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想的出神，没有防备一头撞上临渊的背。

“唔！”

我捂着发痛的鼻子：“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你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我在想千宠姑娘为何有了锦廷公子这样爱她的人还如此的不开心。”我实话实说道。

临渊深沉的看了我一眼，才缓缓道：“有时候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

我心中打了个突，问道：“还有什么是比这样真挚的感情更可贵的吗？而且锦廷公子同样能给她远优越于常人的荣华。”

临渊没有回答我，只是转身为我照着前路。

雪籽落尽，雪花簌簌而下，积雪上的烟花余烬渐渐被掩盖。

白雪散落在临渊的身上、肩上、发间令他沾染了一层冰清之气。

“近日可有用心修习。”空冷的夜中临渊声音在雪中乍响，清清冽冽似山泉拂过石阶。

我答：“现在小精怪可是打不倒我。”

“那就好，修习之事不可松懈，需勤勉方可精进。”

“我说临渊，几月不见你怎么变得和我的师父一样了。”我忍不住调侃。

临渊笑笑算是接受了我的揶揄。

他在前面拿着宫灯引着我，我在慢悠悠的跟在后头，玩兴未灭看着积雪好玩，便用力踩几脚。

“解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职责。”临渊的声音随着寒风飘来。

“你本可成为天人，可是你自己放弃了。”

我想了一会追上前道：“可是老天爷安人命的时候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我自然也有选择的权利。”

“可是有些事情不由你选择，你放过了自己可是别人未必会放过你。即便是近如血亲也不见得会理解你的选择，你所能做的便是尽量不要累及他人。”

我似懂非懂的问了一句：“临渊，你是在说我还是说你自己吗？”

“我说的是你，不好好修习便是害人害已。”

“喔～”我长长的拉了一道音，“所以我都没同意张婶、丽娘嫂子他们给我相的亲，算不算有自知之明，不过说真的临渊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了。”

“不清楚，你身上的东西对你来说不知是福是祸，我只知道你除了好好修习没别的出路。”

绕来绕去又绕到这里了，我哀叹，身上若没这样东西是不是可以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了。

转眼已进杨柳巷，临渊“吱呀”的推门声拉回我的思绪。

我驱散心事，新年总要开开心心才是。

临渊一路进去，极顺手的将宫灯插到我的窗台上，我心中一动，好像又回到小时候还在师父身边的时候。

“宫灯就放在这里给你照明，你早些睡吧。”

我“嗯”的应了一声推开房门，黑洞洞的房间瞬间泄进宫灯的光，金色的光照的里头陡生了一层暖意，似乎也不是那么黑的令人害怕。

临渊从一层里拿出一包东西递给我道：“待会天亮贴起来，新年总该有些新年的样子。”

我捏在手中是几层软纸，应当只是春联年画之类的。

“解欢，新年快乐！”

临渊忽然道了一句贺，眼神中染上了几缕宫灯的暖光，朝我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去。

听着院门的关阖，我的心跳的厉害，今晚的临渊似乎恢复如常，不似那日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头抵在门扉上，暗骂自己没用，说好的不“害人害己”几个月的努力又破功了。

不期然宫灯的光从门缝落进来，我摊开手中的东西，看着纸上与高大哥门口一般的风格字画，无端端的觉得心安。

年后小毛无端端的感慨起风南城最近冷清许多，我吸拉面笑道：“是不是你的生意淡了很多啊！”

小毛抹着桌子，听我这么说坐下去感慨了声道：“自从寻芳楼散了后，这条街就冷清了许多，人来的也少了。”

“寻芳楼散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这寻芳楼虽说是烟花之地，散了似乎更有益于本城人的身心健康，但像寻芳楼这种赚钱的生意怎么会说散就散了呢。

小毛对着我叹了声气道：“上个月我就对你说过，你竟完全没听进去？”

上个月？小毛什么时候和我说过这种消息，我奇怪的摇摇头。

小毛无语的摇摇头道：“我真怀疑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你过来吃面。过来一次顶着两个乌青的大黑圈，口中念念有词，和你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还好我和你熟悉，想你大概是在修习，不然换了别人还以为你疯了，不过你到底是在修哪门子的道法搞得走火入魔一般。”

