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我是仙界新仙童

本来我是想要安慰薄幸一下的，但是最后不自觉陷入了“他究竟是在怀疑自己的时间还是在怀疑自己的能力”的怪圈，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口，终究也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在锁上的房门被某种不可言喻的暴力打开之后，我呆滞地望着站在门口的采桑子，觉得他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小花儿……”

我看到他危险地眯了眯眼，趁着他刚说出一个“小”字，就甩开衣袖夺窗而逃。

没想到就跟商量好了似的，我一跳出去，就被苏白抓了先行。

苏白依旧是在妖界见他时的那身装束，蓝白的衣裳仙气飘飘，长发松松于脑后。分明是慵懒的发式，但配以苏白面无表情的冰山脸，真是半分休闲都没有。

他一看见我就没什么好脸色，哦不对，他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花饮。”他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只感觉从极北之地吹来了一阵风，“过来。”

嘁！叫我过去我就过去？

我才不搭理他，脚底抹油，赶紧往采桑子靠拢。眼瞅着采桑子原本的不悦顿时转成了笑容，我趁乱抓了抓他的手，就站到了靠山的身旁。

“回来了？”采桑子顺手就揽住了我。

“嗯嗯，回来了回来了。”我胡乱应了。

要知道，苏白可是能和催雪打平手的啊！我也就是喝醉了敢调戏他，现在清醒了，当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啊！

苏白眉一蹙，大步向我们走来。

我此时特想抱着采桑子的大腿，不过鉴于大庭广众之下这个举动实在有些不雅，也就没再想。

薄幸以他一贯的姿势倚在门框上，嘴角含笑望着我们。他显然只是因为那个我不知道内容的赌约而被束缚在我们身边不能离开，不会参与任何帮助我们寻找至情之物的活动。他要是不捣乱的话，还能算是一个同行者，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我们的同伴。

而此刻苏白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花饮，帮我一个忙。”

事实上这正是我们来仙界的目标之一，但我还是第一时间看向了采桑子，征询着他的意见。

“既然小花儿答应过，那自然便要做到。”采桑子将我往前推了一些。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假装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挠挠头道：“什么忙？”

苏白正要说话，忽而眺望了一眼，简单道：“进屋细谈。”

要不怎么说苏白是个行事束手束脚的上仙，这整个仙界见着他都是要低着头、行着礼、绕着走的，谁还敢偷听他的话。

我们直接进了身后这间屋子，锁上大门，才开始了正式的谈话。

“仙界有一座判命楼，楼内有一座司命阁，阁内是众仙人的司命薄。”难得听冷漠又寡言的苏白说这么多个字，他的声音极其平淡，冷漠到了骨子里，“花饮，你以新仙童的身份进去，寻到芊珑的司命薄。”

我吃力地记住整个过程：“然后呢？”

“然后，你用这个蘸了千年墨的笔，”他手一挥，刷地变出一支看起来很普通的笔，“将上面的‘十’，改成‘千’。”

我愣了愣，确认了一遍：“就是改个数字这么简单？”

苏白将笔递过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果然在说完了正事之后，他又恢复成那个寡言少语的上仙了。

接过笔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又问道：“那如果上面有很多‘十’，那我究竟改第几个？”

苏白摇摇头，笃定道：“只有一个。”

这架势像是见过啊，那既然他都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改了得了，还要费这么大劲来把我弄上来，就为了帮他做这样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结果我太耿直了，这么一想还不算，居然就这么问出来了。

苏白看了采桑子一眼，采桑子即刻轻笑了一声：“居其位，做其事，行其道。”

聪慧如我，霍然明白了过来。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苏白的身份而不便做这件事。他是仙界极具声望的上仙，几乎是每个仙家的行为准则，他万万不能去修改判命楼里的司命薄，就算他想，他也不能。甚至，我完全可以猜测，芊珑就是苏白亲手给判下去的。

“好吧。”我答应了下来。

苏白走后，我顶着薄幸梳的雷劈头就要去判命楼报到，采桑子却一把拉住了我，食指一点我的额头便道：“小花儿，你可是忘了咱们上来的目的了？”

