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不断打着窗帘看已行至何处。

终于马车停在一处隐蔽巷角，前边是另一条巷的岔路，巷中无行人只有空荡荡的一条巷路。

我疑惑，回头看临渊。

他示意我稍安勿躁，微掀了车帘对着前边的巷路。

不多时，一个穿着青色常服的瘦小身影从那边行来经过此岔路行入巷尾。

“你认识他吗？”临渊问。

我激动的点头，情绪咽在喉咙说不出话来，掀开布帘跳下马车奔入巷中。

他停在一个破旧院前，开门进去。

我等不及临渊，先飞奔到院前，急切的敲起门。

“谁？”里头的声音紧绷而熟悉。

“是我，若素。”声音因激动而变了音。

院内分明传来杂乱而急切的脚步声。

院门打开，正是他！

“晓意！”

“若素！”

我激动的难以自抑，抱着晓意又哭又笑。

“门口引人注意，我们进门再说。”临渊已跟上前来，站在身后提醒着。

晓意望着我身后的临渊，眼神多有警惕。

我拭了一把泪意，解释道：“这是临渊，我的朋友，一起帮我救师父的。”

一听是救师父的，晓意这才放下心，将我们引往院内。

我们三人在八仙桌坐下，晓意替我们斟了热茶，又将房门关紧这才放心坐下。

“晓意，你怎么也在京城，其他师兄弟呢？”我嘬着热茶，平复着心情问。

晓意神情晦暗，同我说了我离开之后的事。

原来在今年春日，国师带兵围了澄清观，逼问灵石下落。但观中人对此一无所知，而对国师所说的孤女更是不知是指何人。

这十几年间澄清观收留送养的孤儿无数，根本不知国师所指何人，自然逼问不出什么。而师父咬紧了牙关不说一个字，国师挨个排查之后一无所获，一时也无策。

晓意对国师与澄清观之间的关系不甚了解，只听着几位师叔骂道“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听意思可能是同门。

师父抵死不说，国师也不肯放过，拘了师父要往京城。

师父甘愿受拘，只一个要求便是放了观中师兄弟。

国师答应了，当天便封了澄清观，拘了师父押往京城。

其他人被遣下山，而他趁乱之中，被师父塞了个信息，命他下山寻我，无论何时不可擅自来营救他，自顾远走高飞入深山修习，直至大成。

“师父在你身上下了蝶恋花三年不消，料你初下山不敢走太远必是置仙山方圆山中，我只要带着谷中的莺虫必能找到你。”

“可是我在山下足足寻了三个月亦不见你人，又传来师父问斩的消息，我放心不下师父，这才违了师命奔往京城而来。”晓意语气中满是沮丧。

我只叹一句世事难料，如师父所想，我在山中胡乱走了许多路，饶是下山了必是离置仙山不远。可难料我跌落河中，一路被冲至风南城，任是晓意再找也难有机缘到风南城来。

此时方知师父赶我出山门是早有先见，他定是料到国师这一事，才会狠心赶我出来。

初下山时对师父有许多不解，此刻也化为乌有。师父一人为我独承五色石之事，却让晓意来寻我另找他地继续修仙。

我无以为报，只庆幸而今我在京中，师父安然，我们总有办法。

“其他师兄弟呢？没有联络起来一起营救师父吗？”

晓意摇摇头：“师父临去之时，便说过万不可做营救之事，要各位安心修习，各人有各人命，若他有此劫，也不必过悲，死生皆空，得大成方是正途。”

“师叔们都是得道之人，皆从容的同师父告了别，只道他日得道再相会。也是我修行未够，一听闻师父问斩的消息，便着怎么也要来京城使一使劲。对了若素，你下山之后去哪了，怎在京城？”

我将我下山后的经历简单说了下，只是怎会找到晓意倒是要问临渊了。

临渊三言两语说道，也是凑巧，昨晚他又去了趟过国师府巧见晓意在附近转悠探看。怕是与师父相关与我相熟，便一路跟至此。早上又见他跟着师父囚车游行，心中便笃定了几分，巧见我也在路口便顺便载我过来认人。

一夜之间遇临渊又见晓意，又惊又喜。

我道：“我们齐心协力定能救出师父，对了，晓意你来的时间比我久，对国师府了解多少，可有营救的把握。”

“我不敢鲁莽，国师府只虚虚的探了几回，只打探到国师虽然关着师父，一时倒也没大动作。国师府只是看似戒备森严，但那都不是最难闯的。怕只怕关着师父的那道结界，以我的修为可能难以破解，我如今也正焦灼着。”

我将希望投给了临渊：“你也见过那道结界可有法子。”

