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青发现,自从兔子的事件以后,月言都不怎么理他了。
尽管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仍旧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不太喜欢说话,整天当大家身后的小尾巴,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宋青还是觉得,月言不怎么喜欢搭理他,甚至还在故意躲着他了。
小宋青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论断,当然是有一些根据的。
比如,在大家一起出去玩耍时,他看到月言落在后头,本着做错了事情,要对她道歉的思想,宋青也不动声色的,磨磨蹭蹭的走在队伍后头,特意等着小月言跟上来,自己好跟月言搭讪说话,然后顺其自然的向月言说明自己的愧意,可是每当他与月言走在一起,想要接近她的时候,月言都会故意快走几下,跟上苏怀瑜的脚步,留下他一个人望着小月言的背影,如同寂寞的沙洲一样凄冷。
再比如,他发现月言喜欢种花养草,在大家提议要去哪里游玩的时候,孙姿娴说要到大街上看卖艺的杂耍,他趁机提议去秋谷园里看菊花,本来么,他的这个提议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意,只是看在那么多年里,他们都没有照顾到小月言的喜好,偶尔照顾那么一下,兴许会使月言高兴,但是最后,每当问道月言的建议时,她明明不喜欢人多,还是愿意跟着孙姿娴他们凑热闹。
故而,小宋青很是郁闷,郁闷的同时,还猛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小月言都是配合着他们,从来都没有过自己的选择。
再对比那个总是趾高气昂,经常让大家迁就自己的孙大小姐,小宋青觉得,月言虽然软弱了一点,但是软得很可爱,弱得很得体,总是少爷他看着很是舒心。
于是,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的内心里发了芽,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开出了一朵小桃花。
宋青意识到自己喜欢月言,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十五岁的宋青,模样虽未长开,但已经成了一个眉目俊秀的小少年,小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大人们都开始拿着儿女间的情事打趣,有人说,小公子才貌出众,品性端正,正好与梁家的小姐配成一对,也有人说,薛家的小姐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正好与宋二公子配成一双。
弄得宋青很是郁闷,他不明白,明明最好的那一个,就在他的身边,而且经常出现在大人的视线里,为什么他们就看不到月言,反而拉扯其他的女孩子出来,什么梁家的小姐,被人说得多么漂亮似的,他又不是没有见过,虽然长得还算可以,但是那样的女孩子,压根比不上月言好看,还有那个什么薛家的小姐,温柔体贴么?他在暗中观察了那么几下,还是觉得比不上月言。
终于有一次,几家的大人聚在一起,小孩子们都被大人搂在怀里,他平生最是闲不住,于是偷偷溜出去逛园子,从江家的园子里游了一圈回来,听到府里的下人说什么,宋二公子品貌绝佳,性情爽直,而月言美貌温柔,可惜做事犹豫,两个人正好互补,说不定以后能凑到一起。
那时候,宋青小公子正背着手,站在一丛月桂树后,听着江府下人说出来的闲话,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些下人虽然平时喜欢搬弄是非嚼舌根,但是眼光却是独到的很,比那些长辈好出去不知道多少,对于刚才的那番话,少爷他很是满意。
于是他又背着小手,一路哼着小曲儿,喜气洋洋的走回去,那时候月言他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几个大人坐在客厅中喝茶,其中传出来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自己的母亲,宋青站在客厅的窗户外,真真切切的听到她问道:“月言一晃都长成大姑娘了,是时候该提起与怀瑜的婚事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女声传过来,似乎是苏怀瑜的母亲,回答道:“我们最近也在合计这事儿,虽说两家是指腹为婚,但还是尽早下聘提亲的好。”
宋青站在窗户外,一动不动,听着她们的话,有点傻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他从不知道原来月言已经有了婚约,而且那个人还是从小与他们一起长大的苏怀瑜,再回首往昔的岁月里,每当他们遇到什么危险,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月言确确实实的,最先找到的人就是苏怀瑜,在他的记忆中,月言一直都躲在苏怀瑜的身后,而他,只能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看着他们,距离不远不近,关系不清不明,甚是连一个合格的朋友,都算不上。
