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氤氲,映在脚下的上白雪泛起一层的玉光,浅色的衣袍泛着微光由远及近,从如墨的夜色中晕出来,渐渐看清他的脸,在宫灯的暖光之下泛出一层柔然。
原来是临渊啊!
“临渊,你也同我一般无处而去吗?”
空中窜出一个火苗飞至空中炸出一朵红光花束,我的注意力瞬间被它吸引去,指着它道:“临渊,你看烟花。”
“你喜欢看烟花?”临渊站定在我身边,昏黄的宫灯在我们四周笼出了一圈暖洋。
“喜欢啊!每年过年之时我只能在山上看着山下窜上来的零星烟火,今年在风南城,我总算能切切实实的看个够。”
“我知道城中有一处极佳的赏烟花之处,你可愿意来。”
我挑眉,侧目看他。
他嘴角有浅浅的笑漪,泛出诱惑的弧度。
我撇开目光不敢多想,临渊惯对人如此。
我拍着临渊的肩道:“求之不得,临渊,你太不够朋友了,我们俩这么好,不早些告诉我,害我在大街上白挨半宿冻了。”
“现在也未迟。”临渊转动宫灯照了一个方向,“随我来。”
临渊在前头提灯引着我,我浑身暖洋洋的不知是喝了些酒的缘故还是因为要去看烟花激动的,似乎连脚步都轻盈许多。
我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雀跃之情,以免让临渊觉得我太夸张。
街上“簌簌”的声音是我俩踩雪的声音,在黑暗中那盏宫灯牵引着我方向。
不知行了多久临渊才在一幢楼前停住。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牌匾上龙飞凤舞三个金漆大字-惊月楼。
我有些惊讶的提醒临渊:“这里可是城中第一酒楼-惊月楼。虽说是城中最高点看烟花必定好看,但是我们可付不起钱。”
“今天不用你付钱,你只管进来便是。”临渊说完提灯进去。
我还站在门口讶异,临渊早已带着一圈的光晕进去。
我忽而放了心,真是想太多了,临渊还能将我卖了不成,他既如此说我只管跟他进去便是。
惊月楼内漆黑一片。
想来也是,今日除夕酒楼也要放假。
临渊引着我拾梯而上,我在心里默数着楼层。
直至第五层,楼梯间才微微的有光透下来。
转而上去第七层已是最高层。
镂刻着平安如意的花梨木大门,大开着,面前的是一座大而富贵的牡丹锦屏,灯光透着它泄出来。
我随着他走过地上铺着攒花锦簇红底地毯,转进锦屏。
看到坐在其中之人,心中暗讶。
四周一应花梨木物什,雕刻的繁复的纹路低调的彰显着奢华,大红的烛火簌簌燃着,照的一切流光溢彩。
千宠姑娘坐在其中对我们盈盈笑着,明艳动人。
她看到我们来,指着身前十人座的一桌富贵双全、雕花镂冰龙肝凤脑的菜肴对着我们道:“临渊,你有朋友该早些和我说,好多备些菜。”
“解欢,你叫解欢是吗?”千宠姑娘转而对我道,见我点点头,她笑意吟吟道:“来,坐下吃,可别拘束。”
我不明就里的望向临渊,临渊报以浅笑为我拉了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惴惴不安,十分拘谨。
千宠姑娘不是跟锦廷公子回京了吗?今日怎会在此,她若是早回来了,怎么风南城内一点动静也无。
况且,临渊将我带来他们这二人之宴又是何意。
我拿余光瞥临渊,正巧落在他的眼光里,避之不及。
他极自然的为我添菜。
千宠姑娘并不介意我在此,自斟了一杯:“今日我有许多话想讲,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十八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和自己的亲人一起过年,无论如何我内心是感激的。”
我心中讶异,亲人?必不是说我,难道是临渊?我有些惊讶的回头望向临渊,他倒是淡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暗暗咂舌,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千宠姑娘便觉眼熟,原来是像临渊。
怪不得,怪不得!
她待临渊非同寻常,临渊又一直那样解释。
我只觉得自己蠢得很,如此明显之事却从未想到,此番心中才豁然开朗。
千宠姑娘见我惊诧,笑道:“解欢,你别怪临渊,他以往不说是不想连累你,今天大家坦诚布公亦是为了朋友间的信任。”
“不不不,我知道临渊是为我好,我方才失态,是因为因为感动。”临渊曾和我说过他的仇人至今都在探访他们的下落以便斩草除根,所以他因为那些事不想牵连我吗?
千宠姑娘笑笑举杯一饮而尽,转而对临渊道:“临渊,我最近常常想起那日你拿着那枚残玉来寻芳楼寻我,与我颈间所带半玉合二为一之时场景。请你相信当时我是发自肺腑的开心,在这世上我竟还有一个胞弟,你要相信在那一刻没有什么比这份亲情、比你更为重要,如今亦是一样。”
千宠姑娘又倒了一杯,“中间亦有忿恨争吵之时,但请你相信那些只是因对我们所受不平的不满,我从未想过要用你去换取这些。如今我回来了,你能原谅我吗?”
