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真已被扶着出去,我这才从假山后面转出来,心里又挂念着要替碧儿超度之时,一时还不能回去,想着尽快找个地方。
“解欢姑娘。”刚欲走,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唬我一跳。
转身却是锦廷。
想起方才所思,我心里有些尴尬,干巴巴的招呼道:“真巧,锦廷公子。”
锦廷温和的笑笑道:“我并非有意要吓你,高真出来找晋王,我不放心便跟了出来,候在此地也只是怕她姐弟二人争执伤了自己。方才见你出来,原本怕你尴尬不想出来与你会面的,只是方才高真言语中多有得罪,我既知你在此便无法熟视无睹,特出来现身与你赔个不是。”说完深深的向我做了一揖。
我慌忙道:“锦廷公子你千万别这样,高真为人我是知道的不会放在心上的。”
心头转过高真临走时那句话,这锦廷公子实在是个君子,未思及自己倒先替高真向我道歉了。
我和临渊都明白锦廷是个良配,奈何高真却看不到眼前人。
心中便有了不忍,委婉道:“高真这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心中爱十分嘴上也要刻薄三分,看她对待临渊就知道了。她的性子我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向来不会将她嘴上说的话放在心上的,平日里高真也是很当我是自己人,常常念着的。”我一番话嚼了又嚼才曲里曲折的道出口,望他也能看淡三分。
许是锦廷感受到我的善意,展颜道:“解欢姑娘有个玲珑剔透的心,能辩大爱大恶,高真是何脾气锦廷再也清楚不过,不曾将她的玩笑话听进去,今日能得姑娘体谅锦廷在此替高真谢过。”
我忙道:“锦廷公子客气了,客气了。”
锦廷依旧深深一揖:“晋王身边也非常人能站,今日能见如此姑娘透彻,心中大为放心,日后还望姑娘无论遇何境地定当扶持左右才是。”
“这个是当然,高真都赶不走了,谁还能赶得走我。”我玩笑道。
锦廷低头笑笑,又揖了揖,这才侧身走过去追高真。
我笑笑,摇头晃脑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初冬的晚上总是伴着些许寒意,延着甬道再转出去便是一溪流水,上头架着曲折走廊。
此地清幽无人打搅,正合我意。我再手心写下碧儿的名字、籍贯、芳龄,双手合十以代香火,心中默念师父超度法咒,一圈念罢心念方才落下。
只是心中又挂念起无忧壁之事,若是婢女所说属实,那便还在碧儿身上。
我想着乱葬岗这种地方一般鲜有人去,一时也出不了乱子,如此一来心里便又放了几分心。
念着临渊这么久看不到我该着急了,转身便急于回去,刚下廊桥还未走上甬道,便见一个身影突然拦在我面前。
“姐姐,这么急哪里过来?”
我唬了一跳,原来是郑瑛瑛。
这大晚上的,一个两个都出来了,看来前头的戏无趣的紧啊!
“郑小姐,不在前头好好看戏,转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跟着公主出来透透气,不巧在那边瞥到姐姐的身影过来便跟着来看看,姐姐方才在做什么。”
我不想和她多纠缠,便道:“就是吃多了出来走一圈。”
郑瑛瑛轻蔑的一笑:“姐姐是该多吃点,平时哪有这样的机会。”
我知道郑瑛瑛又来挑衅了,无意与她多纠缠便道了一句:“是啊!都是沾晋王的光呢,不光今天有这些山珍海味,不知以后会不会吃腻呢!”刺激完毕,我侧身便欲离开。
谁知郑瑛瑛一把拉住我,力气大的惊人。
我毫无防备差点被她带倒。
我忙退了两步稳住身形,心道这个娇滴滴的小姐,怎么力气这么大。
“解欢,你别得意。你能有什么,顶着个天女的头衔能给晋王什么,你这样赖在他身边不走不是对他好,是害了他,你懂不懂!”郑瑛瑛情绪突然之间激动起来,边走边向我逼近。
我小心的往后退着,察觉出郑瑛瑛今天晚上似乎有点不对劲,先不说方才大的出奇的力气,现在的眼神也有点不对,满眼的阴戾不像是个小姐的眼神。
“郑小姐。”我一边观察着左右形势,一边与她周旋着,这旁边是湖水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她弄进河里去,若平时的郑瑛瑛自然不怕,只怕今天的郑瑛瑛不是郑瑛瑛。
“你冷静点,今晚有些冷,你要不要进去穿件衣服,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坐下来好好说。”
脚下已经点到边缘石岩,再下去就是湖里了,我正准备往旁边移移。
谁知,郑瑛瑛突然发了狠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将我往后推去。
我一把抓住身边的廊桥扶手,才没被她一下推入湖中去。
郑瑛瑛力气大的惊人,只手便卡着我的脖子令我几乎喘不上起来。见我抓住了廊桥,抬手便往我身上击来。
我奋力抬手迎击,直袭她颈脖处,伤她一点总比我们二人掉进去好。
谁知一手劈下,郑瑛瑛竟纹丝不动。
不过这一下愈发令她红了眼,抬手用力击往我身上。
沉沉被一击,心肺撕裂般疼痛,费力张着嘴却叫不出声。
