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路平地似有些不平常,一眼望去,黑乎乎一片似有被烧焦的痕迹。
心中生疑,往左路去查看。
渐渐走近方才看清,满地的血迹,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地上凌乱的散落着被丢弃的行李。
无念蹲下检查哪些人伤痕,心下凉了几许,这些人身上的伤痕似是重物所击又有些是利物所伤,与他之前被大鸟叼伤差不多。
地上之人大部分为妇人,且身上点点斑斑、双手停了许多小虫,无念捏诀一查隐约还有些灵石的灵气。
无念脊背发凉,不好那人受伤了,这些血迹必是她的。他十几年来就为灵石而活,灵石的气息他不会认错,怪不得招来了妖物抢夺。
那人在哪里?无念急切的站起来寻找。
心存一丝侥幸,或许那个人已经逃掉了,他封印了灵石,一般妖物难以察觉,应不会这般凑巧被大鸟攻击。
无念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翻过去。终于在一堆柴火烬处找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颈脖大破应是血尽而亡,口中有几条羽毛,玄青色,就为那大鸟所有。
而另一具。
无念万念俱灰,另一具腹部血肉模糊,密密麻麻的停满小虫,连至地上的血迹都挤满小虫,灵石的气息隐约可闻。
不是林中人还有谁,任凭他机关算尽,到了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灵石最后竟又落入大鸟口中。
这十几年受尽磨难,眼看着灵石就要到手,谁成想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他不甘心,不甘心
前头一阵喧闹,无念一瞬间意识回笼,这两天一直不甘灵石之事,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里。
前头人头攒动,似有什么事。
无念随意走到外边一瞧,原是皇太子早产身体羸弱,正招募天下能人异士为皇太子治病。
一贴皇榜像是当头一棒,无念醍醐灌顶。
他一人十年几寻找灵石得到了什么结果,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若是他能治好皇太子借助皇家的力量!
无念心中重燃希冀,皇家的力量!
哼!到时候叫那只大鸟将灵石吞了进去也得吐出来。
无念当机立断揭了皇榜,如今要紧的是为皇太子治病,至于灵石徐徐图之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山脚下小村落的矮墙边,一伙人或站着或坐着唉声叹气,人中有许多伤员胡乱用破布包裹着。
半个月前,他们突遭大鸟袭击,死伤了许多人,当时慌不择路大家都走散了。
他们算幸运的,冒着生命危险到处找找还找到一些同伙,互相扶持着在山中走走停停半个来月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村落。
而其他那些逃散的同伴只能祈祷他们福大命大,那些暴尸荒野的更是不敢再回去收拾,只能为他们掬一把泪。
其中一个起来道:“她就是个灾星,我建议把她扔了,不然我们都不得安宁。”
多福“哇”的一声哭起来,拉住柱他娘的衣角,哭喊道:“不要扔了我妹妹,不要扔了她。”
柱他娘也抱紧手中的小多衣,含着泪道:“富他爹,你怎么说出这种话,他爹妈都没了就留下这四个可怜的孩子。这年头我们若是不管多衣,她还有活路吗?”
富他爹也自知语气刻薄,缓了缓口吻道:“不是我心狠,你也看到了,之前那大鸟攻击的人全都是为这娃接生过的。我们中有侥幸逃脱了,可万一那大鸟又回来怎么办,你难道就要置她们几个于不顾。”
富他爹手所指的皆是仅剩的几个为多衣接生过得妇人,在场之人有丧亲的想到那晚的惨状,心有余悸。
一时间皆是神情悲切,泪水难以自抑。
有悲愤的汉子站起来应和道:“我婆娘就是因为给她接了个生,沾上这等晦气,如今还在那荒郊野外连个收尸的人都没。继续带着她指不定带来什么灾祸,这就是个灾星。”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是灾星了?”柱他娘心知大家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要她把活生生的一个小娃娃扔下,实在于心不忍。
“怎么不是灾星,生下来就克父克母,还克死那么多乡亲,反正我是不和这个灾星在一块了。柱他娘你可想好了,你若是执意带着这灾星可别怪我们不念旧情。”
柱他娘无助的望向柱他爹,柱他爹亦是神色矛盾,眼神不定,几举艰难后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不敢抬头看柱他娘。
柱他娘噙着眼泪四周看去,没人肯出来说一句话,心知大家都有此意,只得抱紧了襁褓中的小娃娃。
当晚,他们便打听到附近有座置仙山,上头有个澄清观,观里的无尤道长为人甚是厚德许肯收留这小娃。
众人皆道好,将多衣送到道观里,放在仙人面前养着正好可以净净她满身的灾祸霉气,她在道观中也可为她死去的父母祈福。
翌日一早,几人便瞒了多年、多福、多田三兄妹抱着多衣跟着熟识山路的村夫到了澄清观。
众人将前因后果说与无尤道长听。
无尤越听越心疑,他们所形容的大鸟竟与无念所说不差分毫,他道是无念吹牛,没想到竟是真的,世间竟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无尤见小女娃粉嫩可爱,心中又同情她的遭遇,不免对她多了几分亲切,将她抱过来哄着。
襁褓入怀中,无尤心中一沉,这女娃身上有异。
无尤不动声色捏了个诀检查,越查心中越沉,这女娃的身上是封印,而究根追源竟与他同出一脉。
无尤想到无念前几日所说的事,坐享渔翁之利得了一块灵石,大鸟穷追不舍,便将封印入了平安的地方,专心对付大鸟这才逃脱。
他所说的平安的地方…
无尤觉察着诀所探到的封印,又联系大鸟的攻击对象,莫非就是她母亲腹中,阴差阳错封入了这女娃体内,致其早产血液泄露灵石气息,才招致了这场无妄之灾!
