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我们匆忙赶到的时候,仙羽幻境的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仙友,而那个幻境仍然还在崩塌之中,不断向外散开的灵力波浪冲击出一阵阵的狂风,没有人胆敢随便靠近那里,也没有人知道仙羽幻境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和伯陵还有沈丹青站在一众的仙友中,抬起头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宫殿,想到柳相小妖怪还在那个幻境里面,本仙的心中不由有些担忧,暗中捏了一个法决,准备探一探他如今是否安全。
然而那个法决还没有投出去之时,就被伯陵上仙伸手阻止住,他握着我的手腕,眼神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只是低声斥责道:“白恒他先前为了防止外人查探仙羽幻境里面的情景,特意在幻境上面加诸了法咒,你现在施法,若是被幻境的法咒反噬,不要命了么?”
这个事情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只得对他露出来一个很难堪的笑,回答道:“那可怎么办,柳相还在幻境里面,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伯陵闻言冷哼了一声,立即丢开了我的手腕,偏过头道:“一个小妖怪而已,便是真的死了,又能如何,他是什么人,也值当你这般在意?“
哎,不是我说这死狐狸,平常的时候也没见他怎么样,什么时候心胸变得这么狭窄了?简直小得跟穿线针孔似的,居然连个小妖怪都容不下。
我正在心里想着,忽听半空中又传出来惊天动地的声响,一条银白的巨龙从一团耀眼光芒中冲了出来,虽然先前经过沈丹青府上的赤炎兽一闹,白恒曾经在众仙的眼前化回过原形,当时本仙就听说他的原形是有多么风骚霸气,但今日一见,还是有许多仙友为他的伟岸身姿所折服,连本仙望着他的样子都不由愣了片刻。
银白的龙身上覆盖着一层层冰冷的鳞片,宛若冰雪雕琢一般,在日光下泛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一对龙角像是纯白无暇的水晶铸成的珊瑚,上面似乎还凝着一层晶莹的冰霜,整个身体半隐半现游走在云雾里面,不时发出一阵清越的龙啸,竟像是受了重伤以后隐忍的挣扎一般。
那条白龙升腾翻舞游走在半空中,腹内不断倾洒出来的热血在空中散开就连仙雾就开始变得淡淡绯红,见着他的这个模样,我不由有些疑惑,莫不是白恒从前的亏心事儿做得太多,仇家居然都找上门来了?
再定睛一看,果然发现了些许端倪,一柄长剑直直的插在那条白龙的内腹上,受伤的地方正在汩汩的流着鲜血,整个剑锋都已没入血肉,下了这样的狠手,怪不得连堂堂北海三太子的原形都给逼出来了,也怪不得白恒他现在完全不顾形象叫得跟杀猪似的。
我在心中惦念着柳相的安危,并没有那个心思再去关注白恒到底怎么样,正打算偷偷摸摸离开去找柳相时,只听旁边的沈丹青很是迷惑的咦了一声,有些匪夷所思道:“竟然是斩龙剑,是谁与白恒有这样大的仇恨,出手就想制他于死地。”
我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刚想离开的脚步僵硬在原地,斩龙剑,顾名思义就是斩杀龙族的剑,倒不是说除了龙族其他的东西它就杀不了了,而是对于龙族而言,由斩龙剑制造出来的创伤,会比其他的兵器严重许多。
传闻斩龙剑是魔族铸造的宝剑,当年铸剑之时,他们魔族合力抓了一条重伤垂危的天龙,将其关在精钢铸就的牢笼里面,以铁链锁之,日日折磨使其心中渐渐生出极大的怨念,最后怨念融于骨血,引龙血铸剑,又生生抽掉了其一百七十七根龙骨,用以焚烧铸剑炉,锻造九九八十一天以后,方可成剑。
据说那条被取出一百多根龙骨早已奄奄一息的天龙,最后又死在那把新铸的宝剑之下,可想而知当时它心中的怨念达到何种地步,骨血中的煞气与蕴藏在龙灵中的煞气相互融合,成就了这把怀有无穷怨念且对龙族有着致命伤害的斩龙剑。
只是从前听闻斩龙剑在北海与魔族一战中,早已遗失不知何处,为了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何人将它插在白恒的腹中?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似乎触及到了某个真相,又觉得不大敢相信,伯陵见到我这个样子,轻轻的哼了一声,懒洋洋道:“唐夜上仙待会儿头脑可要保持清楚些,别见了什么人,又开始犯浑做了不该做的事。”