从江家离开以后,宋青依旧失魂落魄,每天趴在书房里头不愿意动弹,脑袋很疼,心里很疼,像是生生被挖去了一块肉,他在想,原来一直以来,被自己呵护在心口的小草苗,竟是盛开在别人手中的花儿,原本以为,她整天闷声不吭,看上去那样的不起眼,除了他这样细心的人,根本不会有人喜欢,可是……到头来他发现,不是月言不起眼,而是她一直都在默默的,默默的等待着开放的那一天。
他在房间里闷了好几天,期间有许多人前来看望过他,他都觉得很厌很烦,很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甚至于见到自己的母亲,都忍不住表现出来几分不耐烦,虽然他知道,即使那天,他的母亲没有提起,月言与苏怀瑜之间的婚事,也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心里总归是有个疙瘩,好像是母亲从他的手里,把月言拿出来送给了别人。
月言与苏怀瑜两个人,也来看望过他,月言一如既往的,很少说话,很少说出自己的想法,甚至连一声慰问的话都没有,看着他们两个的样子,他只觉得心痛,他觉得,其实月言与苏怀瑜在一起,还是挺般配的,而且,他也渐渐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么多年以来,他都没有与月言特意相处过,因此,在月言的面前,其实他们四个人之间的距离,他与她居然算是最为陌生遥远。
可是,他知道月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记得月言笑出来的模样,以及受到委屈责备时,黯然失落的表情,然而……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么多,又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关注着她的动静,以及潜移默化的记住了她所有的事情,等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他发现,他喜欢上月言了。
他知道月言是苏怀瑜的未婚妻,也知道苏怀瑜是自己的好兄弟,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要看一看她,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能够相见的次数越来越少,月言不再经常与他们出来,而是选择关在一个绣楼里面,而他作为一个年轻公子,男女毕竟有别,即使想见,也不能随时都跑到江府去见。
然而每当见不到的时候,心里就如百爪挠心,总是安定不下来,只有见到月言的时候,哪怕只是与她说几句话,看到她浅浅的笑容,听到她柔柔的声音,他都会觉得心满意足。
他知道月言喜欢诗词歌赋,而他在月言的心里,顶多就是一个文雅的武夫,于是在苏怀瑜前去应试的时候,他也鬼使神差的跑去应试,或许是想要给月言留下一个不一样的印象,或许是自己的嫉妒心理在作祟,也或许是两者都有,最后他和苏怀瑜一样,考上了秀才,但是很可惜,他的名字落在苏怀瑜的后面。
放榜的那天,看着两个人的名字,他只觉得可笑,隐隐的,甚至有些气馁,觉得自己这一生,可能都要落在苏怀瑜的后面了。
可是,心里头的期许从未曾停止,还是想见她,还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每当遇到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是下意识的追随着,找寻着她的身影,言谈之间,他的思绪也总是不经意间,专注着关于她的每一件事情,他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不可能,但还是推掉了提给自己的婚事,甚至鬼使神差的,一次又一次的,以各种借口跑到江府,只为远远的看到月言一眼,便已心满意足。
本仙我听到了他们的故事,不由扯了扯唇角:“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啊……”
宋青看了我一眼,似乎对于本仙粗俗的言语有些不满,不过没有回答,我见他不说话,于是又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宋青面无表情,回答道:“不怎么办。”
本仙坚持不懈,于是又问:“不怎么办是怎么办?”
宋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要告诉她这些事情,我……或许等到他们成亲以后,我就会死了这条心,渐渐把她忘记了。”
听他这样说,本仙的神情有些复杂,语气更是复杂:“如果……如果最后,他们两个并没有成亲呢?”
(最后几个字,勉强凑一凑:苏诀最帅,苏诀最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