无念真是作孽!为了一己私欲犯下了弥天大错。
思及此,无尤才彻底清醒的意识到,无念的心术已扭曲到何等毒辣的地步。
“道长,你降妖除魔必能降住这灾星,我们普通百姓家实在招惹不起,还望道长垂怜。”众人低声请求着无尤。
他拉回思绪,望着怀中的女娃,说到底还是澄清观造的孽。
且灵石在体内这么久竟安然无恙,不是命定的天人是什么,师父曾断定他有仙缘应是指此。
此乃天命,他应负担起教养她之职。
“你生而不凡,众人皆因你受难。天降大任于斯人,希望你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素,你便叫若素如何。”无尤轻逗怀中女娃道。
“而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无念取得了谢贵妃信任步步高升做了国师。这十几年他没有一刻放弃寻找灵石,即便是我深居山中也有所耳闻。”
“直至去年他终于找上了置仙山是吗?师父你是料到他有此动作这才匆忙将我逐出山门,是吗?”
我都明白了,一向对我疼爱有加的师父为何一夕之间性情大变。
糊涂的是我,我不该因为自己痛恨的“克星”之名而去怀疑师父的用心。
我扑在师父怀中,哽咽不已:“师父,你不该,你不该一个人。”
“若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若不好好修习,今日这劫不会就此罢休。无念已经丧心病狂,他岂肯轻易放过你。”师父痛心不已。
我道:“师父,国师已查过我身上无灵石,定已不会将我放在心上,否则怎肯将我轻易送给太子。”
“无念此人多疑,此次侥幸逃脱,难免日后他又疑心你,他追查十几年如此笃定是你,若无几番确定,他如何肯死心。”
我明白过来,国师此次气急糊涂又逢太子前来,未细量,为出口恶气将我送给太子,等他思量过来,未必会有此运气,定不能再有落在国师手中的机会。
“师父,我的那几个兄妹你可知下落。”我问。
“这你不必担心,无念只是从那些乡亲口中得知这几人却并不知他们下落,不过是用来威胁你而已。那些乡亲在山下村中无处可去,停留了数日,又商量不下他们三人去处,遂又送上山来,后我已将他们俱送到好人家。”
我心中放心。
感恩师父多年教养,我起身跪拜:“师父,这十几年你养育若素成人,倾尽所有教导若素,是若素不成器辜负了师父。若素无以为报,只求师父今后无病无灾安享百年,即便若素在千里之外也会为师父日日祈福。”
“若素,你这些话什么意思?”师父大惊。
“若素命中带劫,不应由师父承担。”
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临渊是若素可以信任的人,他会将师父送到安全之地。若素以后若能得福缘再见师父,必侍奉左右。”
“糊涂!你一人能到哪里去,你亦有何能耐保全自己,跟师父一起走,出了关无念还能奈我们何。”
我摇头国师如今权大势大,我不想累师父东躲西藏,苟且偷生。
这种生活我一人承受便罢,想及此我倒有几分理解高真。
“晓意,师父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我拜谢晓意,起身欲掀帘而出。
师父欲拦我,我冷不丁捏了一诀定住师父,看见师父惊诧的眼神,我跪道:“请师父原谅徒儿无礼。”
师父冷喝晓意,我立刻道:“晓意,我们此番救出师父不易,你难道也想他以后担惊受怕。”
晓意动了动脸皮,垂下眸子终究没有动作。
我拜别师父,掀帘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