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与晓意已经在眼前。
“临渊少侠,多谢你了。”
临渊报以礼貌的笑:“我安排了另一辆马车送你们走。”
说话间已有一辆马车上来,车夫将车鞭交给临渊后,便往后将方才那辆马车嘶鸣着驱走,是调虎移山,为我们转移注意力。
师父和晓意俱上了车,临渊扶我上车,远处马车的“哒哒”在夜巷中回荡格外清晰。
我反抓着临渊的手道:“临渊,我听说皇上被刺,如果太子一党主事,也许巡兵会增多,以后你要小心。”
临渊抬眸,眼中有无法言明的情绪,欲言又止,最后只淡淡吐出了一句:“不会再有巡兵。”
车帘掀起,他将我推进马车。
车外马声嘶鸣,扬鞭启程。
皇帝被刺,全城警戒,我们出城却很顺利,应是锦廷之功。而临渊那句“不会再有巡兵”应也与此有关,他们应该已经得到一部分想要的东西。
而我此时正马不停蹄的远离京城,远离临渊。
有缘再见,怕是再难有缘。
我缩瑟在一角,低着头一言不发,以免师父担心。
师父叹了口气,抚着我的头道:“若素,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素。”
泪如雨下,无法自抑。
窗外景色萧条,干枯的枝桠在夜色中朦朦胧胧无法看清,马车飞过只觉得可怖。就像我的前半生,朦朦胧胧的罩在一个又一个或善意的谎言,或恶意的利用中,无法看清。
“师父,你能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吗?即便您再痛心,我也已失去了天人的资格,我亦未曾后悔。如今,我只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以致如今境地。”
师父叹了口气,花白的胡子已见稀疏,缓缓领我拨开过往的层层迷雾。
春雨初歇,层林翠滴,尘上薄雾慢慢摇起弥漫了整个林子。
“呼呼”大口大口的喘息声伴随着奔跑声由远及近。
无念飞速的在林子里穿梭,他捏紧了手中的灵石,冰凉的触感令他感到隐隐兴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方才山谷里,一只大鸟和青狼在恶战,为的就是这颗五色石。他在旁藏着观察许久,就等捡这渔翁之利。
此时背上的伤,灼痛感一阵一阵的袭来,亦不觉得什么。
五色石!他找了多久,最终还是落在了他手中,无念兴奋的想大叫。
五色石!看谁以后还看轻他。
“簌簌簌簌”林中树叶有大片翻动之声且迅速往这边掠来。
不好,大鸟追上来了。
无念脚下一点迅速往林子另一侧掠去。
与青狼一场恶战后,没想到还能有力气追他。
无念脚不点地,快速的飞奔,身后的灼痛感越来越痛,他咬着牙忍耐着,五色石已在手中,决不能让大鸟夺了回去。
“哗啦啦”的声音,似已在身后。
无念回头,只见一大片玄青朝他拍来,躲闪不急像是被撞在尖冰之时。身子不由自主的飞出去,滚了几圈才停住。
大鸟的厉声就在耳畔,无念就地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大鸟的利爪。
眼前的大鸟浑身浴血,眼神凶狠。
还未待无念起身,一个大翅紧接着就拍下来。
无念反应不及受了重重一拍,浓重的咸腥味自口中喷薄而出。
大鸟利嘴冲着他手中的灵石啄来,无念快速捏了一个诀迎面击去,大鸟受了一击但并未减缓它的攻势。
无念也只是稍稍避开了它的利喙。
大鸟迎面飞起,大翅拍的四周黄尘飞扬,迷住了视线。
突然黄沙中伸来一双利爪,无念未来的及反应,只觉肩上一痛,整个身子被腾空带起快速升半空。
新叶夹杂着枯叶迅速从眼前滑下,不多时如云团般的起伏绿林已在脚下。
利爪使劲一抛,身子失控的往下坠落。
无念急使了个诀欲控制住身形,无奈刚才为抢灵石受伤颇重真气已消耗大半,大鸟方才一翅重拍五脏六腑俱损,所捏之诀收效甚微。
身体快速刮过密林树梢,树林的尖梢顺着身体刮过划出道道伤痕,而后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剧痛无比,无念张着嘴喘息,疼痛的声音发不出半分,只觉耳中嗡嗡作响。
夹杂在剧痛的混沌间,一道声音异常清晰的传进耳中,
“孩他娘,快点,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石湖镇。”
无念强撑着快要模糊的意识,前头远处似乎有身影,距离太远,间隔着许多林木看不甚清晰。
如若此次能侥幸杀了大鸟,他亦已被重创,若不幸再遇妖物难保灵石,一个邪恶的念头钻进无念的脑中。
不若就此将灵石封印入那人体内瞒天过海,只要他不死终会寻回灵石,至于那人会否因承受不住灵石的灵力而被缢死他便管不着了,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只把灵石从这里带出去。
大鸟的尖锐的唳声在顶上响起,形势紧迫不容他犹豫,无念提起最后一股劲快速往那人掠去。
