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小兔扶墙呕吐,我赶紧上前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喜宴散去,小兔已喝得神志不清,并用仅存的一点神志坚定的拒绝了陈府的马车,说要走着散散步。
一路胡言乱语,我怕人听见只得将她往偏僻小巷带。
小兔直起身子,软趴趴的搭靠在我肩头:“解欢,你知道我今天一天去做什么了?”
“我偷偷告诉你。”她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去和陈静成亲了,我换了朱娉婷,有生之年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拜堂成亲。”
“拜堂成亲,共结连理。”
“哈哈哈…共结连理。”
我赶紧用手捂住小兔的嘴,就怕她再胡言乱语引人注意。
手下的笑声渐悲,捂住我手,手背点点都是湿意。
“解欢,我好不开心,我真的好不开心。”
我叹:“我知道,我都知道,这里没人只有我,你想哭就哭吧。”
小兔摇摇头,搭着我的肩往前走:“最难的一刻已经过去了,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往后也就这样了。”
“来,解欢。我们要大步的向前走,大声的唱起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小兔搭着我唱了一支古调,歌中有男女初遇互相吸引的欢乐,在小兔的腔中却分外的悲伤,婉转在巷中分明哀婉。
唉!扰民就扰民吧!
我们走了许多路,绕过许多巷,小兔依然没有停的意思,只是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终于肩头一重,小兔软趴趴的靠在我身上。
我低头瞧她已是昏昏欲睡,“小兔,你累了吗?”
话音未落,颈脖一痛,我没注意失重往前摔去。
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迅速回身,黑暗中难辨真切,只有一具模糊的身影,又往我扑来。
小兔不知摔趴在什么地方,直呼:“解欢,解欢,你在哪,我怎么摸不到你了。”
黑影又袭来,我迅速后退,想着将他先引得离小兔远些再处理他。
黑影似乎没这么有耐心,一个猛力就往我这击来。
这时腰身突然被一股劲道往后一带,只听空中一声凄厉的叫声,黑影瞬间不见。
“解欢,走。”是晋王的声音。
他紧扣住我的臂膀往前带。
“解欢,你在哪那?我找不到你了。解欢,你扶我一下,扶我一下。”耳边都是小兔的嚷嚷声,我心中吁了一口气,还好她无大碍。
“殿下等一下,”我拉住他的手,“还有小兔,小兔。”
晋王止住脚步松了手,却没有准备帮我的意思。
我回身循声摸索到小兔旁边,还好她只是摔趴在地上,一双手正乱舞着,一碰到我的手赶紧往身边扯。
“解欢,你去哪了,去哪了?别扔下我。”小兔顺着我的手爬起身来,软趴趴的又巴上身来。
身后有微弱的脚步声,冷冷清清的站着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无法,我只得奋力架着小兔,方才她还有些醉力支撑着,我架得住。如今一摔全然要醉睡去,全身力气劲松全靠在我肩头,嘴中念念叨叨我的名字。
我咬着牙架着小兔,未两步,小兔一顿声又是一阵呕吐,不用看也知道我们三人已是形容狼狈。
我有些歉意:“殿下,不好意思,她喝醉了。”
“跟我来。”语气僵硬,凭我对他的了解,晋王的脸色必定不是很好看。
路口,早有马车候在一边,上次所见那小哥一脸焦急的张望,见我们出来赶紧迎上来。
对着晋王上下一番检查,十分紧张道:“殿下,你没事吧。下次有这种事情您让小的去就好了,何必亲自…”
“花改,扶着他。”
晋王指的是小兔,花改赶紧上前帮忙。
谁知小兔半醉半醒一把推开花改,嘀咕道:“哪来的臭男人,我只要我的解欢就好。”说着还往我脖间蹭来,叹息道好香。
我尴尬的笑笑:“小兔醉了,她醉了。”
晋王冷了脸,长手一伸,一把抓起小兔,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不放手。
我赶紧上车,在晋王扔进小兔之前将她接住。
晋王大步跨上,敛袍坐下:“回府。”
我一怔:“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你是想如此狼狈的回去?”他指的是我们三人身上的满身污物,不由分说让花改扬鞭驰去。
未多时,我们停在一间奢华行馆前。
我才知道之前高大哥他们所建的那个园子就是为了晋王所备。我知道城中大兴土地是为他,却不知他原来住这。
“你这次是来岭南巡查吗?”自古皇子有代天子巡视的惯例,那代表天子很重视皇子,这是好事。只是大兴土木并非人人都会如此,皇子为博天子欢心一般都做出勤俭可让之举,而晋王本身不是奢侈之人,为何此次场面搞得如此之大。
“一半一半。”
晋王亦已换了便衣好整以暇坐在桌前,举手投足已是皇家气势。
花改进出送了些吃的,只是比之前沉静许多,我心道奇怪。
小兔我为她除了外衣安置在客房休息,晋王道喜宴未吃多少,命人送了些宵夜邀我同用些。
原来他也去了,只是宴上并无看到。
“我与岭南王坐在内室中。”他停箸解释。
也难怪,外头喧闹不好扰了皇子的清净。
“你与那个余兔相识多久了?”晋王执箸点着白玉盘,问的漫不经心。
“两三月。”我答,执着金箸,满桌珍馐却毫无食欲。
“两三个月?”晋王支颔倚在吉祥纹梨花木桌边,嘴边又一抹笑,一袭长衫素软雪缎,眼波无漪像只是无话找话而已。
我夹了一两口菜如同嚼蜡,眼前的这个人是临渊又好像不是临渊。他已经不是那个和我勾肩搭背把酒言欢,行走江湖的临渊了。而是高高在上晋王殿下,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皇家气势。
不过这样真好,他本就该如今日这般被人高高仰望,而不是在江湖蒙尘。
“你很喜欢他?”
