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哥呀！
我对这声音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一听就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哆嗦，喘不过气，心脏都要爆炸了！生平头一次，我宁愿苏白发现我鬼鬼祟祟地在上面，也不想和这玩意面对面亲密接触。
不过这红发美人的模样还真挺好看的……
呸呸呸！花饮你是不是傻，这时候了还起什么色心！
我赶紧往楼梯一缩，再缩，第三缩，缩了半天也没摸到扶栏，回头一看傻眼了——楼梯呢？
“桀桀……”那红发美人缓缓站了起来，手指妩媚得绕着自己的发丝，笑得妖娆惑人，“小姑娘，别躲了。你中了我的魔音惑心之术，逃不出去的。”
魔音惑心之术，听起来也很高级的样子。怎么我在神界的时候，遇见一个，那个就比我厉害，一到了仙界，遇见一个，那个就会使高级术法。为什么历险了这么久，我的力量也没什么进步啊。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抱紧了无字天书：“你瞎说，我根本就没听见什么魔音。”
红发美人勾着魅人的笑缓缓走过来，停在了距离我五步以外的位置：“以前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她也是这么说的。”
我这会儿发现她的裙子并不是飘逸的仙界款式，也不是清雅的神界款式，不是花哨的妖界款式，更不是保守的人界款式。那暗紫色高开叉长裙露出了她白花花的大腿，这若不是敌人，以我的色心，只怕是会上手摸一把。
跟她这么一比，我这身装扮简直就是个乡村的烧火丫头。
“你别过来！”我又退，但后背好像撞上了一堵墙，把我的退路都挡死了，转头一看，嗬，还是透明的。
“过来又怎样？”红发美人好像故意在耍我，这种心态估计和猫捉到老鼠先不吃而是先玩一会儿的心态差不多。
其实面对那骷髅我心里头是挺膈应的，面对美人我好像没有起初那么害怕了。不过不害怕也归不害怕，但这美人不是普通的美人，是吃人的美人啊！
我就可劲儿趴那透明的墙上：“你过来，我就喊人了！”我喊采桑子，我喊催雪，我喊苏白，我的后盾多着呢我告诉你！
“桀桀……”她又笑了起来。
我以前以为但凡是美人，笑起来都是动听的，所以一度我会根据声音来判断姑娘的容貌美丑，并且还以此为傲当做自己的成名绝活。
不过……这美人儿虽美，笑声却很惨绝人寰啊！
“我发现我跟你们这两个小姑娘很有缘分啊。”她笑完，又随意往地上一躺，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那高开叉的裙摆从大腿滑落，一整条大白腿都出现在我眼前。
我猛地捂住鼻子，闭着眼睛控诉道：“诱惑一个小姑娘，你算什么女人！”
她的声音染上了笑意：“哦？被我这个女人诱惑，你算什么小姑娘？”
我：“……”
一时间，我甚至还有点怀疑龙生。对啊，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对采桑子这样的美少年花痴花痴也就算了，怎么还对女人花痴上了？
当然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咳咳……
“让我想想，第一次见你，哦不对，见她是什么时候……”红发美人露出了思考的表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脸颊，“我第一次见她，她的模样比你还小一些。”像是真的回忆起来很开心似的，笑容都快从她脸上漾出来了，“那丫头可爱得很啊，拉着我非要叫我美人姐姐。”
我花了好一会才从她混乱的逻辑里回过神来，话里面说的“她”，指的是芊珑。
感受着那若隐若现的魔气，我恍然大悟：“那芊珑体内的魔魂就是你种的吧！”
“哦？”她抬了抬眼皮，眼神简直不能再魅惑，“这样秘密的事情，怎么能被你这个小姑娘发现了呢？”
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在芊珑的体内种下了魔魂，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变故，包括芊珑被判轮回，玉儿被贬妖界，以及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是为了那丫头的事情来的？”她用手臂稍微撑起了身子，整个人就好像极其疲惫一样，却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奢靡的美感。
