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祭日：积怨

寒缨作为养女在尹家生活。她似乎很善于察言观色，没有公然对玉子夫人表示不满，只是对玉子夫人分外疏远，连称呼上也是。寒缨一直称其为“玉子夫人”。

然而玉子夫人却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寒缨，这一点，让原本就极其依赖母亲的尹鹰奇十分嫉妒。

有一次，小寒缨经过后院，看见玉子夫人舞动着一柄日本刀。

正值春天，树上的花瓣在清风的抚动下簌簌下落。玉子夫人一身雪白的和服，挥动着那冰冷的武器，却犹如舞蹈一般。远远看去，仿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在那儿翩翩起舞……

寒缨不禁看呆了。

“缨儿。”不知过了多久，玉子夫人发现了她。

“我……”寒缨这才回过神来，想逃开，已经太晚了。

“怎么了？”玉子夫人微笑着问道，“你想学吗？”

寒缨低下了眼睛，微微踟蹰，随后点了点头。

玉子夫人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小姑娘还是要懂得怎么保护自己的……”

后来，寒缨才渐渐知道，玉子夫人本名岛田玉子，出生于武士世家，其剑术自然一流。

而后来寒身上所配的那柄没有刀镡的日本短刀，也是玉子夫人赠予的。

但寒缨与玉子夫人的关系并没有增进，倒是因为这些，鹰奇对寒缨更加不满，隔三差五两人就要闹一回。也因此，寒缨与沉默寡言的尹飞龙更为亲近些。

其实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然而小寒缨十岁那年夏天，出了一件大事。

“让开让开让开！”有三个人骂骂咧咧地走在路上，一副横行霸道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他们是什么人啊？这么霸道。”小鹰奇和飞龙、寒缨站在街上，不由地抱怨了两句。

“你们几个小孩没听到吗？”那几人看了看鹰奇他们，一挥手把他们挡开了，“真是碍事！”

“喂，你们怎么那样说话？”鹰奇沉不住气，飞龙和寒缨都拉不住他，“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啊！”

“奇哥别招事了。”寒缨觉得那三个人表情不对劲，想阻止鹰奇。

“关你什么事？”鹰奇的脾气很差，何况他一向对寒缨没有好脸色。

“小子，你倒是说说，你爸爸是谁啊？”其中一人笑道。

“我父亲是四方门门主。”鹰奇被对方这么一激，脱口而出。

“小奇！”飞龙要制止已经太晚了。

那三人相视一笑：“那真是得罪了……”话里却泛着奸诈。

那时的四方门还不出名，但是后来想起来，也许四方门已经在黑道上对其他帮派构成了潜在的威胁了吧。斩草除根是这些人一向的原则，所以才会有后面的事。

当时鹰奇三人毕竟还是孩子，自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他们便回去了，却没有意识到，早已有人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找到了四方门门主尹江的住处。

说起来尹家的小洋楼也不算隐蔽，只不过尹江一向冷静，很少显露，竟然也没有人知道那座楼即是尹江的住所。

大约是两天后的傍晚，就在尹家人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帮人闯进了尹家的大门。

尹家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佣人们奋起反抗，却都被杀了。

对方气势汹汹，大多数人都提着长刀长棍，分明是要置所有人于死地。

尹江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也同来人动起了手。

一向温婉的玉子夫人，在面对这些人时，显得刚毅勇敢。她拔出一旁架子上的日本刀，以一身令人惊叹的功夫将闯入者一一击倒。

即使是仅有十三四岁的飞龙、鹰奇和纪恒也想方设法地抵御着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人。

只有寒缨愣在了原地。目光涣散。

她看着那些人身上溅起的鲜血，突然又想到四年前在公孙府门前所经历的那一幕。那天，公孙府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吧。不同的是，公孙家人是儒商之后，不懂武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被残忍地杀害，然后轮到自己……

刀光，鲜血，惨叫，哭声震天……

那可怕的回忆，让寒缨完全忘却了身边正在发生的事，包括正在靠近的危险。

虽然寒缨的身躯在混乱中很不显眼，却还是被一个人盯上了。那个人略有些特别，一直没有什么举动，而是向其他人传递着命令，好像是那几人的头儿。

他看了寒缨一眼，随后朝她的方向走来……

“大姑娘！”纪恒看见了，自己却脱不开身，只能喊，“大姑娘，快跑！”

寒缨这才回过神，看着前方那个正在向自己靠近的人。

凶恶的目光预示了危险。

寒缨也想跑，可是又一次，双腿不听使唤，像是在原地扎了根一样。

那人缓缓举起手中的刀。

寒缨看着明晃晃的刀刃，后退了一步，却不慎跌坐在地上……

“缨儿！”玉子夫人看到了这一幕，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挡在了寒缨面前……

“碍事的女人！”那人一刀砍在玉子夫人的背上。

玉子夫人跪倒在地上，却紧紧护住了寒缨。

越过玉子夫人的肩头，寒缨看到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她不住地发抖，全身发软，像是随时要昏过去似的。

“玉子！”尹江见状，飞快地与身边的人搏斗起来，极力想挣脱他们的包围。

“妈！”飞龙微微一愣，被人一脚踢到了墙根。

“妈妈！”鹰奇则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他拼命地咬那个控制住他的人的手臂，不断挣扎着。

“这个小姑娘很重要吗？”玉子夫人身后的那人冷冷地笑道，“无所谓，反正你们都要死……”

说着他举起刀，刺向了玉子夫人的心脏。

刀尖没入心脏的一瞬间，玉子夫人一回手，手中的东洋刀在那人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血痕。

“玉子！”尹江提着刀冲了过来。

“混账！我们撤！”那人一抹脸上的血迹，带着手下人跑了。

那张脸的主人，寒一辈子都忘不了——沈继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