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孤鸾神君来求助

收好幻生花之后，我跟采桑子乘着轿撵来到了万妖宫。

正如内侍所言，大殿之内灯火通明，不断有侍女端着一筷子也没动的菜走出来，又不断有侍女端着新做好的菜走进去。在我跨进大殿的时候，原本坐在王座上面色阴沉的星煌眼睛一亮，先是坐直了身子，然后站了起来。

我上前三步走，主动认错：“我们来晚了。”

他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怪我的样子，热情似火地迎了下来，随手拉开桌前的凳子示意我坐。我很满意他的主动，正要坐呢，就被采桑子抢了先，面不改色地坐了上去。光是坐还不够，口上还要礼貌翩翩：“没想到，妖界的待客之道这般令人感动。”

我也没想到，采桑子这敢在星煌面前胡作非为的胆子也令我激动到动都动不了。我更没想到，和我一样激动的居然是星煌：“真性情，真性情！花饮啊花饮，连你的朋友都这般真性情，不如一道留下来，随孤共享妖界江山！”

哦，我却忘了这是个受虐狂。

酒过三巡，星煌的话开始多了起来，死死地拽着我的手，像是怕我趁机跑了。我发现采桑子酒杯里的酒就一直没怎么喝过，每次都只是轻抿一口，而星煌又不会替人斟酒，所以他其实到现在连一杯也没喝完。

“孤从未这样畅饮过。”星煌心里面高兴，但面上除了微微泛红并没有别的表示。五千年的妖主做下来，他学会了完美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过在我的面前，他的热情和激动已经算得上是真情流露了，可见他是真把我当一回事。

我有些感动，和他碰了一杯。

“花饮啊……”他酒量不大好，这时候似乎就有些醉意了，菜也不吃了，端着酒杯就站起来，豪情万丈道，“孤坐拥妖主之位五千年，算不上一代明君，但也受子民爱戴。花饮，你聪明，你告诉孤，孤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余光瞥见采桑子举着酒杯又抿了一口，我想了想，这给妖主提治国方面的建议不该是丞相一类的事么，怎么就算到我这个挂名王爷头上了？但既然他问起，那我也不能不答，干脆扯些无关紧要的来带过这个治国的话题：“你在位五千年仍后宫空缺，还是尽快寻觅一位合适的妖后吧。”

星煌瞪着绿幽幽的眼诧异地望着我，定然是没想到我会提这样的建议。我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就算不迎娶妖后，你起码也要随便娶个娘娘吧，不然外面好事者不是说你不举，就是说你有龙阳之好，这是在践踏你一个主上的威严。”

那时候若是知道我正是那龙阳之好传闻里的男二号，怕是更要拼命说服星煌多娶几个姑娘。

“孤知道了。”他认真地点点头，“孤明日便下旨，选出有德之女送入宫中。”我点头还没点一下，他没来由地感叹起来，“花饮……你若是女子，孤便能娶你为后了。”

这时候，采桑子终于将那一杯酒喝完了：“失陪。”他简简单单地说完这两个字，看也不看我一眼，便飘然离开。

我跟着起身要走，却被星煌拦住了：“花饮，孤知道你不肯留下来，所以，能不能陪孤喝满这九杯酒？”

他都这么说了，我哪里硬得下心来拒绝他？当真喝满九杯，看着星煌在饭桌上睡去之后，我唤来内侍将他抬回宫中，见桌上有一盘炒花生仁，顺手便抄走了，赶着去寻采桑子。

回到客栈的时候，老板娘正站在楼梯口，微微蹙着眉，好像遇到了什么万分担忧的事情。看见我，忙拉着我的手仔细询问：“采桑神君是怎么了？”我往地下室的门口探了探头，啥也没看见就被着急的老板娘拽了回去，“他从外面进来便进了赌场，我从未见他输成这样。”

我也纳闷呢，吃着吃着饭莫名其妙就走了，好像到妖界之后他整个人就有些反复无常，有时候生气生得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是他今日手气不好。”我敷衍着，就想下去看看，究竟是哪个能让采桑子“输成这样”。结果一下楼梯，就看见一堆人围着一张赌桌，面朝我的那正是采桑子无疑，只是他脸色糟得很，不知道是因为输的，还是因为气的。

“采桑神君，你又输了。”

