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还以为采桑子是在说笑,等他领我到了薄幸说的湖边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没跟我开玩笑。
哇哦,终于等到这一天……可是真的没有人觉得我们三个的组合很诡异吗?
我站在湖边眺望夕阳西下,采桑子和薄幸原本是分立我两旁,但采桑子探头一看发现薄幸离我很近,便毫不客气地挤进了我们中间。
因为有微风,映着金色夕阳的湖水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忽然间,湖对面的林子里惊起了一群大雁,扑腾着惊扰了林中静谧,其中有一只不合群的,直接飞上了天。
我正在思考这群大雁是不是那树妖少年豢养的,如果是豢养的那究竟是养来飞着玩还是养来烤着吃的,如果是烤着吃的为什么树也需要吃肉……
还没想明白呢,薄幸就开口了:“夕阳余晖,孤雁翱翔。”念完诗,眉尾一挑,戏谑的眼神扫向采桑子。
采桑子也是个文学少年,哪里肯服输,看着只想了一瞬,就摇头晃脑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撇开他的颜值和气质不谈,光是这副书呆子模样就让我很想把他关进八卦石里跟君不悟做伴算了。
我眺望着那只高飞的雁,感觉到两股灼烫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
做……做什么?
我哆嗦了一下。夭寿啊,这该不会是在等我吟诗作对吧?!这诗句都让他们说了,我该说点什么啊喂!
我在两位美少年的注目礼下,一脸向往地紧盯着那只大雁,暗暗酝酿了一下情绪,热情洋溢道:“哇!好多鸟啊!这太好看了啊!”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的内心不住地回想着刚刚演技浮夸的感慨……
哇……好多鸟啊……这太尴尬了啊……
“噗。”采桑子手握了拳抵在唇边,头一个笑出声来。
喂喂喂,能不能不要表现出“不好意思不是我要笑,我已经挡住了嘴巴没想到笑声还是漏出来了”的表情啊!
我想都没想,照着湖水纵身就跃了下去。
噢!我的水!
进入湖中的第一反应是怎么这么凉?我一吸鼻子,天啊那感觉,水被吸进鼻子里的那种感觉,又酸又涩的好难受!
我一急之下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了。这可了不得了,这么一张嘴,湖水直接大口大口地灌进了我的嘴巴里鼻子里,我压根就没法呼吸,赶紧紧紧地闭住了嘴,憋住了呼吸,难受得都要昏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我。
我睁开眼,不远处有一座流光溢彩的水晶宫。宫门外珊瑚锦蔟,全副武装的虾兵蟹将之中拥护着的,是头戴琉璃珠帘、身穿锦紫朝服、腰佩尚方宝剑的……
哈?父神?
“花饮,别害怕。”
父神年轻的时候真是英俊,简直和哥哥是一模一样。我欢欣地走过去,父神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还不是太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脸。
“张开嘴,大口呼吸。”
我其实是有些拒绝的。做龙女的时候,何时不是在水中自在地呼吸?现在换了个人类身份,连玩水都成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张开嘴呼吸?那我不是要被湖水灌到死了吗!
可父神加大了力度拍了拍我的肩,语气不容违抗:“张开嘴,大口呼吸!”
当劝诫变成了命令,我没有反抗的道理,照着他的说法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居然……真的可以呼吸了?
我回过神来,周围一片夕阳的余晖,远方那只高飞的雁正在回来。采桑子和薄幸双双拉着我,站在齐腰高的浅水区里,相对无言。
“小花儿……”
我还没从水晶龙宫和父神的命令里清醒过来,呆愣愣地望着他们,随手抹了一把糊住了眼睛的水。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看到了父神?父神为什么叫我大口呼吸?
“你刚刚连呼吸都不知道了,吓得采桑子险些要做人工呼吸。”薄幸喘了一口气,松了松抓住我胳膊的手,脸上是紧张的表情,嘴上却还有心情打趣。
我咽了咽口水,才发现肚子里胀得很,也不知道刚刚是喝了多少水。
其实我是想问采桑子为什么又不做人工呼吸了,但是当着薄幸的面,我没好意思说。
采桑子压根就没搭理薄幸的促狭,表情严肃得很,就好像是我刚刚一猛子扎进来的时候撞死了他养了几万年的大鱼一样。
“你现在是人类之躯,在水中不能呼吸。”采桑子皱眉,显然是在责备我的突然跳水。
我赶紧岔开话题:“我刚刚看到了水晶宫还有父神,父神叫我张开嘴大口呼吸,我才……”
“哦?”采桑子不顾薄幸的反对,将我往他的怀里扯了扯,“看来小花儿的蠢,连岳父大人都看不下去了。”
别拦我我要打人了……
不过,岳父大人是什么鬼……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听着真的感觉心里头甜丝丝的……
正沉浸在采桑子给的罂粟一样的幸福感里,薄幸腾地起身,旋身便回到了岸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采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口中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采桑子忽然抱住了我,将我的目光生生从薄幸的身上拉了回来。
“诶?”