我一头雾水：“我不是被你们弄上来的吗？”还没享受过醉生梦死灯红酒绿的堕落龙生呢，就被那个活的仙家准则给找上了门。

“蠢死了。”采桑子失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了昨晚我酒醉调戏苏白的场景，笑完又认真道，“无论何时，你的目的都是寻找至情之物。”

其实那明明是他的任务，我就是个跟着玩的。

“你先照苏白说的去做，我这些天便打听一下至情之物的下落。”说着，又睨了薄幸一眼，“你何时回去？”

我乍一听还以为在问我，正奇怪呢，薄幸就答话了：“怎么，美人在怀，还想着索酒？”

怎么听怎么是吃醋的语气啊……要不是薄幸没有情骨，我还真要以为他对采桑子动了禁忌之情。

“索酒乃至交，而你，”采桑子停了停，嗤笑一声，“是对手。”

他说的是对手，而不是敌人。他们二人虽然斗了这么多年，碍于薄幸的特殊身份，他们终归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薄幸却蓦地看了我一眼，笑容也染上了一丝嘲讽：“神魔之战事过已久，采桑子你可是忘了，于花花而言，你也并非同伴。”

我惊了惊，原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但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在黄金屋里瑜止对我说过的话，看着采桑子的眼神不由得沾上了一抹怀疑。

身为神界的第一道屏障，斑斓海龙族尽数阵亡全都因为瑜止的失踪。而瑜止的失踪，却是和采桑子脱不开干系。

我刚想问，又想起离开沈家村时曾答应过他，不再提起在黄金屋所见所闻之事，到嘴边的提问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承认，其实是我不想多问。

我真的害怕答案会令我心寒。

“采花组合家喻户晓，如何不是同伴。”采桑子不动声色地回应了薄幸的挑衅，又很快将话题转了回来，“小花儿，无论如何，我会护你周全。”

我乖巧地点点头，感觉背后火辣辣的，想来是来自薄幸。我不敢回头，生怕对上他或炽烈，或复杂的眼神。

告别采桑子，我独自前往判命楼。

想来是苏白已经同掌管判命楼的仙女打过招呼了，我一进去，就有仙童过来领着我，径直走进了院落的最深处。

我在跟着走的时候，顺便寻找了一下司命阁的位置。它很好找，就是和判命楼的大门遥遥相对，中间隔着茂盛的花园和九曲的走廊。

仙童将我带到一座阁楼前，微微敲了敲门，听到一个女声道一句“请进”之后，退了一步道：“霓裳女仙正在里面。”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推门进去，第一次见到掌管判命楼的仙女，霓裳。

无论是在斑斓海还是神、妖、人三界，我都算是见惯了美人的，但乍一看见霓裳，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个姑娘一身鲜艳的红裙衬得肤色如雪，模样不称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颜姿秀美、百里挑一。不过最吸引我的不是她的容颜，而是她的气质。即使只是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她也像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萼，像门窗紧锁的庭院里一株出墙的红杏，她是这判命楼、乃至整个仙界里极其出众的一个。

这种自带光环的属性，老实说，连我都自愧不如。

“是苏白上仙推荐来的新人。”她望着我，轻轻一笑。那一笑却并没有抵达眼里，她的眸子里蕴满了深深的惆怅，“既然如此，便跟着我吧。”

我老实地点点头。

起初我还不知道“跟着她”是个什么意思，直到夜幕降临，她吩咐我守在门口不要离开，也不要让人进去，我才感觉像是中了她的圈套。

什么嘛，白天不能行动，就等着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溜进司命阁干活，结果却被霓裳安排在外面守夜！

我又等了一会，感觉屋子里是半点儿动静也没有了，猜测她应该睡着了，便准备离开。

但在离开之前，我又多了个心眼，微微推了推上锁的房门，从门缝里看了看，看到霓裳并不是睡觉的姿势，而是盘腿坐在床上，像是在打坐，要不就是练功。

难怪要我守着不让人进去，估计是怕走火入魔吧！

练功应该也练不了一夜吧，我就又等了一会，一直到再不走我都要睡着了，再偷看一眼，发现她居然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纹丝不动。

可能是精神已经崩到极点了，我在要走开的一瞬间察觉到，屋子里那个正在打坐的霓裳，身体里压根就没有魂魄。

在仙界的第一个晚上，我被安排守在霓裳门外，而她，神魂出窍，不知所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