我心想，她自然不知道我是被无字天书带来的，既然她当我是为了调查魔魂的事情才找上门来的，那不妨就让她这么想好了。
于是点点头，又忍不住吐槽：“你种下的魔魂魔化之后太丑了，顶着和你一样的头发，浑身上下都是个骷髅。”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末了坐了起来，饶有兴致道：“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怎么，那魔魂的模样当真这么丑？”
真要我说的话，那全六界的骷髅头不都长一个样子么，哪里分得出美丑。可是如果知道那红发骷髅的原型就是眼前的大美人，瞎子都能分得清什么是美，什么是丑。
“桀桀……小姑娘你这么会说，哄得姐姐很开心啊。”她笑得我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只盼望她以后还是安安心心地做个冰山美人，不要再说冷笑话，也不要再笑了。
“呵呵……”我干笑几声，开始思考怎么脱身。
我是相信自己没有生命危险的，毕竟采桑子一直都在暗处保护我。但是吧，如今我被这红发美人的魔音什么什么之术惑住了，也不知道楼底下的苏白是走了还是没走，这我要是突然陷入险境，采桑子贸然出来救我的话，恐怕会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和计划。
红发美人可不管我在想什么，直接打断了我的思绪：“既然你这么乖巧，姐姐就奖励你，把魔魂的故事告诉你，好不好？”
嗯？这美人喜欢哄小孩儿？我忽然很庆幸，被采桑子照着当作变化模板的芊珑还是一个天真懵懂小丫头片子的形象。
“好啊好啊！”我一见红发美人这个语气，赶紧装出了一副纯良无欺的模样，忍着心里的恶心黏着舌头直发嗲，“美人姐姐！”
真是戏如龙生，龙生如戏啊。
“姐姐身子乏，小姑娘你过来些。”她向我招了招手，面上泛起一阵青紫，看着不像是乏，倒像是中毒了。
我也就顺便挪过去，心里特想知道魔魂的事情，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牺牲精神，成功地被那红发美人拉到了身边。
“来，靠着姐姐坐好。”
我默默地挪了挪屁股。
“嗯……从哪里开始说好呢？”美人儿自顾自地开始了思考，手指依旧是一下一下地轻击在脸颊上。
在近处能清楚地看见她的指甲又尖又长，原本是正常的颜色，但好像敲着敲着，脸上的青紫就转移到指甲上了。
但她好像不知道似的，依旧不停歇地敲着，一直敲到脸色恢复了正常，而指甲全都变成了紫色，才冷不防地一拍手道：“魔魂的事一会儿再说，不如姐姐先跟你说说那个小姑娘的事吧，怎么样？”
“啊？”我正思考那颜色的转变是不是什么新型的疗伤方法呢，她这一话题转得……简直深得我心啊！
于是红发美人开始说起了睡前故事：“那小姑娘本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孩，仙资也差得很，你知道苏白为何要收她做徒弟么？”
我猜测：“前世因缘？”
红发美人惊讶地摸了摸我的头：“你很聪明嘛！”然后继续说，“苏白在成为上仙之首之前，要在六界经过一番历练，亲手斩杀为祸世间的妖魔。但在一次战斗之中，苏白中了那万年树妖的计，若不是得到一个小花精的帮助，只怕早就被那树妖给吃了……”
“等会！”
说故事的时候，美人的手一直在不安分地动着，一会儿摸摸我的脑袋，一会儿摸摸我的脖子，一会儿摸摸我的腰，甚至那双秀气的手还隔着裤子摸上了我的大腿。
我脸上就跟火烧似的，才不得已打断了她：“红……”第一个字出来的时候顿时想起了我现在还在装纯良，赶紧黏了舌头撒娇道，“……头发的美人姐姐，”圆过去之后赶紧装娇羞，“你不要老摸人家了啦！”
这丫是因为在这里住得久了太寂寞，所以才诱惑我吗！可是诱惑我有什么用啊，我又不能帮助她解决问题！
“桀桀桀……”都这个份上了，她居然还在嬉笑着摸上我的脚，又在我感觉被挠了痒痒伸手去阻止的时候，扔出了一句足够让我脑仁炸裂的话，“姐姐不摸你的话，要怎么脱身呢？”
声音还在耳边，身旁却是一凉。她的红发甩在我脸上，等我从那魔气浓郁的发香中清醒过来，我去！什么玩意啊！谁来告诉我我为什么被困在法阵里了啊！
我下意识想站起来，但好像有什么不可阻抗的压力一样，直压得我只能躺在地上。
好哇！我居然还以为自己是在给她挖坑，结果是傻不拉唧地跳进了她挖的坑里！我怎么这么蠢，相信一个魔女！