眼前的郑瑛瑛模糊成恶魔的模样,龇咧着嘴笑,意识涣散前一刻只剩周身刺骨的冰凉像是溺入无边无际的冰窟。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重回水面,模糊的意识中像是有了呼吸的畅快,我于恍惚的意识中陡然惊醒,怕这救命稻草下一秒就要消失。
临渊的脸头一个映入眼中,神色慌张像是失去了至宝。
“临渊。”我朝他的脸伸去,脑子昏昏沉沉。
临渊将我紧紧的拥住怀中:“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语气里有我从未听过的低哑,我抬手回拥住他,方才断断续续想起刚才之事:“临渊,我没事,方才是我大意了。”
一阵脚步声纷至沓来,临渊将我的脸贴近胸口,湿哒哒的外袍透着初冬的寒气。
“郑瑛瑛谋害未来王妃,还望父皇圣裁。”临渊冷然上禀,丝毫不给岭南王的面子。
无人回应,气氛像是滞住一般,凝固的可怕。
“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晋王说话也太想当然了。郑妹妹,快,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高真出声打着圆场。
“事实就是我亲眼所见,郑瑛瑛推解欢下水,若非我来的及时,此时只怕已痛失所爱,还望父皇圣裁。”
“这岭南王那里”皇上很是犹豫。
“父皇,岭南王是个是非分明之人,绝不会因一己之私袒护她。郑瑛瑛故意谋害解欢是事实,按例应当先关押起来再另行审问。”
“晋王,郑妹妹还未讲一句话,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她。”
“皇姐,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解欢如今受惊,我也无意在此多待,还望父皇圣裁。”临渊步步紧逼,不肯善罢甘休。
“对呀,陛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是晋王亲自所见,定然错不了。难道说晋王还冤枉她不成,这于晋王并无好处,按律是得先关押起来。”这女声十分清高又带着几许娇媚却是谢贵妃,此时她怕是最愿意看到郑瑛瑛入狱,晋王与岭南王翻脸之人,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
我亦有这一考量想挣扎起为郑瑛瑛说两句话,奈何临渊紧扣住我不放,一时我竟挣扎不起来。
“娘娘此言差矣,都说口说无凭,夜色又黑晋王没看清也有可能。而两个当事人一个昏迷着,另一个又已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此时定罪未免太早。”高真恐怕已是咬牙切齿。
“本宫也没说定罪,只是按律先关押起来待二人清醒了再审问,方才晋王可也是这么说的。”谢贵妃顺势推给临渊。
“父皇,郑妹妹是岭南王叔嫡亲孙女,兹事体大,若我们未将事情弄清便现将人关押起来,日后若有所误会岂不伤了岭南王的心。不若让儿臣带回去好生看住,待二人清醒了再问也不迟。”高真提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皇上立刻便采纳,“真儿所言极是,此事尚未清楚,不可贸然伤了千金之体,我看她今晚也吓着,你先带回去好生照顾,万事待二人都恢复再问。”
皇上既已发话,谢贵妃自不再驳,冷笑道:“高真,你可得看好人了,若是有个闪失,只怕你皇弟也得怨你。”
“好了,好了,就这么办。晋王你也莫急,朕迟早会还你一个公道,大晚上你们几个莫冷着,都回去吧。”皇上急着遣散众人如和事佬。
临渊未再驳回,低低应了是,我将打横抱起,一路搂入马车中。
车内,四壁严实关笼,未让一丝冬夜的冷风入侵。
“临渊,我其实没什么大碍了,为何不让我说明,还为此可能会与岭南王弄僵。”
“坐好,我为你驱寒。”临渊将我转过身,以手贴背将暖意源源不断输送过来。
我如坐针毡。
我只是一时大意并无大碍,临渊顾左右而言他,令人十分不满。
我干脆翻转身,拖过临渊的手抱住,“为何如此小题大做?”
临渊伸手贴了贴我的温脸,这才缓缓道:“我此时才知岭南王为何肯让郑瑛瑛入京,他既有此意,我若不配合岂不辜负。”
我奇怪:“方才你说岭南王何意?”
他卖关子,“过几天你自然便知。”
他既如此说我便耐心等几天,忽又想到一个问题,恶狠狠的抓着临渊问:“你好好看着戏怎会出来,方才说眼睁睁看着我被推下水,难道说你为了配合岭南王故意看我落水”
话音未落,一只手便横遭一口痛咬。
某人拿眼瞪我,这笑话并不好笑,我泫然欲泣以求原谅,竟也全然无效,某人依旧气恼。
瞪得我生生的灭了自己的气势,将自己的眼泪收回去,巴巴的抓着他的手告饶:“我就活跃下气氛嘛?何必如此认真。”
他撇了眼,不理我,气氛依然严峻。
我少不得曲眉折腰事权贵,巴巴的往人家身上靠去:“临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真的真的错了。”一双手不安分的在他腰间乱摸,能喝痒他也是一样的。
腰侧一个硬物,我想也没想便抓了出来,临渊想阻止已来不及。
路边的灯火光亮透着门缝进来一闪而过打亮了我手中的硬物。
却是无忧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