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章 此中乐趣

本仙抱着小狐狸走进了房间，看到靠窗的位置上放着一张美人榻，上面铺着一层软乎乎的垫子，见到这死狐狸的身上湿嗒嗒的，于是迈步走过去把它放在了上面。

我坐在美人榻的边沿，转过身去拿过来一只手帕，刚想伸手把它身上的水擦干，不料小狐狸身上的红光一闪，顿时闪现出伯陵上仙的身形，他侧着身子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伸出手挡下了我接下来的动作，精致的眉目间含着明媚如春风般的笑意，抬眸微笑着对我说道：“唐夜上仙不必如此体贴，否则仙友我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我呸，这死狐狸会不好意思？刚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垂眸见到他的样子，不由目光一顿：“你你你……”

若是本仙刚才记得不错的话，伯陵上仙先前已然把身上的外袍脱去了，那么即使化回了一下小狐狸，现在变成人形时，原本的外袍应该已经没有了，何以现在看到的伯陵上仙，一件锦红秀丽的衣衫正正经经的穿在他的身上，而且丝毫没有弄湿的迹象？

伯陵看出我的吃惊，不由疑惑的问：“怎么了？”

我稍微收敛了一些惊讶的表情，向他回答道：“先前听闻，天界里面由仙兽修成的上仙，都是以自身的皮毛幻成衣衫穿着，尽管幻化出来的衣服与皮毛有些不同，但也八九不离十，比如那个看守天门的蒙蓬神将，由于本身其实是一头银狼，故而始终穿着一身银色的宝铠，还有那个守着玉泉的玉华上仙，其实原形是一头仙界的猛虎，因而一直穿着黄褐短衫……”

其实我本来还想举例说明，伯陵上仙你由于原身是一头红毛小狐狸，因此幻化出来的便是一身赤红色的长袍，然而对着伯陵上仙的那一张花容月貌，以及眼巴巴望着我的乖巧模样，委实有些不太忍心，把一个沉鱼落雁的大好少年，往那些臭哄哄的仙兽身上想。

于是我停顿了一下，咽了咽涌上嘴边的话，向他露出来一个谄媚的笑，继续说道：“我还以为，伯陵上仙身上的衣衫是皮毛所化，原来并不是如此……”

伯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望着我，他的嘴角带笑，挑着一双俊眉道：“你是不是想问，若是我刚才全部褪去了衣衫，就像狐狸拔光了毛，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本仙是个纯粮无害正直勇敢的神仙，自然不会往那样猥琐龌龊的地方想，于是立即向他正色道：“显然，仙友我只是有些好奇，在皮毛尚且变湿的情况下，伯陵上仙身上为何还穿着一件干衣服？”

伯陵侧身靠在美人榻上，单手撑头望着我，那个姿势还真是欲拒还迎，风情万种，向我解释说道：“对于一般的仙兽而言，那样说确实不错，不过么……仙友我已然成仙千百载，修为已与往昔不能同日而语，自是有所不同……”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慢悠悠的说道：“正所谓万象皆空，无中生有，我现在的衣服全都是由仙术所化，其实本来并没有任何的东西，自然随心所欲，不受限制。”

我想了一想，又反问他说道：“如此说来，当年你的修为还不是很高的时候，若是以小狐狸的模样沐浴，出水时再化成人形，其实身上的衣服是湿嗒嗒的……”

伯陵侧目看了我一眼，不冷不热的哦了一声，恹恹说道：“确实如此……”

他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继续说道：“犹记得幼年时，那会儿我的修为尚浅，还不能完全化成人形，母……母亲每次给我洗完澡后，都要抱着我到殿外的石头上晒太阳，非得把身上的皮毛晒干了，才能化出人形穿衣服，不然刚穿上去的衣服，又会被皮毛弄湿了……”

我一时愕然，不是因为伯陵上仙小时候的怂样儿，而是惊讶于这死狐狸居然还有母亲，伯陵抬眸见到我的样子，立即露出来无比鄙夷的神情：“你那是什么反应，本仙我是个狐狸，又不是那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自然会有母亲。”

我回过神来，歉然一笑，连忙道：“抱歉抱歉，只是因为先前从未听你提起过自己的母亲，所以一时间有些惊讶。”

