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章 龙生九子

这柳树精委实有些奇怪，好好的，作什么非要去看莲池里的白蛇小神仙，伯陵上仙如今回了天界，尚且不知道那条小白蛇是否就是北海老龙王家的三太子，而且此事还牵挂着月神常羲的安危，因此本仙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带着他去见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屁孩。

我与北海老龙王其实并不相熟，大家同是天界的仙僚，即使极少的机会，可以在某次仙宴上见到，也只是简单的打过一个照面，从来没有深入的交往过，而且北海位处极地，大片的水域皆为冰雪覆盖，相比东海老龙王那里显得萧条孤寂许多，因此天界的仙友们也极少有往北海那边跑的。

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东南西北四位老龙王，亦是具有截然不同的性情，东海老龙王，也就是当年天帝他老人家于东海仙岛上设宴，他拉出来自己的义女涟漪出来助兴，最后却被伯陵上仙一举打压得铩羽而归的那位，身为的主神，除了平时喜爱摆谱以外，倒也算得上一位和顺可亲，很好相处的神仙。

而西海老龙王，就是本仙驾着云头前去参加他儿子的婚宴，很好运气在半道上捡到一枚明珠，回到天界时正想拿出来炫耀，却被众位仙友告知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最后把它当作五彩好玩的物什送给小白蛇的那位，为人老实勤勉，办起事来一丝不苟，在天界中的口碑甚好，一直是众位仙友称赞效仿的典范。

若说西海老龙王贵在勤勉可靠，那么南海老龙王便是天上地下最懒散的龙神了，虽说称为老龙王，其实南海龙王的年龄并不大，甚至与其他几位龙王相比，辈分上还差了那么一截，这其中颇有一些渊源，当年南海龙王不幸仙逝之时，把王位传给了自己膝下据说最不成器的龙子，而其他的龙子则被打发到沼泽寒潭之中，至于老龙王为何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此事一直是天界里极为隐晦的谈资。

因此每当四海的龙王朝见天帝时，都能见到三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神仙后面，跟着一个白衣锦袍的翩翩少年，容貌英俊秀美，举止体态风流，若不是时常挂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他自从上任以后，做得第一件事情便是在南海四季如春的仙岛上，给自己修建了一个玩耍享乐的宫殿，这位龙王远远看着其实还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好神仙。

至于那个北海老龙王，北海位处极寒之地，因此那位老龙王天生便带着几分疏冷似的，每次见到他，都是一身化不开的浓墨衣衫，眉目表情冷冽威严，而且北海水族极为好战，故而这位老龙王的身上，也时常透露着傲骨铮铮的阴寒之气，即使在参加仙宴之时，也是挺直了背脊坐在酒案前，从不主动与其他仙友交谈，而其他的仙友也都或多或少的，与他们北海水族有所疏远。

白恒就是北海龙王的第三子，传说中曾经跟随月神常羲征战魔界的天界战龙，本仙我并没有见过白恒本人，当年在青鸟姐姐的恩遇下，破例被提拔为一个月老上仙，在那个时候，常羲女神已经不在太阴宫，而那位据说勇猛无比的战龙白恒，我也只是在后来的岁月中，才听到关于他的一些传闻。

我的师父，也就是当年飞升成仙的时候，在他的门下学习怎么当月老的那个月老，原本是人间的一个教书先生，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月神她老人家看上了，被召到月宫里头当上了神仙，他来到月宫里的时间比我早，甚至比伯陵和沈丹青都要早上许多，因此曾经有幸见过常羲女神和白恒三太子，而且也曾经在本仙我的面前，不经意提起过北海三太子白恒的名字。

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在飞花，明月皎皎，融融院落中，摆着三两杯美酒佳酿，师父他负着双手，仰头望着天际的流云，怅然喟叹了一声：“白恒啊，只怕天上地下都找不出比他还要冷情的仙神了。”

白恒我没有见过，不过倒是见过他的老爹，那副正襟危坐面无表情，总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让人见到了都要忍不住打上一个寒颤，莫非这位白恒三太子，会比他的老爹还要冷情？

然而又想起几日前，那个白衣小屁孩，坐在地上仰着脑袋望着伯陵，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样子，本仙我便是绞尽了脑汁，也难以把他与那位天界战龙联系起来。

我问柳相，为何会对一个莲池里的小小白蛇感兴趣，柳相的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好看，他回答说，许多年前，自己曾经错失过一个人，而那莲池里的小白蛇，长得十分相像那位故友的幼年。