“你刚刚吓死我了。”他声音低沉的时候,也带着丝魅惑入骨的性感。
女子性感不可怕,男子性感才是难以拒绝。我拒绝不了采桑子,也拒绝不了他在我耳边说的那些或真或假的情话。
“花饮,我才发现,我比自己想象中更在乎你。”
听他喊我全名,我的心好似停了半拍。仿佛每一次他喊我花饮的时候,说的话都是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在安神塔时,若是没有把握让苏白救下你,我是断然不会以你的性命来冒险的。”他的下巴搁在我的颈窝里,有微微的刺痛感,像是他有一段时间未理而冒出的胡茬,“相信我。”
我已经相信他了。
本来就是缺一个解释的问题,他补上了,我就不怀疑了。
“那如果我和催雪打架了,你会帮谁?”
他轻笑一声:“催雪不是你师父么?”
“诶?是啊!”我的思绪成功被他带跑了,“所以我身为徒弟,是不能和师父打架的。”
“不是,”他纠正我,“所以你身为徒弟,是打不过师父的,我自然帮你。”
我强行抱住他不遗余力地揩油,顺便无理取闹:“那如果有朝一日我比催雪还要厉害了,你帮谁?”
“你这傻瓜。”他离开了我的颈窝,无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同时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我的脸颊,“催雪有索酒了,我自然帮你啊。”
我瞪大了眼:“你不和索酒抢了?”
“我何时同他抢过?”采桑子松开我,转而牵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间拉着我往岸上走,“我从小就知道催雪心悦索酒,只是索酒顾念我们兄弟情谊才不肯接受她,甚至还生生拆了自己情骨。”
他走在我前面半步,我没法看见他的表情。但是直觉告诉我,他并没有对我撒谎。
我想要他一个确信的回答,站住了问:“那你喜欢我吗?”
他被我拉着也停下了脚步,回首的时候微微笑:“喜欢。”
“那……你愿意……”
“小花儿。”他将手指头竖在了我的嘴唇上,“虽然有时候你在我眼里是个少年,但你终归到底还是个姑娘。喜欢,它不是爱。”
所以,我是个姑娘,不能太主动。等到他爱上我的时候,不需要我说什么,他就会主动凑上来?
“好吧……”我有些黯然,因为他的拒绝,却又有些雀跃,因为他承认了对我的喜欢。
我们在湖里没完没了地说话,终于惹来了薄幸的不满:“咳咳咳!当着我的面,你们也适可而止啊!”
说归说,他也还是悠闲地叼着狗尾巴草靠在树上,冷眼觑着我们。
也不知道薄幸来苏白的心境里干啥,但如果不是来破坏我和采桑子感情的,我的花字倒着写!
我们双双爬上岸去,薄幸叼着狗尾巴草往我脸上一痒:“花花,你刚刚出水的模样,真的很像……”
“美人出浴?”
他哈哈大笑:“落汤鸡啊哈哈哈!”
我过去就是一脚。
采桑子上下扫我一眼:“鸡尚有鸡胸脯,我家小花儿顶多算是落水狗。”
我低头一看,湿漉漉的衣裳贴在我身上,胸前果真是连自己都嫌弃的一马平川……
我果然还是适合男装!我悲愤地接受了采桑子的烘干术法。
夜幕降临,我们一行三人又原路返回了山洞。山洞里有什么活物在动的声音,我们冲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头顶着绣球花的小姑娘正惊恐万状地回头,手里捧着的大荷叶里面堆满了我们吃过的鸡骨头。
几目相对,我捅了捅薄幸:“你这只鸡在哪儿抓的?”
“湖对面啊。”薄幸轻松道,“看起来,好像是这花精养的。”
我默了默,端着和善的笑容靠近花精:“对不起啊……”随即指了指薄幸,迅速撇清自己,“这只鸡是他偷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哈!”
小花精茫然地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向薄幸,采桑子及时地点燃了新火堆,在火光照亮山洞的一刹那,我看到小花精脸上那抹不同于火光的羞涩。
糟了糟了,芊珑前世的小花精,那个注定要去救苏白的小花精,该不会就这么看上薄幸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