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松平常的经过,我转了方向进入对面的小巷子。
前头有幌子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将‘茶’翻来覆去的翻折。
我随意的坐下歇脚,茶摊大婶忙迎上来给我倒茶。
茶摊冷清,只我一人坐饮,我啜着茶拉家常:“大婶,巷子口这条街上似乎都是达官贵人呢,怎你这摊子生意似乎不太好呢?”
大婶替我添了一回茶水道:“姑娘说笑了,既知这街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又怎会来我这小摊子,不过是因这门面放着可惜,做点小本生意度日。”
我应着,眼光不离国师府。
我在这坐了也有一会了,国师府竟半个人进出也没,按说以他的身份,不说来攀关系的,溜须拍马的少不了啊!
茶摊大婶上来给我加了点花生米,我八卦的问:“大婶,前头对着的那处华贵府邸可是国师府。”
“正是呢!”茶摊大婶朝我所说的看了眼道。
“这国师府倒是挺冷清的。”言语间甚是稀奇。
“姑娘初来京城有所不知,”大婶看我八卦,也愿意同我多说两句,“平时里可是车水马龙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大婶附耳道:“听说抓了个人,国师在闭关呢。”
“什么人这么厉害,能劳动国师?”我惊奇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什么妖道,抓来了好些时候,也不见如何处置。想必那妖道是有些本事的,国师正难办着。”
“哦~”我拖着长长的音明了,今晚夜探国师府势在必行了。
“大婶,你这可有售吃食,我寻的人还没回来,我还得在此处候他。”
“吃食倒是没,看天色也到烧晚饭时候,姑娘若是不嫌弃在我家吃点如何。”
“如此甚好,有劳大娘了。”
大婶欠了欠身子,进去准备晚饭。
红枫季节,刚到傍晚时分,天色转眼就暗。
我在大娘了用过晚饭,外头已是如墨的夜。
我拐出巷子没入深浓的夜色。
远处隐约传来步履整齐的声音,应是夜晚巡逻的士兵,我趁黑摸向国师府的墙边。
心中有些忐忑,据我这两日观察来看,国师府占地极大,我目前只知道师父身在国师府,却不知道他具体身在何处。
若是不小心被发现,只怕会打草惊蛇,日后营救难上加难。若是背点被抓,那么连救师父的希望都没了。
此时更是庆幸在武夷山的几个月没混日子,比之初下山时的三脚猫功夫,如今已大有长进。
我循着墙摸到灯火昏暗的偏僻处,贴墙竖耳听动静,确保里头无巡逻,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轻跃过墙头,悄无声息的落在国师府内。
我落下之处两旁修竹茂密,中间一条鹅卵石小路通向前头,远处昏暗的灯光照来,使得阴影深深浅浅相盖。
我掩在阴影下,摸索着往前,转过一丛丛修竹,假山名树,开始有飞甍隐约其中。
再过去所见之景令我有些诧异,知道国师府大,可身在其中依然被其规模震惊。眼前的层楼叠榭一眼望去似乎无边无际与夜色融为一体,若想要找师父当真不知从何下手。
我心中暗道自己鲁莽,早知如此应先买通些送货之类人进来打探打探,只是事已至此,不容浪费此刻机会,只得小心应对些。
前头曲径幽绕,高屋林立方向难辨。
前头不远的一间凉阁正好借势,我冒险跳上紧紧贴在屋瓦上。
月色朦胧,是我最佳的掩护。
一阵夜风,竹叶悉娑而响我借着竹尖之力跃至第五处屋顶-一间光亮的厅堂。
巡逻的一列士兵走过,我屏息等待。
直至脚步声越来越远,我才轻轻挪开碧瓦。
灯光透着瓦口打在我的脸上,一瞬间的晃眼。
我眯着眼看去,心里颇感失望,下面只是一间华美的空厅而已。
正中墙上悬着一副山河图,图下两张花梨太师椅,两边排开几副椅子,看样子应是平时待客之用。
我有些气馁,这已是我今晚所看的第五间屋子,依旧没有收获。
师父到底被关在哪?
难道是地牢里,那又设在何处,这一路走来皆没有似地牢之处。
莫非还在前头?我犹疑。
今晚说来也怪,偌大的国师府,我探了半夜,别说是我师父了,除了巡逻士兵,就是府里下人也没见到半个,华美的屋中只有蜡烛簌簌自燃,若非来往有巡逻真以为是个空瓮。
长空突兀的一阵风响,惊得我一个激灵死死的趴在屋瓦上不敢动弹,上空似有一阵轻气掠过。
数片墨竹尖叶自眼前划过,悠悠飘然而去,在空中飘荡翻转,半空顿了一瞬似落在虚无上,随即往反方向而来似滑落,最终落在屋前的空地上。
我一惊,为何我有此现象,难道前面有结界?不禁大喜,说不定前头便是关押师父的地方。
四周静籁无声,我大着胆子从屋瓦上跳落,轻轻的落在竹叶掉落处。
眼前是无尽的夜色,只能勉强视物,隐约有昏黄的光是远处屋中所漏。
我不敢贸然上前,左右仔细看了好一会,亦不敢肯定。
心中焦虑,按捺不住正准备冒险上前探查,眼前突然多了些许清亮。
我抬眼,原是天上的乌云移了位,让月亮漏了半个脸。影子连着脚底延伸到不远处,凭空有半截变得扭曲和模糊不清。
我大喜,原来界限在这里。
我上前一步,月光下它透明无纹,若非因影子被截我一时也难发现它的边界。
只是这种结界我从未见过,这愈发说明这里头很重要,师父极有可能在里头。
左右无人正是好时机,我在手中捏了诀便往结界上探去,无论深浅我总要试试才好做打算。
手上的莹莹之光还没触碰到结界,便被一股力快速往后扯去,撞上一堵结实的墙。
一声轻斥传来:“不要命了吗?绞灵网也敢乱碰?”