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从背对着我的席位响起，采桑子随手拿起一旁仅剩的赌资，漫不经心地抛向对面席，这时候，他的眼睛猛地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好像是……对我笑了？

一个赌钱的时候一直阴云密布的大赌棍却在输钱的时候突然笑了，所有围观的妖都面面相觑着，最后齐齐将目光看向了我。背对着我的席位上有人站了起来，拨开众人，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孤鸾神君？”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花饮姑……”我拼命给他使眼色，终于及时让他改了口，“……公子。”

我和他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离开神界的时候还是他请我和哥哥吃的饭，前不久我还想起过他，至于怎么想起他来了，我也忘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我上前同他寒暄，看到他面前的赌资都快堆成小山高了，而采桑子面前啥都没了，便将炒花生米放在采桑子面前，收手的时候顺手捻了一颗扔进嘴里。

围观的看见没什么可以围观了便纷纷散去，孤鸾走过来，看表情像是有事要找我：“我在人界历劫结束，前不久刚回九方城。我有些事要寻藏书阁阁主，却发现他没了踪迹。求见了城主才知道，原来阁主也在历劫，正同你在一起。”

原来是要找书呆子啊。我把荷包交给他，告诉他里面便是历劫的君不悟，说完了手往花生米的方向摸索过去，却猝不及防地被采桑子拍了手。

“你吃我的花生米，问我了么？”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是我带回来的，谁说是你的了？”

他嗤笑一声，将花生米放在了赌桌的另一个角落：“你都要从王爷升为妖后了，还同我计较这盘小小的花生米？”

嗬，这阴阳怪气的，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宠辱不惊的腹黑男神啊。

我打趣他：“怎么，你吃醋了？”

没想到他居然很快承认了：“是啊。”

承认这么快，鬼才相信他。我也没当一回事，早就知道他不愿我同万妖宫的人来往，生怕我留下来享受荣华富贵就不帮他寻至情之物了。这让我感觉他好像有很强的占有欲，也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所有兄弟都这样。

趁着孤鸾和君不悟对话的时候，我坦白道：“比起在宫里当王爷当妖后，还是在外面寻至情之物自在地多。”为了打消采桑子的顾虑，我问起了下一个至情之物的下落，“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他刷地抽出四张牌，一字排开放在我面前，手指一张张点过去：“仙界、魔界、冥界、人界，你想去哪儿？”

我思索了片刻：“我和苏白有过三月之约，仙界正好等三个月之后再去吧。魔界……魔界刚和我们打过仗，万一潜进去被发现了……还是留到最后吧。冥界……”

这时候，孤鸾带着君不悟回来了。我将荷包挂回脖子上，也不是打听他的私事，就算是一种客套地关心：“问清楚了？”

他的表情有些沉重：“问清楚了。”顿了顿，“不知二位可知，薄幸神君在何处？”

薄幸？他要找薄幸？

九方城里除了我、采桑子和索酒本人，没有人知道薄幸是索酒分裂出来的人格。于外人而言，薄幸和索酒是双生兄弟，尽管无人能解释为何索酒是上古神君，薄幸就不是。

我愣了愣，和采桑子对视一眼，好奇道：“你寻薄幸做什么？”

孤鸾是哥哥的朋友，也相信我，将事情一股脑儿都告诉我了：“我在人界历劫时认识了一位姑娘，我想寻一个能回溯过往之人，替我找回她失踪的魂魄。”

回溯，不正是薄幸的能力么。但听说他的能力使用一次需要休养百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这个忙。问采桑子，他却摇摇头：“薄幸不在。”

意思就是，索酒回来了？不知为何，想起薄幸睡前说的那句“我怕一觉醒来，就不是我了”，我心里就没来由地有些难受。

“如此……那我还是去寻寻他吧。”孤鸾失落地一抱拳，将赢来的赌资都还给了采桑子，“告辞。”

我脑袋一发热，有些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反正能去的地方现在就剩下了人界和冥界，去哪里都是一样的：“等等！我们正好要去人界，你将那姑娘的住址告诉我们，我们顺便帮你找找？”

他一想：“也好。”便将那姑娘的信息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她叫沈若水，住在北黎国徐州的沈家村里。对了，她是颜如玉的守护者，和她的魂魄一起消失的，还有我的一缕情魄。如果能一齐找回来，感激不尽。”

颜如玉又是什么？

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采桑子，却见他听到这三个字之后眼睛一亮，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