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话虽这么说,我又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只能一日一日的去烦高大哥关心临渊的近况。
搞得高大哥十分莫名其妙,在他眼中完全没有异样,平常一样在院中看看书、对对弈,还追问我临渊有什么事。
我只好扯谎,正好经过这里看高大哥顺便关心下临渊。
高大哥一脸的受用,热情的邀我串门,我好一番保证改日必去才得以出来。
无处可去,我又转悠到正泉街。
小毛给我下了碗馄钝,我亦吃得心不在焉。
思量着,待会还是得去一趟,毕竟高大哥不是情感细腻之人,觉察不出很正常。
思想定,心中稍安,略有了些胃口。
吃了几口,却觉今日有异。
小毛在唉声叹气?
这可稀奇,往日里最爱八卦的便是他。
我问了两句,他才幽幽道:“以后风南城中再也欣赏不到千宠姑娘的风姿了!”
“她不是在西郊别馆吗?”我不甚在意。
“你还不知道吧?”
小毛一脸八卦的模样,勾起我的好奇心。
“知道什么?难道她和锦廷分手了?”这几天为着临渊无暇他顾,当真如此可是个大好的消息,临渊一准开心。
“什么分手,是跟着锦廷公子进京了!”
我一愣,怎么会这样。
小毛见没反应以为我没听清,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千宠姑娘跟着锦廷公子走了,跟他去京城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了,怪不得了。
那日在花海,他们就是为此事争吵,千宠姑娘要跟走而临渊在阻拦。
千宠姑娘决意绝不舍弃的,句句所指皆是锦廷的豪门权势!
临渊规劝她不要为侯门的光鲜所迷惑,内里多少人心险恶不足外人道。反而被她反唇相讥,年少无知不知权势的魅力。
我方嚼过味来,那时临渊该有多难堪,被千宠用锦廷最大的优势来打击一身布衣的他。
怪不得临渊那日如此的无奈,如此悲凉却又无力阻止。
偏偏如此难堪情景,还叫我看了去。
思及此,我顿时又胃口全无,丢下几个钱便往东井巷去。
门扉虚掩,我在门前踌躇不前,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先敲开了高大哥家的门。
丽娘嫂子正在院中择豆角,见到我甚是欢喜:“妹子,晚上在嫂子家吃饭,我烧豆角粥。”
我应承着,状似无意的坐过去帮忙。
手中捏着豆角翻来覆去的摘,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嫂子,要叫临渊吗?”
“叫,当然叫。这豆角粥还是他提议的,最近看他胃口很不错的样子,这加一个你待会我再添点菜。”
“胃口很不错?”难道是我多虑了,还是痛极必反,临渊已经失常了。
我按捺不住心情,站起来就往矮墙边的墩土踏上去。
趴在矮墙上张望。
只见临渊正在院里藤架下的躺椅上看书。
只见他脸色怡然不见半分黯淡,我心道,临渊真是想通了还是神经了。
“临渊。”我出声唤他。
他转头见我,脸上又添几分微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心中一块大石顿时落地,许是真想通了。
我立刻跳下墩土往他的院子奔去。
我进院之时,他正从房中出来,手中捧着一叠素青线本,招呼我往藤架下坐。
我自是不敢提千宠姑娘之事,只故作轻松的道了一句:“今日天气很好,带着人心情都轻快起来了。”
他浅笑,撩袍坐下,将一叠的线本置于案边。
我瞥眼倒被他原本置于案上的书吸引-《拾荒记录》,我问:“临渊这是什么书?”
“一些古书,记录了些上古拾遗。我查阅着有无关于你身上事半丸的记录。”
“找到了吗?”我一阵激动,若是能解了这东西便是再好不过。
“有点眉目了。”
临渊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将那些素青线本递与我。
我接过一看是关于修习的,满心不解:“这些是?”。
“你不是常羡慕我的道法吗?你手上这些便是。你若能按上面勤勉修习,道法必能有所增进。”
“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往我偶尔提及临渊都是避重就轻的混过去,今日怎如此反常。
他扯出一抹笑,“你不是一直想学吗?有这些你便可以慢慢学了。”
“是这样吗?”我狐疑,却看不出半分异样,临渊依旧是笑容温和、眼眸平静。
但是我总觉哪里不对劲。
“你若是按着这上面的勤勉学习,假以时日道法必能高进。”临渊循循善诱的像一名诲人不倦的师父。
我迟疑的翻开线本,上头的字像是出自临渊之手,从前往后,由浅至深。一边皆配有详细的注解,不怕我驽钝。
所以说此书是临渊是为我特制。
但他为什么会突然给我这个?
“临渊你有事?”我几乎用肯定的语气。
从千宠姑娘到这些书,又联系他如今反常的平静,我几乎可以断定临渊在计划着些什么。
“有事?什么事?你何处此言。”
一脸疑惑的反问,几乎让我怀疑自己判断。
“没事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多修习些道法不好吗?你若是能用心修习增进道法于你也有益,不是吗?”
临渊暗指我的事半丸与血,他说的句句在理,可我就是不相信单纯是为了这个。
临渊见我出神,干脆拿过线本说与我听:“解欢,你也该用些心,道法增进些总没坏事。你看这些是入门心法,这些是符印,这些是…”
我一把按下他手中的书,问出心中疑虑:“临渊,为什么说的好像是离别赠言,你要去哪里?”
