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租界发生的事情想必各位都听说了。”才刚刚跨进大门就开口,寒这状况,四名堂主也还是第一次见。能让一向冷静的寒门主做出这样的举动,看来,这情形有些严重。
四名堂主都沉默了。
“怎么?没有话说吗?”寒坐定,问道。
“公共租界的事情,与我们法租界何干?”苏琦章冷冷一笑,一副不屑的模样。
“你在装傻充愣吗?”寒还是第一次对苏琦章恶语相向,“还是身为白虎堂堂主,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真不知道这是济世会的所作所为?”
“哼,我当然知道是济世会那帮杂鱼。”苏琦章瞟了寒一眼,转向一旁,“问题是你是四方门门主,难道还要帮济世会善后?”
“琦章,门主是法租界帮派头领,自然要出面。”苏琦鸣及时拦住了琦章。
“济世会所惹下的祸端,自然由济世会会长出面承担。”阎凯之开了口,“门主坐观便是,何须替他们担忧?岂不显得,我四方门好欺负?”
寒微微一笑,不做评论,只道:“红儿,你的看法?”
红莲心里一惊,抬起头,似乎没有想到寒会问她看法:“沈铮必然不会承认此事。阎老的说法有欠考虑。”也不知怎么,她想也没想,就说出了那句冒犯阎凯之的话。
“臭丫头,你懂什么?”阎凯之正要发作,被寒挡了下来。
“红儿说得对,即便全天下都知道真相,沈铮也不会承认的。何况,我们还不知道他的意图。”
“公共租界已经派人来了。”苏琦鸣提到。
“是啊,松云社梁老爷子派人来了。”寒点头。
“梁老当家虽位高权重,然我们与公共租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又能奈我何?”阎凯之轻蔑地笑道,“将沈铮交出,我们亦绝心腹之患,公共租界也报得此仇,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门主是法租界的头领,沈铮即使不承认,也需听命于你。”
“没那么简单。”寒摇了摇头,“我更担心,公共租界是冲着整个法租界来的。何况,沈铮虽老,济世会却仍有些本事。明处面临公共租界,暗处我们还在私下较劲,这情势,恐怕不利。”
“看样子门主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又故意来问我们,是讽刺我们吗?”苏琦章早已不耐烦,“四方门能够立足于上海滩就成了,何须理会其他帮派?又何须理会松云社?难不成鼎鼎大名的寒老大还害怕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真是可笑!”
众人都有些惊讶。四方门内当面直呼寒为寒老大的,苏琦章还是第一个。红莲悄悄瞥了寒一眼,寒并未显露出愠色,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大堂之中的喧闹,被一阵沉默取代了。
“那么,琦章,若你是这四方门门主,你是这法租界帮派头领,你会如何?”寒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苏琦章显然有些吃惊,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不知是心虚还是狂傲,“若是我,早该除去济世会和那些碍手碍脚的小门派,杀了公共租界派来的使者,倾尽全力剿灭松云社,称霸上海滩!”
寒与红莲都暗自笑了,这又谈何容易?一旦两派相争,其他人必然坐等渔利。而得胜的一方,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两国交锋尚且不斩来使。如今看来松云社并无恶意,我们何必……”红莲还没说完,阎凯之便打断了:
“松云社派人无非为了刺探虚实。按理两方交锋,以梁松云的胆识,早该杀过来。他没有大动作,而是派人前来谈判,只能说,公共租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敢硬闯!”
“阎老或许是对的。”寒看似在赞许,眼里却露出一丝讽刺。
苏琦章看了愁眉紧锁的红莲一眼,舌尖微微掠过牙齿,咧出了一个狰狞的笑。红莲见状,嫌恶地把脸转向一边。
“我固然不想让对方看轻我四方门,但以现在法租界的力量,还不足以与公共租界相抗衡。我本无意团结其他帮派,但亦不能让大家如此去送死。我会妥善处理的。”寒说,“都散了吧,红儿和琦鸣请稍留。”
“阎老有反叛之心,你们看出来了吧。”寒压下声音问道。
红莲与苏琦鸣只是默默点点头,不做言论。
“阎老掌管玄武堂,手握四方门大量资产,他若反叛,于我们不利。”寒说着便转向红莲。
“门主的意思……”红莲有些不解。
“密切留意阎老的举动,但不要暴露。我会想办法架空他的权力。”
“是。”红莲点点头。
“琦鸣,阎老手上没有武力,他若反叛,必然会鼓动另一个人。”寒没有把话说完。
“琦章……”苏琦鸣似乎很清楚,“琦章掌四方门两大武馆。阎老无论是投敌还是自立门户,都会打他的注意。”
寒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青龙堂也称刑堂,你是刑堂堂主,一向以刚正著称。一旦真的出事,我也希望……”寒终究不忍心说下去。让一个人对自己的孪生兄弟大义灭亲,未免过于残忍。
“请放心……”苏琦鸣放下了这三个字,却在心头压上了沉沉的担子。
寒叹了口气,起身,独自走向后院。
“义父,抱歉,让您久等。”寒走进后堂,强牵出一丝笑意。
“心里有主意了吗?”尹江打量着寒的表情,料定她心中有所犹豫。
寒本欲直说,顿了顿,还是改了说法:“主意是有,只是……想听听义父的意思。”
尹江端起茶杯,却又放下,只是笑道:“那就按心里的意思吧……”
寒蹙眉。心里的意思?义父对自己心里的意思,真的有那么了解吗?还是这件事,义父不想插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