闻说此言,我有些心虚,只是抖抖面皮向他赔笑道:“有伯陵上仙在此处看着,仙友我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话虽然这样说,暗地里还是催动灵力去探索柳相的身影,仙羽幻境的厉害,我和伯陵上仙都曾见识过,白恒三太子亲自编织出来的幻境,而且还把宫殿搬进里面,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外人随意闯入,连伯陵上仙想要接近宫殿都得花费许多的时间,不可能有人进入幻境以后不会被白恒察觉的。
可若是当真有人闯入了幻境,还被白恒察觉知晓的话,以白恒三太子的修为,想要把斩龙剑插在他的腹中,而且还将他伤得如此之深,这事儿只怕除了天帝月神和星神外,三界之内还没有人可以办到。
然而看着天帝与星神翩然的身姿驾临,腾着祥云静止在半空中,竭力施法企图制止住那条巨龙的暴动,并且耗费巨大的修为将那柄斩龙剑从它腹中取出的模样,显然重伤了白恒的不会是他们两个人。
至于月神,从本仙来到月宫的开始,就不曾见到她的半点踪迹,伯陵暗中设法寻找了她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想来现在也不应该会在天界中,而且白恒乃是她老人家的坐骑,几千几百年修来的感情,想来她也不至于如此绝情,对白恒下这样的狠手。
那么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有什么方法可以有机会杀死一个不知道比自己强出去多少倍的人?又有什么方法可以轻而易举瞒过众人的眼睛,去筹谋一件极其危险甚至不太可能的事情?
柳相,我原以为他当真是白恒的旧识,与他有私,对他有情,所以甘愿忍受着屈辱与折磨,也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只为能够多看他一眼。
我原以为在青阳县城的时候,是他一直默默的陪伴在白恒的身边,等待着他从一个孩童模样的小神仙,回归到那条足以睥睨三界的天界战龙,我与他在凡间的一场相识,之后又带着他与白恒回到天宫,只是他刻意安排的一个巧合而已,却不知这个巧合背后掩藏着的,不是善意,而是别有用心。
那么,既然要动手的话,为什么不在凡间就把白恒杀死呢?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莲池里面的小水蛇而已,心智稚嫩,而且修为低微,决计不是柳相的对手,在那个时候把他杀死,轻而易举也不会惊扰到天界里面的人,总是繁忙琐碎的神仙们,有谁会去在意一条小水蛇的生死?
还是说,他来到天界其实另有目的,杀死白恒只是其中之一而已?那么,他现在得到了什么,又是什么让他下定决心孤注一掷想要置白恒于死地?
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可是却偏偏找不到人,我偷偷挤过看热闹的仙友们,四处查询着柳相的踪迹。
在天上暴走癫狂的战龙,渐渐湮熄了怒吼的声音,我的灵识穿过一个个的仙友,隐隐查探到柳相的一点点气息,睁开眼睛顺着那道气息看去时,只见他被一群仙友压着,身上亦是受着重伤,原本洁白轻绿的衣衫已经染上了血污,看上去狼狈而又绝望。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他一脸漠然的走来,天帝他老人家从天上翩然落下,白恒已然化回了人形被星神接在怀中,他的眼眸轻轻合着,脸色惨白如纸,雪白的长衫上从衣带处染上了一大片血迹,虽然伤得很重,不过看样子血倒是止住了。
柳相被天兵们推搡着跪倒在地上,天帝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英俊威严的长眉微微皱了起来,打量着柳相的目光,带着几分审慎与复杂,良久才叹息道:“寡人早知是你,却不曾想你与他……竟会走到这般田地。”
柳相他跪倒在地上,一声不吭,他微微合上了双目,良久才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回答道:“天帝果然厉害,纵使我怎样伪装,甚至连他都认我不出,都无法逃过你的眼睛,只是事情发展到今日的局面,皆是我们二人的命数,我……无怨无悔……”
天帝无言望着他,那个眼神看起来像是有些怜悯,他沉默了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道:“他并没有死,你还有何话要对他说的么?“柳相的神情平静,向他深深叩首:“但愿一死,别无他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