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神殿之中,诸位仙友分列位在两侧,衣袂翩然,绝尘临仙。
天帝他端坐在玉阶的尽头,身着一袭墨色的衣袍显得英俊而神武,衣袖与长摆处层层叠叠绣着繁复错杂的锦绣龙图,金灿灿的颜色璀璨夺目,在尾端流云旭日的映衬下,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我和柳相迈步走进大殿之中,白恒三太子走在我们的前头,以这位三太子向来风骚傲慢的脾性,以及高高在上的地位,见到天帝自然不会行下跪之礼的,于是他只是挺身站在殿中,向天帝拱手道:“北海龙族参见天帝。”
我和柳相就不一样了,一个是半吊子没做成一件事情的月老小仙,一个是被那位半吊子月老小仙提拔上来的小妖怪,能够得见天帝他老人家的仙容就已是天大的福分,如何有胆子学白恒风骚一把耍一回帅?于是我们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匍匐着身体趴在玉殿上,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由有些发抖。
沉沉的雾气久聚不散,飘荡在天阁玉柱的中间,如同乳白色的轻纱丝带,神殿的地板是汉白玉石的,晶莹剔透,纯白无暇,最中央的地方还镶嵌着一块寒玉,正在向外不断的散发着冰冷的寒气,我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生疼,神殿里面回荡着的寒气侵入肺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碧霄神殿,还是以这样狼狈的模样,跪在地上悄悄打量着倒映在地板上的影子,只见神殿的穹顶上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吊灯,灯身以几位身姿曼妙的仙女形体组成,上面镶嵌着各种各样的灵玉宝石,围聚在最中央的那枚宝石颜色湛蓝璀璨,仔细打量着如同凝结着无数的星海一般。
整座宫殿都是由汉白玉建成,两边的玉柱上镶着金雕的祥云巨龙,纯白的墙壁上挂着十二扇斗大的青色玉璧,上面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有的是繁花盛开争奇斗艳,有的是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有的上面阳光灿烂百鸟鸣唱,有的则是星辰万点明月悬枝,据说这象征着人世间的十二个时辰,以及十二个月份。
只是不知道这样精妙细致的东西,是哪位仙友花费功夫雕刻而成,而且那么多的景致集中到一起,偏偏又有一种自然和谐的意境。
看着这殿中的奢华情景,本仙不由在心中感慨,天帝他老人家一点都不知道节俭,整天就想着克扣我们仙友的银子,怪不得我们这些天上地下的神仙全都那么寒碜那么穷。
正想着,忽听头顶上传来幽幽的声音:“今日寡人邀请佛门及众仙卿来此设宴,天界逢此盛世本该和谐一片,你们却闹了这么一出,是想砸了寡人的碧霄殿么?”
本仙趴在地上一声不吭,人认三分软,不该出头的时候就不要出头,心知我与柳相小妖怪的头上,还有一个白恒三太子顶着,本仙又何必急着站出来找死?
我的视线顺着地上倒映出来的微光移动,仔细打量着天帝的碧霄殿,却不见白恒三太子有任何的回应,又听天帝阴测测的说道:“唐夜仙卿,寡人的碧霄殿很好看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芸芸众仙中传出来几个零星的笑声,很快又在天帝他老人家的威严注视下陷入了沉寂,本仙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天帝,此时面容间的神情应当是一团傻气,有些不可置信道:“啊……叫我啊……”
天帝不可忍受的闭了闭眼睛,不远处的伯陵上仙刻意握拳清了清嗓子,本仙连忙反应过来,立即扑倒在地上叩拜道:“天帝在上,小仙位份地位,没有见过大世面,今日得来天帝的碧霄殿,一时不由被殿中的景象吸引,还请天帝恕罪……”
天帝重重地哼了一声,明显有些不大高兴,低沉着语气道:“你且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本仙不由一阵为难,心想着这个天帝怎么都不去问白恒,偏偏找我这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小神仙,果然天上地下都是一个样儿,柿子都会挑软得捏。
虽然有些为难,但天帝他老人家不高兴,连带着小仙我的心里也得战战兢兢,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启禀天帝,小仙与其他仙友一样本是前来赴宴,不成想刚刚爬到天阶一半的时候,有幸得见三太子的绝世仙容,想来那金玉麒麟也是为三太子的仙容所倾倒,才会激动过头,急着与三太子亲近一番。”
我说这话,完全是想把白恒拖下水,毕竟这厮位高权重背景很硬,天帝即便想要处置此事,也得好好想一想要不要给白恒留一条后路,事情的起因本就与白恒有着莫大的关系,倘若连他这个首罪之人都能获得宽恕,本仙就更是不用多说了。
于是天帝看向了白恒,威严问道:“唐夜仙卿所言,三太子有何话说?”