伯陵偏过了头，刻意避开了我的视线，似是不愿让我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闷声回答道：“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是喃喃自语般，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却能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关于那位他从未提及的母亲，伯陵其实有着一些不好的记忆。

果然片刻以后，才听伯陵默默说道：“我的母亲……许多年前狐族出现叛乱，母亲她死于战乱之中，为了保护我……”

他的脸色黯然深沉，似是陷入往事的回忆中，我见他的面容间依稀浮现出悲痛的神情，于是微微笑了笑，宽慰他说道：“我们凡间常说，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若是看到你现在平安，想必你的母亲亦是有所安慰。”

伯陵看向了我，脸色间有些怔神，片刻以后又微微笑了笑，问道：“唐夜上仙这是在安慰我么？其实并没有必要，已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即便当时有多么悲伤痛苦，千百年的时间，也足以消弭任何的感觉，这便是身为仙者的幸与不幸罢。”

的确，没有什么东西，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小时，就像他从前很多时候，都会在我的面前长吁短叹，说什么即使再怎么好看的脸，总有一天也会厌倦，喜欢是很飘渺的东西，也是很随便的东西，因为喜欢了，便付出，因为不喜欢了，便收回，不留余地，不留情面，当时只道他是装模作样，其实我本该理解他心里的那份凄凉与不安。

然而我毕竟才成仙二十几年，放在人间里头，也只够一个襁褓婴儿长成一个挺拔少年，不曾见识过沧海桑田，不曾体味过失去的感觉，不过现在仔细想起来，他心里的那份痛苦与凄凉，不过是每当回首往事的时候，再也生不出的难过与悲伤，毕竟千百年了，没有谁会把一种感觉始终放在心上，尽管那个人是为救他而死，尽管那个人曾经陪着他走过最温柔的岁月与年华。

或许这份遗忘，会比一直生活在悲痛中更加让他心伤，纠结起来，究竟幸与不幸，还真是不太好想。

我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看向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伯陵，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伯陵一怔，又轻笑起来，淡淡回答道：“只有不确定的时候，才会想到确定一番，唐夜上仙自己都确定不了的事情，还是不要拿出来敷衍于我。”

我无言对上他的目光，明显感觉到信与不信，其实对他而言并无区别，亦或是我们以后的走向如何，其实他本来就没有抱着多少希望，只得僵硬一笑，向他说道：“以后会怎样，或许我并不能控制，不过至少现在，我想与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那些反复辗转在心头的话，趁着这样的良辰好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只可惜对面听着的人，是伯陵，一个不懂人类情感的狐狸精……

伯陵果然扬眉笑了笑，他坐起身来，墨发顺滑如缎随着姿势倾落下来，肆意披散在他的肩头上，其中还氤氲着一丝桃花的幽香，他望着我撇了撇嘴，带着一贯嫌弃审慎的表情，说道：“如此，那就多谢唐夜上仙对仙友我的深情厚谊了。”

我扯了扯唇角，心里有些苦涩，又见他慢慢倾身接近我，俯在我的耳边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要体味一番，只是苦于没有人选，不知唐夜上仙可愿成全？”

我不明所以，侧过脸问他：“什么？”

伯陵俊魅如花的脸上顷刻绽放出些许笑容，他坐在美人榻上，单手撑着身体，侧身凑到我的面前，我正纳闷失神之际，忽然一个温润湿濡的亲吻落了下来。

本仙彻底呆住了，整个人傻愣愣的僵在原地，望着近在眼前的俊脸，不由瞪大了眼睛，伯陵他合闭着双目，欣长漂亮的眼睫下皮肤白皙细腻如玉，更是显得清俊动人，虽然已是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眉目间却依旧带着一股褪不去的少年稚气，亲吻的动作试探轻柔，轻舔慢咬完全凭着性子，唇齿间回荡着他的甜腻与馨香，然而心里面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这种亲吻并没有多少情欲，反而更像是摸索试探多一些。

良久，伯陵才退了回去，他望着我眉眼含笑，仿佛说悄悄话一般：“先前在人间里见过不少，只道是闺中男女玩闹的把戏，始终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今日与唐夜上仙粗浅探之，方知此中乐趣。”

我：“……”

苍天大地，天帝常羲，还是掉下来一个天雷把我劈死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