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所说的话,我没有听太明白,所以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打算些什么。
第二天的时候,我从睡梦中醒来,从地上爬起身看向柳相的位置,发现原本关押着柳相的天牢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了柳相的人影,我不由一阵紧张,叫住一位路过的天兵道:“仙友可知道,住在我对面的那个小妖怪哪里去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本仙这个刚刚得罪了天帝的仙如今被关押在天牢里头,便是一个小小的天兵都不再对我客气,只是冷淡淡的说了一声‘不知道’,便转头离去。
我在天牢里头自顾生闷气,良久才听到外面有人施礼道:“参见玉磬上仙。”
我闻言抬头看去,只见玉磬上仙站在天牢的外头,皱着眉望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看了我一会儿,又向身边的天兵淡淡吩咐道:“本仙有几句话要同唐夜上仙说,你们且下去罢,不必在这里跟着。”
天兵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为难,又见玉磬上仙沉下了脸色,故作威严道:“怎么,你们难道还怕本仙我劫狱不成?”
见到玉磬上仙发怒,天兵们连忙说道:“不敢不敢。”一个个相互催促着灰溜溜离开了天牢。
我盘腿坐在地上,望着玉磬上仙咧嘴一笑:“仙友我如今沦落到这等地步,玉磬上仙还肯过来看望于我,果然够意气,不像伯陵与沈丹青那两个混账,着实没有良心。”
玉磬上仙的脸色阴测测的,似乎有些尴尬,握拳轻咳了一声道:“沈兄,你先出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挂在腰间的玉佩上泛起湛青的光芒,落在地上旋转了一圈,化成了沈丹青的身影,他在地上稳住身形,又看向我冷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打击道:“唐夜上仙且说清楚,究竟是谁没有良心?”
背后说人坏话,实在不是正人君子的所为,更何况这个坏话还传到了当事人的耳朵里?我连忙扯了扯面皮,向沈丹青赔笑道:“沈兄误会了,刚才我不过是说了句玩笑之言,只是……天牢里的探监制度更改了么,现在只许一个人进来了么?怎么沈兄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偏偏变成另一副样子?”
我向玉磬上仙的身上打量了几圈,又微微笑道:“不知伯陵上仙变作了什么,玉磬上仙你的腰带,还是头上的发簪?”
玉磬他握拳轻咳了一声,又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伯陵上仙他没有来……”
我闻言有些恍惚,闷闷的哦了一声,想起那日我被天兵带走时,伯陵上仙所说的话,心里更是百般不是滋味,微微苦笑道:“原来他还在生我的气啊……”
不待玉磬上仙回答,就见沈丹青变成了我的样子,极不耐烦的道:“玉磬你快些施法,那些天兵马上就该回来了。”
我见此不由一惊,望着他呆呆的道:“沈兄你们这是做甚,为何要变成我的样子,莫非是想来个偷龙转凤,牺牲自己把仙友我救出去?”
我站起身来,又继续说道:“这事儿是我自己犯的,而且不过是冲撞了天帝而已,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罪过?大不了被打下凡去受几世轮回苦,也兴许关上几天就能被放出来了,你们何苦再要趟这一回浑水?”
沈丹青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又对着玉磬上仙催促道:“玉磬你快点,时间来不及了!”
玉磬上仙期期艾艾的哦了一声,手中凝结出灵力的光芒,打在天牢的结界上,顷刻间结界崩塌碎裂成光片,我见此又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不要命了么?我唐夜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你们!”
见我仍在坚持,沈丹青不耐烦的道:“伯陵他正在外面等你!”
我闻言一愣,不由反问:“什么?”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我又疑惑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天帝他铁了心的要将我剔去仙骨,押上诛仙台魂飞魄散么?伯陵他犯浑,你们也跟着犯浑?”