“用你的森罗袋或许可以一试。”

“真的？”我双眼放亮。

晓意一脸讶异，“森罗袋在你身上？那小小结界能奈何我们。”

见我不解，他兴奋道：“森罗袋是我们师门至宝，与我们修习之道法同根同源，国师也是我们同门，对他所结之结界，森罗袋必有制胜之道。”

“不过虽有尝试之法，亦要从长计议。国师府，京城内精兵遍布，虽是看似精锐实则松懈，但胜在人数多。即便我们救得了你师父，还要想着外头如何接应，如何顺利从国师府守备，京城守卫之下出城。国师如今权大势大，还需考虑如何从这世上销声匿迹，方不再有后顾之忧。”

临渊如此分析，我和晓意皆陷入了苦思，反复商量一下午，只暂时敲定由晓意在外接应，我与临渊进去营救。临渊本想一人进去，只是怕师父不认识未必会跟他走，我亦不可让他一人冒险。而出来之后，暂定往南至岭南，往西至关外两条线路。

我们三人更多的倾向往南，那里有岭南王坐镇，国师势力暂时不敢伸到那里，往西则不一定成功出关，然具体的营救计划还需详细商议。

我和临渊从晓意的院中出来之时，天色已晚。

临近宵禁马车行路有些急，风从车帘灌进来，我在脑中反复盘算着要怎么进国师府营救。

灵光一现，突然想到怎么忘了阿元了。若是有他们在必是事半功倍，只是今日的天色已晚，再急也只能等到明天了。

“临渊，我明天要去趟落霞山。”我道。

“落霞山？”临渊疑狐。

“对，对，对。只要我找着了我想找的人，定能救出师父。”

临渊有些犹豫，似有不便，我道：“临渊，你明天是不是有事，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会小心的。”

“明天确实有些事情，你且等一等我。”

我给他一个安心的笑意，“我也不是三岁小孩，临渊你放心吧，万事我会小心，你就当我去郊游了。”

“解欢，你等我一日，最近高真和周师父都躲着我，昨晚我追他之时听了一点，他们明日许有动作，待我明日结束事情，后日和你一起去。”

临渊的关心溢于言表，只是我怎忘了他自己的事，周师父与高真之事烦着他，我的事亦令他不闲心。

我道：“临渊，你能帮我一起营救师父我很感激亦是安心很多，只是周师父之事你亦烦扰，我不敢令他事再叨扰你。寻个人只是很小的事，况离京几十里亦没有危险，我自己便好，周师父的事比较重要些。”

临渊沉默，看得出若非事态严重，不致此般挣扎，我拍拍他的肩安慰：“你安心去办你自己的事吧

临渊半刻后才稍一点头：“你自己小心。”

马车停在我客栈前，“你自己也小心些。”我亦低声嘱咐了句，这才掀帘下车。

翌日一早，我便托小二替我寻了辆马车，又让他替我备了些干粮，便准备出发。

马车在城外奔驰，干冷的秋意为树披上了一层霜白的外衣，树木缺乏生气的伫立着，不再似春日般热情拥抱空中的生灵，而平日里热情栖息的乌鸟们都似惊弓之鸟。

“哗”一片惊鸟振动翅膀的声音，我望去，不远处阴灰空下树尖一片黑鸟惊慌的振翅拍离树梢往空中逃窜。

莫名的不自在，“师傅，还有多久到落霞山。”

“才走了不过三里路，还要好一会呢。”

我收回眼光，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丁明剑、森罗袋俱在，心里安了下来若真有事兵来将挡。城西门临时封道，未能得知是何事，我们是从南门出来绕往落霞山，多了一些路不免耽误了点时候。

马车“哒哒”的往前，一片树枝断裂之声将我惊跳起来。

未待我反应，车夫“呵”的一声，有重物落在车前，震得我撞上一边的木板。

手肘撑起身子，随即摸出丁明剑掀帘而出。

一青衣男子手持匕首正挟持着车夫，见帘掀开凶煞之气喷薄而出。

“王义？”

他也一诧，“解欢姑娘？”

无巧不成书，此人竟是洛阳所遇周师父一群人当中的一人。

车夫吓得瑟瑟发抖，只告“英雄好汉饶命，英雄好汉饶命。”

王义旋即收了匕首，抱拳道：“在下并无伤人之意，只是被人追杀想略躲一躲。”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有几处伤口，四周衣物都已被浸成深黑色，意会是高真他们之事，追杀的许是谢贵妃一党，随即撤开身子：“你要去哪，我送你去。”

话音未落，便见林间掠下数个黑衣人，直击王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