“你！”我气结，恨不得赶紧出去甩她俩大耳刮子——丫居然欺骗我，居然欺骗我对美人的感情！这简直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本该在我待的位置待着的魔女笑吟吟地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原本的高开叉长裙如今已经变做了一条正常的裙子，可见她原先是在这里待了多久，连缝裙子的线都磨没了。
“哦，我还没把故事说完呢。”她一旦利用完我，就不再自称姐姐了，“说到哪儿了？哦对，小花精。小花精本是一株绣球花吸收了林间灵气而成，被那树妖虏去做了压寨夫人，关键时候倒是帮了苏白一把。不过啊，她因为救了苏白而被濒死的树妖一掌拍死了，然后苏白施法护住了它的精魄，送往冥界了。”
我心肝儿都要碎了，大姐啊，你这个时候跟我说故事还有什么用哇！
后面的故事我猜都能猜到了，绣球花精的精魄在冥界慢慢补全成为了魂魄，投入轮回之后上琼霄宫求仙，被苏白一眼认出来收为了徒弟……好一场前世情后世报的年度大戏。
至于后来为什么会被这魔女看中种下魔魂，又因为魔魂而做了什么事情导致被罚下轮回十载，苏白又因为什么要让我将十载改成千载，这我暂时都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一个魔界的魔女，来仙界闹什么妖蛾子？”
“你很想知道？”她优雅地蹲了下来，眼看着就在和我相距一指的距离，偏偏我就是戳不到她。
我可劲儿瞪着她。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她抬手便凝聚起一团青紫的光球，笑容在那电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残忍，“我来仙界，是为了拿到无字天书。”
什么？
我按紧了怀里的乾坤袋，也抓紧了刚刚一个劲想出去、但现在已经悄无声息了的无字天书：“你要无字天书做什么？”
“这已经是我曾经的任务了。”她自嘲地笑了笑，举着青紫光球站了起来，“小姑娘，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只不过，你时运不济，偏生做了我的替死鬼。”
不好！
我不知道这个阵法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既然我能安然无恙地进来，那说明这是对我无效的，这个阵法是专困妖魔的。可她刚刚在我身上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让我被困在这里站不起来，如果她把这个青紫光球扔进来，我十有八九会被触发了的法阵轰成飞灰。
不要吧，刚说完睡前故事就玩这么大的，还让不让宝宝睡觉了哇！采桑子啊，你到底在哪儿啊！
我挣扎无门，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将那个青紫光球扔了进来，同时周遭的温度猛然间拔高，我感觉浑身都燥热地很，头昏脑胀的间隙，看到法阵顶部有汇聚而成的雪白的光，正如一柄利刃一般，直愣愣朝着我刺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我？！
“啊！！！”
我抱头尖叫，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极其耀眼的光在周围炸开。
“呃！”
却有一股压力紧紧拥住了我，耳畔是因为吃痛而脱口而出的低呼。与此同时，一股至情之物的力量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迅速睁开眼，发现那个压在我身上为我挡去了法阵攻击的蓝白衣裳，竟然是苏白。
光芒渐渐湮去，苏白趴在我身上压根就动弹不得。我感觉我的耳朵边有什么又热又黏糊的东西不住地在流，吓了一跳，赶紧使了吃奶的力气把他掀开，让他平躺在地上。
只见苏白脸色惨白，唇间不住地溢出鲜血。我往耳后一摸，低头一看一手的红，那黏糊的感觉果然是来自苏白的血。
“苏白！苏白！”我哪里还顾得上伪装的子饮身份，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又晃了晃他的身子，感觉他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赶紧往四处喊起了帮手，“采桑子，采桑子！快来救命啊！”
