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你做什么!”
我又急又恼,急的是我根本就打不过苏白,和施锦也算不上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居然跑过来给施锦挡剑,这宝剑看起来锋利极了,吞吐着的剑气一不留神就会划伤我。恼的是苏白堂堂上仙竟然出尔反尔,前一句话刚说要饶了施锦性命,后一步出手就是一剑,直往人肚子捅,他们上仙说话难道就跟喝水一样随意吗!
苏白又怎是会解释之人,那宝剑往后一撤已经算得上是他对我最大的尊重,他广袖一振,宝剑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绕过我的身子便刺向我身后两步开外的施锦。
我内心已经完全放弃了救施锦的想法,这一剑快得像闪电一般,这要我如何截得住?!
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想法虽然是我的想法,但身体俨然已经不是我的身体了。我的双腿带着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后一跃,双手什么武器都没有就伸过去接苏白的白刃,我吓得紧紧闭上了眼,手不听使唤地一握,一股寒意直透手心。
周遭安静得可怕。
没有预想中的痛感袭来,我等了一会,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只觑了一下,整条龙都精神一震,登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我的手!我的手竟然稳稳地抓住了苏白的那柄来势汹汹的宝剑,并且还没有受一丝一毫的伤!
我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压根就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想松手却发现不管怎么想,我的身体就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一样,全身上下只有思绪是我自己的。
换而言之,我被控制了。
苏白显然也没料到我居然有这种徒手接白刃的好功夫,一时间竟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宝剑在我手中化作流光又回到了他的手心,他手指一弹,一根缚妖索便霎那间将施锦束缚住了,可怜施锦刚被采桑子绑了一个时辰,刚出来又被苏白给绑了。
很快我发现比施锦更值得同情的,是前路堪忧的我自己。因为我看见苏白将视线彻底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看那架势,是要和我比划比划。
“花饮。”他冷然持剑,“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听着就像是在做记号一样。
他这么高冷的人,天知道被他记住名字究竟是好是坏。
我想后撤,身子却往前一步,并没有要说话的想法,嘴却由不得我控制地张开了,我的唇中吐露出了不属于我的语气:“呵。仙界苏白,值得一战。”
我顿时整个都傻掉了。
这……语……气……难……道……不……是……催……雪……么……
接下来的全程我都感觉有些云里雾里。什么你来我往见招拆招我都没心思看,我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头神兽呼啸奔腾而过,震得我心都麻木了。
最后估计是因为操纵的是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催雪还是落了苏白一招,宝剑从我身侧擦过去却半分也未停,在我,或者说催雪追着宝剑流光的幻影看过去的时候,那柄白光直愣愣刺向了被缚妖索绑得动弹不得的施锦。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抹粉色,好巧不巧地挡在了施锦面前。
“弄雨?!”
施锦惊慌失措地大吼一声,几乎是同时,宝剑悄无声息地没入弄雨腹部,去势仍未被阻,又紧接着刺进施锦腹部,沾染了两人血液的剑尖从他的背后穿出来,自顾自发出森然的光。
时间仿佛凝滞了。
当薄幸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催雪已经撤去了对我的控制。这让我冲上去试图扶住即将委顿在地的弄雨,无奈她和施锦如今真正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施锦一倒,险些连我也带倒。
“我又慢了一步?”薄幸无可奈何,往石壁上一倚,便仰头望着月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看那样子好像并没有很失落。
我张望四周,却没有看到采桑子的身影。
苏白面不改色地一收剑,连带着我怀里的虚弱身躯也疼得闷哼了一声。弄雨虚弱得不正常,我抱着她,就感觉像是抱着一个虚无的魂魄。
那股时而喜悦时而悲伤的奇怪力量近在眼前,我终于明白,那力量原来是来自幻生花。
能洞察这种力量的天赋,正是采桑子需要我的理由。
“弄雨?弄雨!”施锦看起来脸色只是有些白,从地上爬起来便从我怀里接过了弄雨,小心翼翼地搂着她就好像是保护着天地间最易碎的宝物一般。
“我……我都知道了……”弄雨吐出一口血来,脸色迅速变得灰白,“谢谢……谢谢……”
我不喜欢看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便默默退到一边,任他们享受今生最后的二人时光。
退啊退,直到撞上一个温暖的“墙壁”。我扭头一看,不知道何时赶回来了的采桑子恰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再转眼,发现倚着真正墙壁的的薄幸正饶有兴致地望着我们的互动,眼里的促狭即便是隔着老远都能看得到。
“幻生花盛开了。”采桑子默不作声地站到我身边,隔绝了我和薄幸巧合的对视,“她看完自己的三生记忆之后,亲自将精魄许给了幻生花。”说话间,有些失落,“抱歉,我拦不住一个决意要死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用言语来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却不料他竟然忽地俯身,疲惫地将头埋在了我的颈窝。
“小花儿……”他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我起初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因为没有拦住弄雨而不住地对我道歉,后来我有些明白了,如果知道幻生花是需要弄雨的精魄才能盛开的话,他一定也会为了索酒而夺了她的精魄。他对我说对不起,压根就不是因为弄雨之事,而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良心发现了,觉得我为了他的事这么尽心尽力,他却早在遇见我的时候就谋划好了要利用我。
苏白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边,我一个劲给他使眼色叫他不要打扰我和采桑子之间难得的温柔共处,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依偎着也只是顿了顿足,冷淡道:“花饮,切勿忘了你我之约。”
丫对于自己出尔反尔之事连提都不提一句,还有脸叫我记得信守诺言!