得到他的回答，我不禁在心里头疑惑，柳相一个小小的妖怪，而且若是我感知不错的话，他的修为并不是很高，这样的一个妖怪，难道会是白恒三太子昔日的故人？

带着柳相找到了那个莲池，暗中念动法诀把那条小白蛇拘了出来，小白蛇见到本仙我的温柔嘴脸，显然不如我期待中的那样喜欢，小屁孩鼓着粉嫩嫩的脸腮，稚嫩的童音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本仙我立即站直了身体，笑眯眯对他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脸，安抚着说道：“你别害怕，我又没有要欺负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不远处的柳相轻轻笑了起来，柳相的容貌其实很好看，特别是衬着那身雪白轻绿的衣裳，宁静温浅，身姿翩然，更是给人一种超凡脱俗、清淡舒适之感，他望着小白蛇化出来的人形，向他微微伸出了手：“不是她要找你，而是我想见你，过来……”

小白蛇偏不过去，只是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他，柳相倒也不生气，很好脾气的迈步走过来，倾身蹲在白恒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问道：“你待在这里已经很闷了罢，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白恒无辜水灵的目光望着他，倒也没有先前见到我与伯陵时的警觉和戒备，只是迟疑了一下，又僵硬着脖子，慢慢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看来这天上地下都是一个样儿，只要是小孩子都抵不过玩耍的诱惑，这白恒虽说是个神仙，而且还是一个修炼了二十几年的神仙，依旧不泯一颗新奇好玩的童心，更何况他还在这一方小小的莲池里，默默无闻待了那么多年？

走在大街上，柳相牵着白恒的手指走在前头，本仙我离了司马少爷的肉身，化出自己原来的模样，跟着他们的脚步跟在后面，只见白恒的小手拉着柳相的两根手指头，小脑袋十分好奇的往街道两边瞧着，眼神晶亮无比，里面熠熠生辉，无论看到了什么，都是充满了欣喜与惊奇。

好在白恒生就一副好容貌，即使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即使露出了多么惊讶赞叹的表情，也没有乡巴佬进城时的寒碜相，那个惊奇欢心的模样，反而增添了几分的童趣。

而柳相对待小白蛇十分的有耐心，跟着他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走着，两个人都是精玉雕琢的好容貌，牵着手走在大街上，颇为惹人注目，特别是街边摆摊的妇人老太太，见到年幼的白恒喜欢得不行，连声夸赞这孩子长得可爱漂亮，不时还往白恒的手里塞东西，塞完了东西以后，还不忘捏捏白恒的粉嫩小脸。

白恒胆子小，而且偏性害羞，每次被人看过捏过以后，都要躲在柳相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一只小手紧紧拉着柳相的小手，怯生生的望着人家，而柳相则颇有涵养的微笑，对人家颔首称谢，一大一小的两位，看上去清贵无暇，毫无违和，反倒是本仙姑娘我，跟在他们两个的后面，怎么看怎么觉着多余。

柳相看上去似乎与白恒早就相识，于是借着那柳树精出去买东西的功夫，本仙我厚着脸皮蹭到小屁孩的身边，问他刚才陪伴自己玩耍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当初站在水边与漂亮姐姐说话的漂亮哥哥，白恒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又默默的摇了摇头。

看来想要从白恒这里找到线索是不可能了，于是我又旁敲侧击的询问柳相，这个白恒小神仙是否就是他当年错失的故友，当时我们站在一处亭阁的栏杆边，白恒正躲在草丛里面捉蟋蟀，柳相负手望着他，只是淡淡一笑，也摇了摇头。

他伫立在亭阁之中，白色的衣袂微微动着，问道：“上仙你现在是担心，小妖会对他不利么？”

我当然不会那样想，于是嘿嘿赔笑道：“哪能呢！看你今日与他逛东逛西的，便是他的亲友来了，也不过如此耐心，本仙我还以为他当真是你的故友，又怎会疑心你会对他不利？”

柳相无言笑了笑，面容白皙，眼眸清澈，雨后的阳光干净透彻，衬得他的眉目亦是清俊动人，他望着草丛里的白恒，淡淡答道：“当年与那位故友举杯畅饮时，曾经许诺过他，他日若是能有一个机会，定会带着他来到人间游玩一番，这小神仙虽不是我的故友，不过……今日之事，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我有些意外，挑眉哦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你的那位故友，倒也是个自在随心，逍遥快活的性情中人了？”

柳相却是轻轻叹息，摇头道：“他啊，只怕这天上地下都找不出比他还要冷情的了……”

听到他的话，本仙我的笑容还挂在嘴角，然而脸上的神情，却不由得怔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