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无声息的躲在树梢上守株待兔。
方才那股白青烟便是往这林子里逃来,林子四周有我所施之印,它稍一触碰,我便能感应到。
临渊所言没错,无论怎样仰赖着谁终有离开的一日,我若想逍遥度日终究要增进修为方是长久之计。
这几个月里,我按他所赠之书勤勉修习,道法大为增进。
如今我已经甚少用到事半丸,一半推测,一半查寻便能找到妖物所在。
森罗宝袋在我手中威力亦是增加不少,但凡有妖物被我收入袋中,便没有能逃脱的。
当然,我至今未遇到道行高的妖物。
按理说我这种香馍馍体质,该安安静静的躲在家里才是。但是我想,看万卷书行万里路再奋力修习也得练练手才能真正有长进不是。
所以有人找上门来,我一般来者不拒,只是风南城内已很久没怪事发生。
我有时也到风南城周边的小镇、小村落转悠转悠,而今天之事便是发生在离风南城十里远的一个小镇里。
前两日我修习完无事可做,城周边亦看无所看,不免走的远些,无意中便到了这个小镇。
这个镇离风南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小半日的功夫便到。
这是一个小镇,摸约百来户人家,集中在群山包围的一块平地中,蜿蜒一条土路通往镇内。
我在镇上茶馆坐着歇脚,茶馆里人来人往消息多总能听到点什么。
心中打算好,今日若无事,在这歇过一回脚后便回城,再远只怕要露宿荒野。
热茶未上,我嗑着瓜子四处打量。
馆中人不多却都集聚在一处,嘀嘀咕咕神色沉痛,而边桌之人亦不时插上两句,神情间亦是十分惋惜,看来都是相熟之人且讨论的都是同一桩事。
可巧,店小二来上茶点,我趁机道:“小二,你们这个小镇风水灵秀,很是舒适啊!”
小二笑应着:“这位客官你真是好眼光,我们小镇可是出过县官的呢。”
“果然是地杰人灵。”我夸赞道,“不过那边几位客人好像愁眉不展,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二顺着我的示意看了眼,低声道:“他们是在说孙郎中家的事。”见我感兴趣继续道:“说来也是一桩怪事。”
怪事?我精神一震,掏了几个小费示意他继续。
小二收了小费,十分痛快的跟我道:“孙郎中是本镇唯一的郎中,救死扶伤、医者仁心自不必说。说来这孙郎中也是命苦之人,早年丧偶,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小徒弟一直跟着。”
“而这小徒弟也是一个孤儿。十几年前叛乱,他父母带着他跟着流民逃到我们镇,谁知到我们镇后他父母竟双双染上病。孙郎中也是好心肠,免费替他们诊治了许久,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救治好他们,他们撒手人寰后只留下一个小娃娃孤苦无依,孙郎中见可怜便将他养在身边。这十几年来一直相依为命,情同父子。”
“而这怪事就发生在前段时间,这小徒弟不知怎么的突然发了狂,嚷嚷着要去找他的亲生父母。旁人也将这多年前的缘由说与他听,谁知这小徒弟就认准了死理,一口咬定他们骗他,他要去找他的父母。”
“你想孙郎中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完了这小徒弟还要去找他的父母,他能不伤心吗?不过伤心归伤心,他见这小徒弟的行为似有些癫狂,怕他出事便将他锁在家中。孙郎中自己便是大夫,这段时间也一直给他医治着,完全不见效。”
“镇里人也是议论纷纷,可怜孙郎中的有,说撞邪的也有,皆是一筹莫展,小徒弟依旧每日疯疯癫癫的。”
我听了也奇怪,这小徒弟打小跟着孙郎中想必感情不一般,对于自己的身世必也是知晓的。若是想找父母几年前便找了,何以至今日发起狂来。
我向店小二打听了孙郎中的住址,结了茶钱便朝他处去。
孙郎中家在小镇的尽头。
依着山,用篱笆围成院落。
走近了,我隔着篱笆往里头瞧。
只见院中架子上放着几层筛子,上面晾晒着草药,地上摆放着一些碾药、制药的工具,但收拾着十分干净整洁,并不会给人杂乱之感。
我正欲敲门便听里头传来物什摔地之声,紧接着一连串咒骂不绝于耳。
我退了一步探头,隔着篱笆看到里屋木门半开出来一个老头,穿着半旧的短褐,灰白颜色虽旧倒也整洁,一张脸愁眉不展连声叹气。
想必就是孙郎中了。
只是那怪事未亲眼所见,我不敢武断,还得迂回着来。
“孙郎中,孙郎中。”我出声唤他。
见他注意到我,我又道:“孙郎中,我方才在茶馆里吃了些茶,这会腹中作痛。镇上人说你医术高明,我特地赶来,还请孙郎中为我诊治。”
孙郎中虽是愁眉不展,却也赶紧开门让我进去。
我随着孙郎中来到了位于院中左边的屋,室内陈列古朴,有满满一面墙高的药屉,看得出这里应该是孙郎中的诊室。
刚进门,一连串喊叫、咒骂之声从隔壁传来。
我好奇道:“孙大夫您隔壁还有病人?”