我贪恋采桑子的温度,假装没听见。
没想到他还真是个没眼力劲的,轻咳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切勿忘了你我之约。”
我恶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约!叔叔我们不约!”
他脸顿时黑得从“苏白”变成了“苏黑”,也没搭理我,化作一阵清风便潇洒而去。
嘁!
采桑子抬起头来:“他刚刚喊你名字了?”没等我点头,便望向苏白离开前站着的位置,“怪了。苏白不是只会记住旗鼓相当对手的名字么?”上下打量着我,完全没有刚刚靠着我时的疲态,语气中竟颇有些哀怨,“没想到,在他心里我居然跟你是一个水平的对手。许久不见,他的识人能力已经弱到这个地步了?”
我干笑两声,哪里敢告诉他我被催雪控制着,和苏白打过一场的事。
谁知道他好像看穿了我,一言就道破了我想隐瞒的事:“催雪控制你身体了?”
我震惊:“你怎么……”想到可能是他在我原形的时候看到了梅花锁魂印,便猛地摇头,“不,没有!”
开玩笑,我是有多大的自信啊,敢在采桑子面前打催雪的小报告?!
采桑子蹙眉:“学会隐瞒了?”
既然他都知道,那我也不刻意避而不谈了,索性生动形象地跟他打起了比喻:“你说,假如我和催雪掉进河里,你会救谁?是救催雪吧?”
他眉拧了又松,松了又拧:“当然是救催雪。”
虽然知道结局,但是听他这么说出来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堵了石头一样。我瞥开眼,自嘲道:“对啊!我就是个兄弟,而她是女神,我哪敢在你面前怪她?”
话这么说,我一瞥眼,就有一只温暖的手覆住了我的额头。
“没发烧啊。”他收回手,“小花儿,你又不怕水,我救你做什么?”
“……”
这什么万能的问题啊!在我身上根本就是行不通的好吗!机智如我假装高冷地哼了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就算换成悬崖,你也不会先救我啊!”
“当然救你啊。”末了又补充一句,“催雪的能力还需要我救?”
不加后面一句会死啊!哄哄我会死啊!没看到我现在正吃醋吗!我觉得我都快被气炸了。
“蠢死了。”他突然笑了一声,暧昧地凑过来,“吃醋呢?”
我嘴硬:“没有!”
“你没听过一句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采桑子熟络地搂上了我的肩,听声音感觉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都快哭了:“可是我也是姑娘。”
他夸张地赞叹起来:“该是兄弟时是兄弟,该是女人时是女人。小花儿,你简直完美了!”
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我……
这时候,那边的生离死别好像差不多结束了,我看见弄雨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消散,施锦神情落寞地朝我走来。我因为还有话想问他,所以借故支开了采桑子。
“好,我走,我走还不行么……”采桑子爱演,登时露出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控诉我,就差没咬着小手绢了,“用完我就抛弃我,你就跟他去过一辈子吧!”
这个幼稚鬼!
我面不改色地撩回去:“你倒是说说,我怎么用你了?”
他一愣,邪邪一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