我前几个月是这样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好像每天都在修习修习，而且我有来过小毛这里吃过面吗？

不过不止小毛这里，我是压根记不起来我有任何吃饭的印象，真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那我有记得给你钱吗？”这个问题比较重要，按小毛这说法估计连钱都忘了给他。

“你说呢！”

看着小毛幽怨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肯定没给，我摸摸头尴尬笑呵呵道：“小毛，我最近手头紧张，反正也欠你这么久了，你不介意多等一会吧。”

小毛的眼神更加哀怨了：“解欢也就是你，若是别人早被我打出去了。”

我乐呵呵道：“小毛，等改天我赚了钱多算你些利息。”

“解欢，你怎么老是很缺钱的样子，上半年刚感觉你宽裕点起来，现在又恢复原样了。”小毛叹着气道，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好像书院里的教书先生。

我摸摸头道：“小毛，改天我活不下去了，跟着你学做面，你可别嫌弃我。”

“净说些发梦的话。”小毛摇头晃耳的顾自擦桌子去。

我被噎了一句也笑笑低头吃面，不过脑子又转过小毛方才说的话，寻芳楼散了，哪那些人都去哪了。

不知道千宠姑娘知不知道这个事情，千宠姑娘是寻芳楼里的妈妈带大的，自是有些母女感情的。这楼都散了，不知那妈妈到哪里去了，想来也是该养老的年纪了。

想着我碗中的馄饨已经见底了，但我肚子还是半饱。心中叹了口气还是担心自己的肚子再说吧，寻芳楼的妈妈想必这些年也攒了许多钱，必是不用我担心的。

“呼！”我掀开布幔便往里头钻去，直奔柜台。

“小二快给我热壶酒，这天冷死个人了。”

外头冰天雪地的真是冻死个人了，加之好几天没生意上门，饭都快吃不上了，更别提有闲钱买碳了。幸好早前有先见之明的在客似云来存了些酒钱，如此才能在冰天雪地中有口热酒驱寒。

小二见我来，笑吟吟的从柜台中拿出一小壶温好的酒道：“我料想今日你也差不多会来了。”

我赶紧接过来抿了一口道：“哎呀！小二你怎么没弄错给我换上桂浆呢！”

“你想的美了，这壶多少钱，桂浆多少钱。”

“我不是还有钱在这吗？”我道，若是真换上桂浆，我也是能付的起的。

小二嗤了我一眼，自己忙去了。

我倚在柜台边取着暖，隐隐感觉有两道视线注视我。我稍一转头便寻到视线的来源，未犹豫顺着望去只见两个玉般的美人坐在那边注视着我。

我愣了一下，那位美人好生面善，不是我自恋，我的眉眼跟她还有几分相像呢。

心中感慨风南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两位丰神脱俗、飘然似仙的人物。在我心里临渊和千宠二人已是美极了，但与此二人相较之下，到底多了些红尘凡气。

二人还在看我，我奇怪莫非我挡着他们的视线，随即起身离开柜台。

一路视线追随未移半分，心中道奇以致未能分二心撞到店中客人身上，闹了大脸红。

再看二人，还在看我，此窘态更引得那位神仙姐姐发笑，我道反正脸已丢尽，亦没什么好尴尬，挠着头往两位美人的位子而去。

“两位美人见笑了。”

神仙似的姐姐和气的紧，忙让我坐下。

我发痴盯着她看了会，见她捂嘴轻笑，不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两位美人，这位神仙似的姐姐好生面善？”

神仙姐姐看了眼旁边的俊美男子，笑着回我道：“我们素昧平生。”

“哦！”我略有些遗憾，方才还真做了回白日梦哩！

听说我有些兄姐，只是不知去向，难得碰到一个和我相像的人，我就开始痴人说梦了。想来也是，我这般俗人哪有这样仙人般的姐姐，好在神仙姐姐并不介意我的冒失，甚是可善令我不由的想亲近。

我越看越喜，神仙姐姐亦由着我看，满脸笑意盈盈，恍过神来才有些尴尬道：“神仙姐姐，我只觉得你亲切如家人，不免唐突了些。”末了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你当真没有遗失的妹妹之类。”