沈丹青没好气的道:“若不是看在伯陵上仙的面子,你当本仙愿意来这破地方,替你蹲什么大牢?伯陵上仙他就在外面,有些话不好在这里讲,你出去以后就知道了,大不了偷偷溜出去一会儿,见过伯陵以后再回来就是了,以本仙的修为,除非天帝与星神来了,在那几个天兵面前,还是露不出破绽的。”
伯陵有什么话,非得要在外面告诉我?我不由一阵狐疑,正纳闷着,只见沈丹青阔步走进了天牢里面,顺势伸手把我推了出去,我还没稳住身形,就被玉磬上仙变成了一个玉佩,挂在腰间里急匆匆的带走了。
今日他们三个的举止有些奇怪,像是急着想要把我带出天牢,如今的这个情景,就跟凡间里面小丫鬟与穷书生私奔差不多。还有柳相,好好的跑到哪里去了,莫不是趁着本仙睡着的时候,天帝他老人家把他草草处决了吧?
我的灵识穿过一间间天牢,企图寻找到柳相的一些踪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声音,似乎是在讨论柳相:“哎,你们说,那个妖怪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说要见三太子,还就真的见着了,你们都不知道,刚才我去天宫里禀报的时候,三太子本来还躺在那儿要死不活的养伤,听到那妖怪想要见他,一下子就从床榻上站起来了,受伤的地儿还流着血呢!”
另有一个天兵回答道:“唉,管他是谁呢,手里拿着个斩龙剑,差点把三太子给杀了,绝对跟魔界的妖孽脱不了干系,以三太子向来的性情,那妖怪落到他的手里,必定生不如死。”
紧接着,又隐隐的传来唏嘘叹气声,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恍惚中想起了柳相昨日所说的话,他竟是为了救我,不惜跑去求白恒!怪不得伯陵他们急着把我带出去,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柳相去了白恒那里,也早知道若是柳相出了什么事情,我断然不会放过白恒,与其鸡蛋碰石头,让我去找白恒送死,还不如早早把我带出去,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玉磬上仙把我带到天牢的外面,又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才将我幻化回人形,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向我说道:“伯陵上仙就在不远处,你沿着这条路走,一定能找到他。”
我站在原地不动,低下头默默沉思,片刻以后才抬头向玉磬说道:“若是天界发现我不在牢中,你与沈兄会当如何?”
玉磬上仙微微笑了笑,回答道:“以仙友我们的品阶,左不过被罚些个俸禄,没事儿的。”
我闻言心里一阵酸涩,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向他拱手道:“这些年来,承蒙仙友照顾,唐夜却连累你们至此,我这心里……说不出的感激与愧疚。”
玉磬上仙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这酸里酸气的说话,当真让人听不惯,大家仙友一场,何必如此客气?倒显得我们生分了许多。”
他朝着后面天牢的方向看了看,又向我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快些上路吧,他日……若是还有那个机会,我们几个再到东海的仙岛上喝酒。”
原来他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那个机会了么?我扯了扯脸皮,勉强向他露出来微笑,嘴上仍旧打趣道:“必须啊,仙友我只是暂时被天帝关着,你还指望我被关一辈子不成?等过些时候,仙友我从大牢里出来了,亲自破费设宴款待你们几位。”
玉磬上仙微微苦笑,点头道:“好,我等着。”
我沿着玉磬上仙所指的方向飞去,在脱离他视线的时候,又转折方向飞去了天帝的止阳宫,我记得当日仙羽幻境崩塌,白恒重伤昏迷的时候,是天帝把他救了回去,所以他和柳相现在应该在止阳宫的某座宫殿里。
沿着止阳宫的宫殿找了又找,最终找到了白恒暂时的住处,我隐身站在门口,看向了里面的情景,依旧是冰冰冷冷的宫殿,依旧是升腾缭绕的仙雾,柳相他默默的跪在地上,白恒在他的面前来回踱步,居高临下的姿态像是一个睥睨众生的王。
他走到柳相的身后,慢慢倾身挨近他的耳边,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我早说了,你是逃不掉的……”
柳相一动不动的跪着,任他这样亲近自己,只是淡淡的问道:“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上仙?”
只听白恒轻轻的哼了一声,回答道:“我与唐夜无冤无仇,抬手,让她生,放手,让她死,究竟是死是活,这还要看你的选择。”
柳相沉默了一会儿,似是隐忍着什么,良久才问:“你要我做什么?”
白恒闻言低下了身体,从后面紧紧拥抱着他,他埋首在柳相的颈间,轻轻蹭着他的长发,像是贪婪回味着什么,低沉沙哑近于暧昧的语气说道:“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