我心头一震,这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
腰间一紧,我被护在怀里带往一个方向。
门板开合,眼前是久违的光亮,我深吸着气,微眯着眼,一抹墨灰色落入眼帘。
心防大溃,武夷山上苦修付之东流。
“那些巡兵走了。”
我被撤离他的怀中,眼前闯入那张恍若前世的脸。
我恍恍惚惚傻笑:“临渊!”
临渊微蹙着眉,眼中似有薄怒:“我给你的书,到底有没好好修习,你不知道这里危险吗!”
“我…”
临渊轻捂住我的嘴,迅速左右环视了一下,将我带至墙边的小门前,闪身没入门后黑暗处。
门扉开合有脚步声传来。
“还没动静吗?”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
“回国师,并无异样。”
国师?外头的就是抓我师父的国师?
“我师兄的好徒弟啊!可真沉的住气。”
我心中一紧,他口中的师兄会是师父吗?可从未听说过师父和京城中人有联系,我敛了心神,屏息竖耳仔细听。
“国师…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
“不会的,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她,当年的那些人亲口说了送往置仙山。可笑我苦苦寻觅十几年,竟不知近在眼前。”
我心中一跳,国师口中的置仙山正是师门所在,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昭告天下也这么久了毫无音讯”
“国师,太子舍人来访。”另一声低禀,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房外二人步履匆忙去迎,我轻舒了一口气。
脑中乱绪横生,国师到底是谁,和师父到底什么关系,置仙山又有什么联系?他到底要找谁,难道是因为他要找的这个人,师父才会被抓的吗?
肩头被轻触,回头是临渊,“我们先出去。”
我点头,身子一轻被提着从一边的窗户飞掠而出。
京城的秋天已见萧瑟,夜深露重不免冷意重重。
因宵禁之故,两边户门紧闭,街上空旷不见半个人,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行兵声,黑茫茫的只觉冷寂。
我知他或许在京城,只是各自有事缠身且不能相见,未想过会重逢,惊喜惊吓皆有之。
久别重逢,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无话可说。
“嗯!对不起。”我一双眼胡乱看着,四周是重重叠叠黑色的影子,也无甚可看,夜风吹过不知是否将我这句歉意传给他。
“此话怎讲?”临渊微微侧过脸问,玉润的脸一贯的淡然。
我吸了吸气,有些话说明白方好,不然堵在胸口几多难受,“如果如果我一早知道你也要五色石,我决计会给你。只是高真找我那会,我真的已失了五色石”
一番话说的磕磕绊绊,我没勇气去看临渊的眼色,顾自低头向前。走过好长一段路,才发现临渊落下不少,絮絮叨叨都是对着空气。
我止了话音,退至临渊身边,他的脸色复杂不知有何意味,我道:“我诚心的,临渊,不骗你!”
他叹了口气,“我是大意,以为高真当真已放弃,未有心防被她下了药才令你身陷险境。对不起,这句话该我来说,你并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五色石。”
心不设防的被开出花来,即使我无数次的想过临渊定不会如此对我,可是亲耳所听依旧雀喜不已。即便高真确实是害过我,即便我差点因此被害死,可临渊未曾如此待我,这便足够。
笑意忍不住泄露在嘴角,“可是高真说你们很需要的。”
临渊敛了眸色,无奈道:“那只是她的异想天开,‘病急乱投医’罢了。”
“方才你说你失去了五色石,是怎么回事?”临渊讶异,似乎此事才是重点。
我未有隐瞒,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临渊听,并表示没了五色石的日子分外的轻松,鸟语花香,大千世界喜不自禁,唯一唯一的缺点便是修为的增进慢了许多。但我积极的表示这都不算什么的,年轻轻的修得这么高深的道行也挺无趣的!
但见临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很没骨气的吞下了剩下的美好感慨。
“怪不得,方才我见你所捏诀并不十分高深。解欢,你知不知道失去五色石意味着什么,也许这样的机会永远都不会再有了。”临渊的表情似是十分的不赞同。
我咬唇嗫嗫道:“我知道,是我自己甘愿的。”
临渊深叹了一口气,对我的不求上进无可奈何:“多少人求而不得,你却这么轻易给了别人。”
“可是世事大多这样啊,没有的想得到,拥有的又不珍惜,我俗人一个免不了俗。”
“修为没什么长进,歪理倒是一大堆。”临渊一副木已成舟,挽回不了的痛心疾首表情,泄愤似得用力在我额头弹了一指扣。
我哀嚎的捂着额头,可真用力啊!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