神仙姐姐笑笑道：“并没有，不过我们萍水相逢，彼此觉得十分有缘，你若不嫌弃，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此等天下掉馅饼的事，起岂肯错过，当即斟酒敬道：“不许反悔，我叫解欢。”

神仙姐姐有些被我逗乐道：“我叫阿元，这是白清。”

凭空多了两位神仙般的朋友简直人生快事，我当即冲着小二嚷嚷：“小二来壶店里最好的桂浆记我账上。”

“解欢，你存在本店的钱已经买不起桂浆了。”一旁小二凉凉回道。

我顿时有些尴尬，死小二刚才不说，现在拆我台。

神仙姐姐在一旁捂嘴笑，解围道：“小二上吧，算在我账上。”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最近接活少，不知存在这里的钱已经不够了，见笑了。”

“喔！你平时接什么活！”神仙姐姐倒是对我的话颇感兴趣。

看着她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我也乐得解释：“没什么，我修习过几年，不过不大精进，有时也帮着城中乡亲驱些精怪之类的。”

“喔！看不出解欢还是个修习之人。”

得了神仙姐姐一句赞，我有些汗颜，我这么不长进，神仙姐姐称赞的好似我很厉害一样，吱唔道：“学艺不精，也就对付对付那些刚成精的，让你们见笑了。”

“修习本是日积月累之事，正巧白清也是同道中人，修为还成。你若有心，可叫白清指点一二，长此以往倒可入道。”神仙姐姐热心的开口。

我笑着晃晃酒壶道：“我这个人七情六欲太重，恋恋红尘。让我清修我可做不到，做人就要及时行乐。”又对着神仙姐姐笑容可掬道：“我这个俗人让两位神仙似的人儿见笑了。”

神仙姐姐十分宽厚，见我如此谬论也不气恼，只是笑笑道：“人各有志，你既觉得这般活着快活，便是上等的修习。”

神仙姐姐不仅人长的美，连心也是极剔透的，看事情果真是不拘泥于世俗。我举杯便要和他们碰杯：“你果然是神仙姐姐，比这世人通透多了。”

神仙姐姐也承我的意，举着杯道：“顺心而活便是世间极致。”

我闷了口酒，欢喜道：“神仙姐姐，你们是路过歇息，还是来寻亲找人？”

“只是路过而已。”

我无不遗憾道：“神仙姐姐，我太喜欢听你说话了，你若是在这风南城内，我必日日来烦你。与你相处又自在又轻松，又是两个玉般的人儿，见了便叫人心生欢喜。”

神仙姐姐倒也不介意我的胡言乱语，对着一旁的俊美的美人道：“她若是与阿莺在一块必有许多话说。”

一旁俊美的美人见她欢喜，与她相视一笑，温柔的替她拂去脸庞的发丝。

我在一旁惊道：“我原以为这神仙姐夫冷冰冰的肯定很凶，没想到笑起来这么温柔啊！”

“神仙姐夫？”神仙姐姐指着俊美的美人道，见我点头，笑的趴倒在桌：“这个词好有人间烟火味。”

我有些不明就里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是神仙姐姐，他自然便是神仙姐夫。”

“没错，没错。这个词好，特别贴合白清。”

神仙姐夫见神仙姐姐一脸夸张的模样，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捏了捏她的脸笑的一脸恶意：“我也喜欢姐夫这个称呼。”

神仙姐姐听他这么说立刻有些赧意的转移话题，我倒是好奇了，这神仙姐夫最初的给人的印象，虽然仙气十足但是有些冷冰冰的，但对神仙姐姐一笑简直春风化雪，温柔的简直能溢出来。可这调戏起神仙姐姐来，又是恶意满满，神仙姐姐看似完全招架不住。

我在心里吐着舌，瞥了眼外头，天色早已暗沉下来，在此叨扰人家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我起身便与神仙姐姐两人道别，神仙姐姐很是不舍，拉着我的手要我再来。

我自是十分欢喜与她在一块说话，想着什么时候再来，只是生计问题所困，不得天天得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