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奇被困了两天,每日只由阿四进出帮他取些食物,鹰奇心情烦乱,竟也不吃什么。罢工的工人轮流守在外头,可是以现在的情况,鹰奇又能做什么呢?
“老板……”阿四又从外头回来,身后的门马上被锁上了,“受了伤的那工人……家里人来了,在外头哭着闹着……”
“那工人呢?现在怎么样?”鹰奇问道。
阿四摇了摇头:“送医院抢救了一整天,还是没挺过来……”
“咳……”鹰奇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扶着额头,更加焦虑不安。
“现在怎么办?您出不去,但总坐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阿四……”鹰奇想了想,压低声音说,“他们不怎么看着你。你想个办法,下次出去后到这个地方找到这个人……”他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
“这能行吗?”阿四很是怀疑。
“只能试一试了。放心吧,他知道应该怎么做……”鹰奇靠着椅背,心里默默祈祷着。
“大姑娘……”寒刚走出四方门旧宅的后门,就被纪恒拦住了,“奇少爷出事了。”
“奇哥?出什么事了?”
“是工厂……”纪恒将方才从阿四那里听来的事如是说了一遍。
“糟了……我得过去……”寒说着上了车。
“慢着……”还未等纪恒拉起车,寒便拦住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先回家去,这事情……我要先同义父商量……”
寒向尹江说明了情况。
出人意料的是,尹江很平静,似乎并不为儿子的处境担忧。可是眼中那微微有些凝重的神采,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老夫早知他会遇到麻烦。老二那冒冒失失的性子,做事也不多加考虑,纯属自作自受。”
“义父,我们总不能……放任不管吧。”虽然与鹰奇不和,但听到他出事,寒仍然有所担忧。毕竟是一家人,谁出了事,其他人心里都不好过。
“你帮了他,他会感激你吗?”尹江反问,“何况,你怎么帮他?工厂还想要维持,就不能逼走工人。作为老板,他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作为外人,你以为,会有更好的方法吗?动用四方门的力量?”
“不需要四方门……我自己去。”寒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尹江微微一笑,也不反对:“去试试吧。”
寒的眉间微微一蹙,随即走出了大门,也不管守在外头的纪恒,跳上一辆经过的马车就离开了。
“总探长。”尹飞龙匆匆赶到刘慎的办公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家味精厂出事了,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工人们又闹事,老板躲起来不见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带人过去看看。记住,别惹了那些工人,他们也不容易,而且他们闹起来,你也不好收拾。”刘慎吩咐道,心想着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事,让飞龙去应该没问题。
“味精厂?”飞龙心一沉,预感不妙。
“就是那……”还未等刘慎说出具体方位,飞龙便夺门而出。
“这小子,怎么又这么冲动?”刘慎并不知其原因,只命令道,“老李,你们还不跟紧他?”
“巡捕房的人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围坐在工厂门口的工人都站了起来。
“巡捕房?是来赶我们的吗?”一个怀里抱着婴儿的女人匆匆忙忙地问。
“嫂子你放心,他们要乱来,我们几个,一定给他们好看!”几人说着,便挡在了那妇女前面。
抱着孩子的女人满脸泪痕,看样子,应该是出事的那名工人的妻子。
“怕什么?他巡捕房又怎么样?尹鹰奇不还我儿子的命,我还就死在这里不走了!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就会哭!”一旁一直坐着的老太婆突然站了起来,破口大骂。那女人不敢说什么,只是偷偷瞟着她,看样子应该是死者的母亲。
飞龙看着工厂的大门,突然停下了脚步。
果然是鹰奇的厂子出事了……他心里想着,皱起了眉: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都做什么呢?做什么呢?”老李上前喊着,阻止了工人们的喧闹。
工人们安静了下来,却仍是一个个蓄势待发的样子。
“这是巡捕房尹探长,有事跟他说!”
“尹探长?”带头的工人发话了。
“哎哟探长您不知道啊……我儿子被这家工厂的老板害死了啊……他死得好惨啊……被机器炸得面目全非……”老太婆一听是个探长,就不顾一切地上前大声哭诉,却被工人拦了下来。抱着孩子的女人只是默默躲在一旁,暗自垂泪,一言不发。
“尹探长和老板同姓,长相也如此相似,不是一家人吧?”带头的工人眼尖,一眼看了出来。
飞龙见那老人的样子,心想大事不妙:鹰奇他……出了什么事?
“你们……你们是一家人……还我儿子的命啊……天理难容啊……这都跟巡捕房勾结在一起了,我还有什么指望啊……”老太婆说着就哭倒在地上,不断地骂着。
“你少胡说……”巡捕们看不下去,意图阻止,却被飞龙拦下了。巡捕们看着飞龙,心下都举棋不定,事关人命,又与探长有关系……
飞龙深吸了口气,问道:“你们老板呢?现在在哪儿?”
“那个该死的老板躲起来了……根本不出来见人……”老太婆继续哭嚎着,丝毫不顾及尹飞龙脸上扭曲的表情。
“带我去见他。”尹飞龙咬着牙说。
“不行,谁知道你们会做什么。”工人们很警惕。
“我奉命过来,”飞龙停了许久,才狠下心,“会给你们公道。”
到了办公室门口,飞龙看着从外面锁上的门,回头冲那一路骂骂咧咧的老人吼了一声:“是他躲着吗?你们软禁他!”
“哎哟我冤枉啊……”被飞龙这一吓,老太婆索性跌坐到地上,“你们……你们是一伙的……欺负我们这一家啊……”
“婆婆……”那抱着婴儿的女人垂着眼,挨着她婆婆蹲了下来。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就不会为自己丈夫做点什么……”老太婆反而推开了儿媳妇。
飞龙无心去看这场闹剧,将眼转向了门锁。
“尹探长,人是我们关的。不然他还不跑了?”那些工人仗着人多,一点也不退让。
“把门打开。”尹飞龙冷冷地说了一句。接下来,面对自己的弟弟,他要怎么做?虽然是一场事故,但是……
“阿龙……”门一开,见到门口站着的是尹飞龙,鹰奇突然感到几分绝望。尹探长,还有几名巡捕,这是来……拿他归案的吗?
“果然,你们是一家人!”几名工人说着冲上前去,拦在鹰奇和飞龙的中间,“休想逃。”
“你来做什么?”鹰奇原本就不抱希望。他坐回椅子上,脸转向一边,也不看尹飞龙。
“你……”尹飞龙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直直站在那儿。身边还有巡捕和工人看着他,这件事,怎么解决?
一群人僵持在那儿,半晌没有动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