孙大夫提神听着隔壁的动静,闻声又是一连声的咒骂,脸上愁绪又添了几分,叹着气坐到医桌前。
我照他的示意将手递给他,问道:“那位病人想必十分痛苦,孙大夫要不你先去诊治他吧。”
孙大夫凝神把着我的脉搏,良久才道:“说来不怕姑娘你笑话,如今老朽是‘能医不自医’了。镇上人都道我医术好,可我却连小徒都医治不好。”
“令徒得了什么病连孙郎中您都束手无策?”我赶忙顺着话题道。
孙老夫脸色沉痛:“老朽惭愧,几天下来竟完全找不出病由,只道他是真的不愿与我一个老头为伴,想去找他的亲生父母。只是他的亲生父母早在十几年前便病亡,他又到何处去寻他。”
孙大夫说到痛处不免泪水涟涟,我听着也十分同情:“孙郎中,那你有没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他知道了也许就不会发狂着要找他的父母了。”
“我何尝不曾劝过,可是他根本不听,只认为我是在骗他。唉!说来也是苦命的孩子。”
说罢,孙郎中用衣袖拭了泪渍,强颜欢笑道:“让姑娘见笑了,家事本不便见丑与人,老朽心忧小徒一时感伤,这才啰嗦了些。”他收回手道:“姑娘脉搏有力,身体康泰,老朽并未诊断出任何不适。”
我缩回手讪笑道:“许是吃坏肚子了,方才痛了一回,这会倒是好了。要不您给我开些药,万一回去还痛,我好熬着吃。”
“药不可乱吃,姑娘既没事,回去注意些饮食便是。”孙郎中说罢便欲起身。
我正想着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之声,之后再无动静。
孙郎中脸色一变急忙起身去隔壁,我亦趁机跟去。
房内,翻倒在地的椅子上捆着一个小后生,看着像是昏迷了。
而四周翻椅倒凳,裂器破物应是他狂躁时所致。
“孙郎中,他怎么了?”我关心问。
孙郎中见此景不忧反喜,舒了口气道:“几日如此,发狂一阵,晕了再醒来倒也正常了,知道认我也不嚷着去找父母了。”
我上前帮着孙郎中为小徒弟松绑:“他是何时发病,那几天可有异常?许是中邪也说不定。”
孙郎中许是一个人实在也束手无策,不疑有他向我说道起来,“就这月初开始,那日康生照旧上山采药,回来后便发起狂来。”
“若说异常,”孙郎中仔细回想了一番:“还没真有。”
我帮着忙将康生扶上床歇息。
孙郎中替康生仔细掖好被角,眼生愁绪叹气道:“将他绑着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会睡醒了便好了。”
“莫不是康生在山中碰到什么?”我忍不住提醒道,没准孙郎中想起什么也说不定。“他采来的草药在哪,兴许能找到点线索?”
孙郎中闻此言深以为然,安顿好康生便往院中去:“草药一向是康生打理,他回来便发起狂来,我还没来得及清理。”
“都在这里了。”
我跟着孙郎中到院中,照他所指院中架子旁,有一个竹篓,里头应是康生那日所采草药。
孙郎中把竹篓翻过来,将里头的草药如数倒在地上。
我蹲下去查看一番,都是些普通草药并未觉得异样,这倒奇怪了。
“师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我回头看,原来是那康生醒来出来了。
孙郎中赶忙上前道:“康生,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床好好休息。”
“师父我没事,我还想趁早进城把它当了。”
“师父说过你这几天身子不舒服,养病要紧,这当玉之事不急于一时。”孙郎中好声劝慰道。
当玉!
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与康生的病情有关。
“孙郎中,他要当什么?若是信得过我,兴许我可以帮忙。”我插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