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鬼

王一龙显然不是因为我才答应此事，但为的是什么，我猜不透，也懒得去猜已是人老成精的师傅的心思。

石小凤托人照看石小蝶，自告奋勇的为我们带路。

我们没有拒绝，由石小凤领着，带着我们到她们上次踏青时路过的地方。一路上风景宜人，是城市中难能看到的风景，眼前是溪流碧翠，林木成荫，行至坡处，四下望去，是一派苗家风光。

也难怪凤凰县曾被成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

不但是风景，风水也是独到。虽然我还没学相术，但在王一龙身边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凤凰县的风水独特，可谓集天灵地华物宝人杰之所，联想到凤凰县的地理方位，我一下对于风水术有了不少的理解。

凤凰县西托云贵，东控辰沅，北制川鄂，南扼桂边，可谓风水独到。出人杰，并不奇怪，出一个山鬼，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路过了几座土家吊脚楼，眼前的景色开始渐入自然，再难见到人烟，石小凤领着我们深入山野，约莫过了两小时后，她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喘着气说道：“我和小蝶就到这附近玩了一阵回去之后，小蝶就那样了。”

石小凤有些安然的叔婆这，而我师傅王一龙目观八方，手捏一缕风势轻轻碾碎，闭眼沉思一会儿，便说道：“你先回去等我们消息。”

石小凤愣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知道等会儿若是发生什么事情，她就会成为累赘。

等到石小凤走后，我问道：“可是山鬼就在这附近？”

王一龙瞪我一眼，说道：“臭小子，这是你起得头，自己结尾。等下遇着山鬼，我不方便出手，你自己搞定。”

“啊？！”我傻了，就凭我这刚入门的功夫怎么可能是是山鬼的对手。

“啊你个舅姥姥。因果之事怎能随意应下，你自己结的因，自己去结果。我可帮不了你。”王一龙看着我，也是知道就凭我的话，肯定是去送死，便说道：“也不用急，按我说的做，只要你足够争气，死肯定死不了。”

我缓了口气，只要死不了那其他的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

王一龙教了我应对山鬼时该用的步罡和手决令咒，嘱咐我若是危急时刻，可以捏碎定心符，使自己短暂的失去魂魄，进入假死状态，以免被山鬼夺取魂魄。

但王一龙要我记得，假死之后醒过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记下之后，王一龙便说分头行动，果断的走了。留我一人在这山野间，眨眼就没了声息。

我咽了口唾沫，知道接下来就要靠自己了。

关于山鬼，我知道的也仅在片面，以前读书的时候倒是在楚辞中读到过有关山鬼的内容，但显然，此处的山鬼绝非楚辞中的那位身披薜荔，腰束女罗的山中女神。

“山鬼”，在是人们一般所说的山神，因为未获天帝正式册封在正神之列，故仍称“山鬼”，女山鬼不在意册封正神，对于位列仙班并无执念，故而成为人们口中的“山神”。

但亦有对于册封正神，位列仙班有着极强执念的山鬼，由此入魔，以夺人魂魄成就己身，故以鬼称之，想必夺取石小蝶魂魄的山鬼，便是此种。

我漫无目的地在山野间彳亍，虽然风景优美，清新怡人，但想到这样的环境里有着夺人魂魄的山鬼，心情自然不会轻松。我手上保持着手决的动作，脑子里沉淀好了令咒步罡，想着一旦遇到意外，就以最快的反应应对。

风停了，山野间突然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被抽干了一般，只有我怔怔的站在余地，发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周围的气机变了，以我半吊子的水准都能感受得到。

我试着继续走出一步，但步子迈出时发出的响声在耳边震震的响起，心跳声都好似雷鸣，这变化突然又诡异，我咬紧了牙关，踏出北斗罡，低声喝道：

“叫喊连天地，八卦自通灵。荡荡周天暗，无边捉鬼神。”

我轻舒一口气，手捏左右毫光（宝光护身）双手行诀，感受着体中之气遁入天地，稍稍安下心来。

周围寂静的可怕，而自己的声音又响的惊人，喝咒令之时，声音只荡九霄，但身处山野，却无丝毫回音。

步罡踏斗，咒令行决施展而出，我却也只是稍得安心，眼下的处境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在我紧张的注视着周围之时，我听到一声厚重的脚步声来到我的身后，当即不做多想，转过声就要贴出一张符纸之时，却看见了石小凤。

竟不是山鬼？我将符纸收回袖里，皱眉看着石小凤，紧张道：“不是让你回去了么，怎么还在。”