二十丈、十丈人影越来越清晰,就是现在,无念拼尽全部真气将灵石打入那人腹中,随即结了个封印裹住灵石以确保灵石气息不泄露。
立刻的,无念折往反方向,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引开大鸟,活下去。
大鸟的唳声在头顶盘旋,无念浑身已麻痹,只剩一股气拼命的远离那人。
大鸟极速掠下,无念已无力抵抗,肩一痛他再一次被抓往空中。
无念捏了个诀击向大鸟的左翼,大鸟吃痛利爪下狠了劲,扑哧的往右翼方向疾驰而去。
钻心的痛从肩部蔓延,晃晃悠悠荡在空中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扯断,无念心中却松了口气,此时已远离林中人。
“嘭”
又一次,无念被重重掷在地上,意识已是涣散,大鸟大翅像门板般拍来。
无念被迎面痛击,滚落数圈才堪堪止住,似有半个身子悬空晃晃荡荡。
无念往右边瞧去,一片空青天色竟是万丈悬崖。
无念本已快涣散的意识一个激灵,翻滚起身后退。
大鸟微微张着翅膀在崖前直勾勾的盯着它,无念手心出汗。
这边与大鸟殊死一搏,他定无胜算。而另一边,这崖底虽隐约可闻的轰隆水声,但他如今的真气已无法支撑他安然避至崖底,此路也是九死一生,凶险异常。
大鸟似胜券在握,利爪再一次袭来,无念捏了个诀击向大鸟,大鸟吃痛暂缓攻势,无念趁机沿崖右路跑去。
大鸟被激起怒气,迅速往右路包抄来,一掌大翅,无念已被拍落在地。
紧接着数翅拍来,无念用仅存的一点真气抵御着,不过数招他身上已添许多新伤,所使之诀已越来越弱。
难道他无念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大鸟一翅打的他震痛不已,脑子却越发清晰,当初忤逆师门走到今日拼的就是绝不认命。
师父说他资质驽钝,他偏要修个大全之法给他看看,师父定他命格告诫他无生妄念,他偏要证明给他看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要妄念才有所得,要他认命他偏要将这命格颠覆给他看。师父说他没仙缘,他偏不信这个邪,即便忤逆师父被赶出师门也要遍寻修仙之法,如今眼看着唾手可得,他怎肯放弃。
大鸟再一次袭来,无念意识清明,挨得大鸟的一翅重击,迅速趁着这一空隙牢牢抓住大鸟双爪。
崖壁就在身后,博这一回!
无念拼力将大鸟往后扯去,脚下石子滑动着,一只脚已在崖边,腾出一只手捏了一个诀用力击往大鸟左翼。
一道伤口令大鸟吃痛,无念用力一蹬,身下一空带着大鸟坠往崖下。
大鸟毫无防备的被无念扯下悬崖,惊吓过后开始拼命的扇动翅膀,无奈左翼又吃了一击,力不从心,挥动的十分吃力,快到崖底才堪堪止住一下坠势。
崖底激流奔腾,白花翻滚已在脚下数仗处。
就是现在。
石湖镇,无念默念,他定会寻回灵石。
双手一松,无念掉入激流中迅速被卷走。
徒留刚得自由的大鸟拼命往上扑哧,不甘心的愤鸣着。
林边妇人正解手,突然感觉肚子狠抽了一下。
妇人怔愣了下,急忙的解决完起身:“莫不是要生了,算日子不是还有半个月,难道要提早了。”
林外男子催促道:“你嘀嘀咕咕什么?快点,快点,他们要走了。”
妇人慌慌张张从林里奔出来:“他爹,我刚才肚子抽了下,总不会要生了吧。”
男人一听也急了:“赶快走,赶快走。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岭生,坚持一下赶到石湖镇。”
妇人神色慌张的点点头,只是腹中隐约的抽搐令她担忧。
男人子一手搀着妇人,另一手指挥林边三个三岁至八岁不等的小孩子跟上前来。他们离前面的一行人已有些路,这会得加快脚程才行。
这一行人皆是因叛军作乱,家乡被毁,无可维持生计这才背井离乡出来寻口饭吃的流民。
妇人苍白着脸,扶着男人的手往前赶去,只是这肚子越发的抽痛起来,每一步都踏出密密薄汗。
夜色沉沉笼罩大地,连月也不出来见人只留一圈模糊的光晕。
春寒露重,火堆边的痛叫声令人更添几分冷意。
男人急拉住一个从火堆旁出来,满手是血的中年妇人问情况:“田他娘怎么样了?”
“大出血,田他爹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男人的心一下凉了下去,看在围坐在一边的三个孩子,只觉得眼前发黑。家乡受战乱,原本想着带着妻儿出来奔个好前程,可曾想,可曾想…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他一下子振奋起来,孩子生下来了就说明情况不会太糟糕。早前生多福的时候也说是难产,最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田他娘还是挺了过来,这次定是虚惊一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