“我哪也不去。”
临渊长叹,眼中似有无奈,神情平和像每一日见到的临渊,令人难生半点疑虑。
可是我就是有些隐隐的担心。
我决定试一次。
我将那些书推回去:“你既有心教我,我便时常来请教你,有你指导不是更有益于修习,还免了我一人闭门造车耽误时间。”
“解欢。”
临渊语气颇为无力:“修习道法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你身上有这样的东西总要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可是…可是风南城很安全啊!你也在城中,如若有事,你肯定能察觉是不是?”我承认他说的都有理、都对,可是我就是不想学,就是不想。
“你不会离开的是不是,临渊你不会离开风南城是不是?”是不是千宠姑娘走了他也要走。
临渊有些疲累的叹着气,将书扣在我手中道:“解欢!”
“即便我是在风南城中,但是我并不是神,并不总能及时救你,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可是,临渊你不是一直都在这吗?我总还可以倚仗你的。”为什么我觉得临渊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有点气急败坏的想拉他回来。
临渊笑的温和:“解欢,我们只是朋友而已!相聚分离再正常不过,以后若是有事各奔天涯,你总得靠自己不是吗!”
我哑口,临渊的话像是一记闷棍敲下,心隐隐的抽痛。
我想说句玩笑话来证明我没有在意这句话,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像被下了禁言诀。脑中一片空白,努力也挤不出半个字。
半晌,我才苦涩的闭上嘴。
临渊说的都对,他没有责任一直为我的麻烦事善后。
仔细想想真是不应该,他对我真是仁至义尽没的话说,反是我太没自知之明。
我自嘲的摇摇头,真是尴尬!
看把人家为难的,简直是不知怎么拒绝我这个麻烦精才好,我还一直纠缠,害人家才不得已吐露心声。
不过这临渊也真是的,有想法直说便是了,如此绕来绕去好生费劲!幸好遇到的是我这种有点悟性的,要是碰见那种神经大条,死活听不懂他话里含义的,他不得闷出病来。
我努力眨了两下眼睛,咽下一腔的苦涩,跳起来笑哈哈道:“临渊真是费心了,这些书多谢了。”
我将它们揣到怀中,在笑意变为涩意之前匆忙逃出门。
以后我可得有点上进心呢!
道法这么烂还总麻烦别人收拾烂摊子,我又没酬劳给人家。他忍我到现在已经够有肚量,我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而且我怎么就忘了自己的克星命了呢!还好没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不知千宠姑娘的走,是不是因被我克到的。
也不管了,她人已去了京城我也追不回,下次再有姑娘我再弥补吧。
真是的,真是的!太没自知自明!
我努力眨下眼睛,这天气也真是的,明明还是很闷热的,怎么无端端就起了风,都有些迷眼了。
“解欢,解欢!”
谁在叫我,我怔愣的回头看,原来是客似云来的小二,竟走到了客似云来。
“解欢过来。”小二笑的一脸灿烂。
我不由的也随着过去:“有事吗?”
他神神秘秘招呼我进店。
见无人,从柜台下拿出一壶桂浆:“我们今日大酬宾,桂浆半价。我知道我喜欢这个,偷偷的给你留了壶,不然一早就给人抢光了。”
“真的吗?不枉我平日里对你照顾有加呀!”我大大开心的接过桂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呢,遇见了这么大的好事,碰见桂浆酬宾简直比我在风南城遇见妖怪还难。
我笑呵呵的付了钱,这么一大壶桂浆,自然要找一个好地方才对得起它。
夜幕下的风南城中,点缀在星星点点的灯光间,犹如萤光散落。
我荡着双脚坐在飞来亭边缘,沾了桂浆的福,今天我也做了回雅士。
我仰头灌一口桂浆。
真好,真好!
桂浆真是好酒!今日我真是撞运了。
“月亮,来你陪我喝一杯。”我冲着夜空中大如玉盘的月亮大喊,如此乐事我怎么能独享呢,邀月同饮才尽兴嘛!
我举壶在跟前洒了一道:“这些是你的。”
又仰头灌了一口:“这是我的。”
山风习习,飘散在空气中都是桂浆的香甜,真是一个醉人的地方,怪不得风南城的雅士都喜欢来飞来亭呢!
果然是好地方,又有明月美酒相伴,不愁寂寞。
我放下酒壶,对着月亮道:“月亮你既然这么仗义陪我饮酒,我给你舞段剑怎么样。”
我起身跳出亭外,折了一段青枝便起势。
“这招是青龙出云。”
“这招是逝水东流。”
“这招是斜花飞入。”
“呼”我有些气累的躺在地上,虚晃晃的指着月亮道:“好久没练剑了,有些招式错了你可别笑。”
我瞪着月亮静静躺了一会。
月光洒下覆了一地的白霜,山风拂过林中树叶沙索,今日竟连蟋蟀声都没那么热闹了。
我突地反应过来坐起,呆愣了半晌才总算有些清醒,随即起身将亭中的半壶桂浆提起回城。
如今我修为不高,得好好保护自己才是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