三太子依旧没有任何话说,一直动也不动的站在神殿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任凭本仙往他身上抹黑倒脏水,他却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此情此景令本仙不得不怀疑这厮是不是被我刚才英勇神武的身姿吓傻了,否则以他的残暴性情早就拎着本仙我的衣领,把我扔进莲花池里喂鱼了。
“污蔑构陷,一派胡言!“良久的寂静,才听殿中传来一声冷斥,此人的嗓音清冽好听,犹如珠玉落盘一般,但是这个声音萦绕钻入耳中,却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我不由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位白衣冷峻的男仙端坐在酒案前,他的面容英俊白皙,恍若精玉雕琢一般,一袭墨发顺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望着本仙我与柳相的身影微微皱眉,若不是眉目间极力隐忍的杀气与怒意,倒是真真切切一个绝好的美人。
我有些惧怕的往后缩了缩,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白恒三太子的哥哥,那位因为被南海龙王当成姑娘追求,结果一怒之下拔掉了人家的龙鳞,还格外打断一条腿的北海二太子白芷。
南海龙王年轻有为,而且修为远在我之上,连他都能落得那样的下场,若是本仙再继续这么惹怒白芷的话,估计接下来就不是断一条腿那样简单了……
本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权衡了一下,向白芷说道:“金玉麒麟本就是冲着三太子去的,小仙绝无半点虚言,二太子何出此言?”
为了维护自己的弟弟,白芷立即站起身来向天帝道:“禀告天帝,金玉麒麟起初是攻击舍弟不假,但是当舍弟将身边的小妖弃下,麒麟便追随那个小妖而去,可见此事与舍弟并无关系,全是那个小妖在作祟。”
柳相跪在殿中沉默不语,想来也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于是本仙冷呵了一声,说道:“他一个小小的妖怪,金玉麒麟追他作甚,小仙当时见到三太子为力战麒麟而将手中的人抛下,不忍见其殒命于是飞身迎接,可没有见到什么麒麟追来,二太子相距甚远,想必看错也是有可能的。”
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又连忙抢过话头说道:“伯陵上仙与沈上仙,还有玉磬上仙当时都在,二太子若是不信的话,自可问问他们。”
伯陵没好气的瞥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二太子方才所言,本仙并没有见到。”
沈丹青握拳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我也没看到……”
玉磬上仙突然被我点名,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哎,我……”
本仙立即打断他的话头,向白芷言道:“既然三位上仙都没有看到,想来一定是二太子你看错了,二太子若是连这三位上仙都信不过的话,也可以问问其他的仙友啊。”
本仙混迹天界二十余年,在牵扯姻缘上面虽说一事无成,不过就是人缘好了那么一点点,而他们北海中的两位太子,向来自视清高不屑把仙友们的情谊放在眼中,在这样的时候,谁愿意出来为他们说话?
而且既然伯陵他们三位上仙都已站在了我这边,倘若有人站出来证明白芷的话,就说明伯陵他们是在说谎,到时候受罚的可就不是本仙我一个了,而白恒这边虽然担下了所有的事情,但金玉麒麟忽然发狂,又不干他的什么事,以他的地位和名望,摆平此事不过小菜一碟,而我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把柳相从众人的怀疑中摘扯出来。
仙友们果然一片寂静,全都装聋作哑一声不吭,良久才听到有人轻笑,那人一身华丽服饰,看起来非常出众,非常扎眼,他单手支颐望着白芷道:“小王倒是可以出来作证,不过南海最近新晋了一批美酒,事后有劳二太子移趾,到小王宫中一同品鉴美酒。”
听着这个骚里骚气的声音,以及这种不作不死的语气,不用想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白芷二太子的生死大敌,南海龙王姬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