我生怕苏白就这么死了，身子一低便趴在他的心口，想听听他究竟还有没有心跳。就是这一趴，那股至情之物的力量从他的心口传来，虽然很微弱但的确在跳动，可见他还没死，也可见他那颗玲珑心当真就是采桑子在找的至情之物。
“采桑子！你快出来啊！”我有些急了，采桑子不出来救我，就当他是为了逼出苏白对芊珑的感情流露。他现在不出来救苏白，该不会是想就这么等苏白死透了，再直接取走他的玲珑心吧！
不，不行啊，这不是我认识的采桑子啊！
“呃啊！”苏白终于又低喘了一声，虽然听着就很痛苦，但这喘了总比不喘要好。
可是就这么一声之后，他又好像失去了意识，唯有手还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有一种到死也不愿放手的倔强。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错了。我不该伪装成芊珑的模样来博得苏白以性命相救，我不该打着帮芊珑回仙界的旗号占据她的位置，我不该到这个时候了还顶着芊珑的脸来接受苏白难得的真情流露。
“苏白，苏白！”我又喊了几声，他还是没有动静，我觉得自己不能再错下去了，我现在极其需要采桑子的帮忙，“采桑子！快给我解药！我要救他！”
如果能恢复龙族的身份，以我的治疗能力一定可以救他的。
可不管我怎么喊，都没有得到采桑子的回应。我终于开始撇开对他的怀疑，担心起他的安安危来。
“采桑子，你怎……”我一转头，话却卡在喉咙里。
我看见采桑子静静地站在黑暗里，默不作声地盯着我，就好像在盯着一个和他无关的陌生人。
原来他一直都在，但他一定不会出手了。
我突然很失望。我喜欢了那么久的采桑子，他为了得到至情之物，此时此刻不会出手救苏白，也不会让我出手去救苏白。
我真的很想冲过去打醒他，让他看看究竟是我和苏白的性命重要，还是至情之物重要，可我的手被苏白紧紧攥着，那手指头掰都掰不开。
“芊珑……”苏白开始说胡话了，“芊珑……我……我是……师……师父……”
眼看着鲜血汩汩流出，我就算不喜欢苏白，也跟着揪心。
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挣扎要分离出来，我一晃神，竟看见真正的芊珑浮在我的面前。啊，是了，芊珑的魂魄养在我的体内，她见到苏白受伤，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师父？”她大梦初醒，还有些懵懂，看了苏白好一会，才猛然扑了过来，“师父？！”
“芊珑……芊珑……”苏白的声音越发微弱，却将我当作了芊珑，手攥得更紧了。
我感觉右肩一阵发烫，催雪，是催雪，她一定有办法说服采桑子。我正这样想着，灵台便一阵混乱，再睁眼时，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的心意，我听到了。”
催雪清冷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操纵着我的手神力一涌，好不容易才挣开了苏白的手，便领着我的身体瞬间移到了采桑子的面前，抬手便是一柄利刃，用我猝不及防的速度，赫然架上了采桑子的脖子！
“我不管是怎么回事，花饮是我徒弟，她的愿望我自当替她实现。”利刃往里逼近了一分，直看得我忘了失望，只剩下了担忧，“把解药交出来。”
“催雪。”采桑子望着我，眼里有些失神。
对上那个眼神，我心里蓦地一空，催雪却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把花饮要的解药交出来。”
采桑子蹙眉，目光溜走望了望我身后的苏白，再回到我身上的时候，眼里显然带上了妥协：“以你的名义？”
“是。以我催雪的名义，向你讨要解药，如何？”
我的确很想拿到解药救苏白，却又突然好害怕听到采桑子同意的回答。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真的不愿面对这样的场面——我想要的东西，不管我怎么哭喊他都不肯给，但若是催雪想要，他便会放下了所有的执着，在她的面前妥协。
我知道采桑子以前喜欢催雪，但在真正看见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可采桑子却深深地望着我，或者说是望着催雪，嘴角一抹苦笑不经意流出，启唇时声音淡淡的：“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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