我想是在花海所听到的争执,临渊那么悲伤的说不想失去她,千宠姑娘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而后虽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如今能相对而坐想必已释怀。
临渊饮尽酒杯:“我不曾怪你。那结,于我们生下之时便已焊实,任谁亦无法即刻释怀。如今你去了一趟已知深浅,若能就此放下,我们往后自然能安然于世。”
千宠姑娘笑而不言,尽饮杯中酒。
不知为何,我觉得千宠姑娘的笑容有些勉强。
我虽不知他们所说是何事,想必也是干系重大。他们既信任我,我自不会妄自探人隐私,只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
千宠姑娘放下金盏,嘴角隐有笑意却未达眼中,语气间十分失落:“临渊,你说的对,是我太冒失,是我太冒失。日后我必与你一起,我一人独力难支,我们姐弟合心才有真正的舒坦日子。”
“你如此想,我便也心安了。”临渊替她斟了一杯酒,“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姐姐。”
千宠姑娘的眼眸亮了亮,感动于临渊所说,举杯道:“今日除夕,我们不说这些,须得尽欢方是。”
杯中酒尽,复而转向我:“瞧我们姐弟自说自话冷落了你。我不了解你,只知解欢是修习之人,想必与临渊有许多共通之处,不如说些趣事来听听,博大家一笑。”
守岁竟变成讲故事大赛,我便将我在观中生活的趣事讲了遍,听得二人兴趣盎然。
几番过后千宠已然醉卧。
酒尽半酣,我起身吹吹风,站在朱红漆栏前。
眼前的夜空偶有几朵烟花点缀,黑暗中透着微微的暗光,眼底所及是风南城高高低低被白雪覆盖的房顶。
身后千宠半醉半醒中几声喃喃自语飘入我耳中:“临渊,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你甘心吗?临渊,你甘心吗?”
“她怎么了?”我转头问临渊,他微倚在栏前,目光清朗,似是如释重负。
“她只是有些想不通,慢慢会接受的。”临渊侧过脸看了千宠一眼道。
我似懂非懂,却也知不该多问。
“你身上的味道有再泄出来吗?”
“你是说事半丸得味道吗?没有了。临渊,你后来有继续查找吗?”
“有了些线索,不过并无大碍,你身上的封印也应当是为了封住这些气息外露,只要封印不破你都安全。”
“万一封印破了怎么办?”我一阵紧张,我可不想被那些妖物榨干。
“你放心吧,你身上的封印应当是道行颇高之人所施,一般妖物难以察觉自然是危险不到你。”
高人?我奇怪,会是谁呢?
未及细想,城中几朵窜上夜空炸开出美丽的烟花打破的夜空的平静。
我顷刻便被吸引过去,管是谁没事便好。
城里的烟花像是约好似,在四处开始争先恐后地窜上火花。遥遥望去,风南城上已经一片银光花海,像是星辰闪烁于夜空。
“临渊,你看烟花,好漂亮的烟花!”我指着烟花兴奋的对着他道。
临渊的侧脸在烟花光中明灭,嘴角微微翘着,烟光映在眼中像是成片的星河。
不期然,我的心漏了一拍,耳畔轰鸣而过的烟花声掩盖了我的心跳不致于泄露了心绪,如鼓跳起像是在空中炸响绽开出最美的花朵。
许久之后烟花减弱,夜空逐渐归于平静,我有些意犹未尽道:“除夕守岁就这么过去了吗?”
“没看过瘾吗?”
见我点点头,临渊回身往里走去:“你还会有无数个机会看到新年的烟花,走吧,我送你回去。”
临渊复而点燃宫灯引我下楼。
我有些奇怪的拉住他:“不管千宠姑娘了吗?”
千宠姑娘此时已全然醉了,笼在一团烛光里,趴在花梨桌前甜睡。
“她自然有人会来接她。”临渊说着绕出牡丹锦屏往楼梯口去。
我不作多想二三快步跟上临渊他下楼。
惊月楼的门开着,冷风灌进夹着着些许雪粒,临渊手中的宫灯被吹的乱舞。
“外面下雪了吗?”我问。
临渊已然步出门外,探了下道:“是有些雪籽。”
宫灯出了门外,楼里头黑漆漆一片,我快步跨出门跟上前去。
“临渊,等等我。”
飞快掠过门边的一个人,一身玉白的锦衣,撑着一把油纸伞遮去了眉眼,静静地候在雪中,神情未有一丝涟漪。
听见我们走过,微微向上倾了倾伞面,淡淡的对我们一笑。
我走的快不甚注意,走出好远我才突然反应过来,门口的那位公子不就是在花海中种山茶花,是那片花海的主人的那位阔气公子。
他怎么会在这?
心中当下有了答案,我跟上前询问:“临渊,刚才那位就是锦廷公子吗?”
见临渊肯定的答复,心中更疑惑,看花海所为,今日之事便知这锦廷公子对千宠痴情异常,如今千宠姑娘回来,锦廷公子亦是亦步亦趋。
原本我以为千宠姑娘所指的不甘心,是指锦廷公子的侯门,可按如今看来,锦廷公子对她情深意切万不可能放手,如此怎她还一直念叨着不甘心,还有什么能让她如此不甘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