石小凤神情呆愣的朝我走了两步，并不说话。我心下一跳，知道不好，正准备再次掏出符纸时，“石小凤”却是阴阴的笑了笑，猛地就朝我扑来。

我步下划出一道圆弧，但因为紧张，一下就忘了这时该用怎样的步罡，令咒手决卡在脑子里，堵塞着完全用不出来说不出口。

“石小凤”直接将我扑倒在地，我凝神看时，石小凤的脸已然变作了灰蒙蒙的一团，没有五官没有头发，我心跳的飞快在，知道这时再发愣，必然有性命之忧。

我攥着定心符，气沉在胸，语速飞快的喝出令咒，但因为速度太快，心太急，舌头直接打结。

我咬到的舌头，是钻心的疼痛，但满口的血腥味和这股痛让我的意识清醒了不少，心中的紧张感稍稍退却。

而压在我身上的“石小凤”却是惊叫着退了开来，我愣了半会儿，才恍然，想起师傅王一龙曾对我说过凡道士不可泣泪及液泄，此为损液漏津，使喉脑大竭，它是以真人道士常以吐纳咽味，以和六液。

道士的舌尖血乃是至阳之物，对于邪物有着大极其致命的效果，但一滴舌尖血就是心血，损失也是极大。但眼下我也管不得那么多，吐出一口血沫打在掌心，努力平复心绪，镇住声音。

“威光照破，邪魔灭形。急急如律令！”

罡步咒我不敢念全也根本念不全，只能摘出一段，也是借着舌尖血才勉强使出些许威能，跟王一龙一比，全然天差地别。但眼下也没心思去佩服，我只见这罡步咒一出，“石小凤”顿时显出原形。

一团白蒙蒙的人形雾气汇聚于半空之中，有手有脚，但有些迷你，约莫不过一米的身高，鼻眼嘴皆是空洞，见着此物，我立刻惊呼出声：“精怪。”

原来这山间山鬼，竟是夺魄精怪。

精怪非人非鬼，由植物、动物化作有智之灵，亦不属妖，乃是一中极为特殊的存在，而精怪对于人来说，只要懂得吸收的方法，这种存乎天地之间的纳灵耳食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大补之物。

他们，也包括道士。

眼前的精怪怪叫一声，转身遁入山林，我正要去追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阴风，当下立即回头，却被一团腥臭的东西撞了个满怀，低头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撞进我怀里是一只全身上下都已经腐烂的动物尸体，我急忙甩开，抬头又见一道黑影，来不及看清样子，脑袋上就被狠狠招呼了一下，当即头晕目眩，差点晕死了过去。

我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失去意识，又是咬了一下舌尖，跌在地上就立刻侧身翻滚，下一瞬就听一身轰鸣就身侧响起，尘土飞溅起，继而打在身上刺痛无比。

“艹！”我大骂一声，连什么东西都没看清就如此狼狈，一时间火气上头，修炼道术养出的几分倔性和傲气在此刻显露出来。我站定身子，手捏剑（画号斩恶）、紫薇（压煞）双手行决，立刻喝道。

“千妖万邪捕戮无蠲……噗……乾闢坤肃！清荡三元！”

念到一半，我的口中就涌出一团鲜血，但我已是决定拼命，不管不顾的高喝道：“急急如律令！”

眼前黑影在我眼中逐渐清晰，竟是一团人形，但全身上下都笼着黑布，连眼睛鼻子嘴巴都没有露出半分，隐隐的散发着一种沉尸香料的味道。

我喝出令咒，下一刹那就觉指尖锋锐，有一股无形之气从天地之中聚起，但眨眼间就要消散。我不做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臂，奋力一指。

那裹着黑布的怪人身子诡异的扭动了一下，好似没有关节一般开始扭曲起来，两只手臂错裂成七八节，直接软倒在了地上。但随后，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飞快的朝着某处离去。

怪人离去，只留下了一只像是被碾断的手臂。我脚步动了一下，想要追，但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身体里像是有人抽走了我所有的血，呼出最后一口气息，顿时失去了知觉。

“禁坛咒？臭小子这是玩命啊”不远处，王一龙食指轻扣，猛地一握成拳，朝着我所在的方向飞速赶来。

而此刻，一个老道，一个小道士，坐在一间阴暗的客栈前，身体扭曲成球的怪人滚到了那老道的身前，化作了一团碎肉，腾腾的冒着热气。

老道伸出手插入碎肉之中，将黑布取出，看着眼前的山野，阴翳的脸上毫无生气。

“孽缘啊。”老道阴阴的说着，似笑似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