轻的了。你知道济世会的沈继峰是怎么死的吧……如果寒真的动手,只需一瞬就可要你性命。终究是给你面子了。”
“爷爷,为什么说得……好像你很了解他一样?他不过是一个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帮派头目,更何况……更何况……”梁涛握紧了双拳,不再说话。
“何况什么?小涛,有话直说。”寒的恶作剧似乎戳中了梁涛的痛处,梁松云也不再玩笑。
“我……”梁涛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最终没有说。
梁松云沉默着,看着梁涛,等待着他的爆发。
“混账……那件衣服……”梁涛显然很生气,气得说不出话。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许是与素日性格有关。
“是你父亲的那件衣服吧。”梁松云见此,只好替他说下去。毕竟让梁涛这样忍着不是办法。
梁涛点了点头。他也有十多年没有见到父母了。双亲都在国外学习工作,梁涛自小随爷爷生活,父亲留下的大衣给了他无限的念想。也许因为长年见不到父母,梁涛所有的心事都只能藏着……刘芳菲的所作所为,虽然与寒的意图不见得有必然的联系,但是对于梁涛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他悄悄回过身去,抹了抹眼睛。
“小涛,你父母过段时间回来。”待梁涛平静了,梁松云微微一笑,心想:小涛这孩子,果然不适合生活在这上海滩啊……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梁涛脸上的不悦一扫而空,高兴得像个孩子一般,很快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
梁松云点头:“所以你也不要耿耿于怀了。寒的手段,确实有些阴险,但他并非真心要害你,只是……就像你第一次去见他是我对你说过,别做出得罪他的事。”
“可是我哪里得罪他了?”梁涛不知内情,“话说回来,他在这上海滩很厉害吗?杀人能轻而易举?”
“他的身手不见得是最强的。但四方门常年进行刺杀的交易,只要他算准了时机,出手必然置人于死地……”
当日梁松云向梁涛讲了许多关于寒门主的事,却更让梁涛起了怀疑:爷爷似乎对寒很熟悉,却完全不肯透露他们的关系……这究竟是为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