我抬头想在晋王的眸中看到些不一样神色,不过可惜的很,自始至终都是清冷的淡然,只是不经心的饭间闲聊。
我眨眼笑笑:“是很要好的朋友,就如那时在风南城信任你般。”
晋王嘴角轻弯,默然不言。
半晌,只有金箸点玉的脆响,这大概是我与临渊在一起最为漫长难熬的时间了,难受的如同腊月隆冬里漫长寒日。
我呼了一口气起身,有些东西真的勉强不来:“殿下,夜深了我要先回去了。”
他微微一点头,起身命人披衣送我。
我止住他:“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你也早些休息罢。”
他似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依然吩咐人披衣备车。
深夜的丘山城只有马啼声回响,我们三人坐在马车中一路无言。
小兔半梦半醒依靠在肩头,马车不慢,我须得拥住她才能令她不跌落在座下。
坐在对面的晋王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脸色,只有夜风自车帘外钻入横亘在我们之间。
车马停下,我掀帘一看竟已是高大哥家,所以晋王一直都知道是吗?
我道了谢,准备揽小兔下车。
小兔梦呢喃似被拉扯,我转身一看是晋王扣住他的肩头。
我不解。
“他也住这里?”他看向我问。
我摇头:“来往甚是熟悉,偶有留宿,今日她醉成这般也不便回去了。”
晋王眼眸沉了沉,似有阴霾闪过,中间夹杂着小兔不满的嘟囔想扳回肩膀未果,他手劲未松半分。
我正欲言,谁知他突然松了手,小兔差点滚落下来,我忙接住。
再看晋王已落了车帘,我转身欲进,突然想到那日高大哥、丽娘嫂子念起临渊的神情。
又转身对车上的晋王道:“高大哥和丽娘嫂子甚是挂念你,若是方便…若是…”
念头刚起,又被许多顾虑打消,晋王如今身份不同,太子他们伺机而动,与高大哥他们过多接触未必是件好事。
“今日不便,改日我再来探望。”晋王答得笃定。
话音咽下,心情忽而就轻松,他既说能来那便一定会安排好一切来。
我应好,目送晋王马车离去。
翌日,小兔已不见身影,我久寻不得。许是心情不好想一人静静,便也不再找寻。
第三日,我正擦桌打烊,进来一人,墨衣长衫,神情清淡全无之前所见的倨傲之势,却是本来的临渊。
我欢喜请他坐下,正欲去叫高大哥他们。
临渊按住我肩头,低声道:“我便衣而来并不想暴露身份,这样对高大哥他们都好,你只道我经此偶遇。”
我点头答应,他从我身边走过行向后院。
顷刻,高大哥的欢呼声爆发出来,丽娘嫂子连声嚷嚷想必欢喜异常。
我难抑泪目,诸多磨难我们几人又聚在一起。
后院连连传来高大哥叫嚷我的声音,我抹了一把脸,换上最欢喜的表情奔进去。
他乡遇故知自然少不了一番畅饮,军军都难得的被允许迟一些睡觉,上桌陪着临渊。
大家重聚却好似没分开过一样,军军还是一样的喜欢黏临渊,丽娘嫂子还是一样的喜欢唠叨临渊,临渊依旧如数笑纳,高大哥一样的豪爽嚷着不醉不归。
一切都没变,只有我和临渊,已是沧海桑田。
意外的临渊如今的酒量竟是很好,连高大哥都嚷嚷着绝不能输给临渊。想来也是来丘山几月,美酒如流水般送入各大府邸,夜夜酒宴怎会无长进。
席间,我与临渊交流甚少,我们如今已是说无可说,但能看到高大哥与丽娘嫂子他们这般开心,我已无遗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