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五月一（一）

五天后，乘坐‘盼望’号的韩越小队回到了圣者小镇莫斯提马，魔族降临的消息已经传来，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大量的商人和贵族已经北逃，德鲁兰帝国在这里的领主也回北方度假去了，倒是听说有三支精锐军团在南下，但是目标到底是这里，还是东南面的寒锆石矿区，就只有天知道了。

人类已经承平得太久，死灵位面的威胁被那些无名的英雄和普通的天选者组成的军队牢牢挡在横断山脉的西面，南面的蛮荒中曾经在历史上经常来袭的两栖人，也被人类贵族的各种政治手段分化瓦解，最终不是悲惨的逃入更南边的森林深处，就是被贩卖到各处过着连猪狗都不如的生活——在托瑞尔世界严禁蓄奴，但贵族们总是会有办法的……

德鲁兰帝国那些曾经用无尽的血和泪挡住了英格曼帝国和汉庭顿帝国铁蹄的军队，在三国之间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后，在贵族们无可避免的陷入那仿佛无尽的祖先的荣光中骄奢淫逸后，再也不复曾经的勇悍！曾经骄傲的插在铁盔顶上的血羽雀的尾羽，已经成了贵妇枕边的装饰，曾经能够让死灵不敢悲号的倒十字旗，也成了虚荣的花冠，只用来衬托，不再能够号召。

看到莫斯提马镇的那些曾经认为无比精锐的贵族领主的私军，甚至连魔族的样子长什么样都没有看到，就准备逃跑，李安琪鄙夷的瞪大眼睛，她站在街道上，挡在那些军人的前方，冲着他们吐唾沫。军人们先是怒目而视，但是随即看到她身边聚集的一些原住民中的平民，只能羞愧的掩面而去。

不是每个人都想成为英雄，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做懦夫和叛徒，可是，当他们的领主和军官逃的一干二净，谁能来指责他们的背弃？韩越知道在游戏的历史中，德鲁兰帝国的衰亡并不是魔族真的就那么强大，甚至使得德鲁兰帝国连英格曼帝国和汉庭顿帝国的援军都没能等到，事实上他们甚至连自己本国北边军团南下的援军都没等，直接就弃城而逃了。

这个悲剧的国家，在温室中待了太久，根本无法尝试冬天的气候，他们北边是侏儒和矮人的主城，汉庭顿和英格曼两国多次尝试了这两个异族的力量，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打过德鲁兰帝国的主意，西边虽是蛮荒森林，但更西方却是常年和死灵作战的强大的森林精灵，南边和东边的两栖人被贵族们的‘智慧’玩弄于股掌之上，根本无力侵犯，因此，他们已经太久没有遇到强敌了。

于是，当奉命前往大沼泽迎敌的德鲁兰帝国曾经镇压了多次两栖人暴乱的‘精锐军团’——德鲁兰南方集团全军覆灭于乌纱领后，南方的贵族和有身份的人顿时跑的一个不剩，只留下大量的平民，曾经，这些平民后来全部变成了魔仆，怀着对故国刻骨的仇恨，一举攻破了德鲁兰帝国的帝都。

乌纱领位于郑州市东南，和寒锆石矿区所在的更东边相距很远，在魔族的军队进入托瑞尔世界后，魔族大君‘残血’阿撒兹勒率领着属于他的势力的近二十万军队迅速北上，这是魔族的先遣军，主要目的就是德鲁兰帝国在南方的土地和人口，他们为了追求速度，一路击破德鲁兰帝国的守军迅速北上，因此并没有和韩越遭遇。

莫斯提马小镇是德鲁兰帝国最西南的一座据点，但是因为南边的大部已经被魔族占领，据说洛萨公爵的军队也已经从更南边绕过，向着曾经属于他的汉庭顿帝国阿斯莫德行省也就是洛萨公爵领进发了，因此这里的贵族和大人物得到消息，逃之夭夭倒也说得过去。

韩越无暇顾及这里的数千原住民中的平民，倒是在这里做任务冒险的天选者小队有人站了出来，组织平民北逃，可惜此时的德鲁兰帝国已是谣言满天，有的说魔族军队被帝都赶来的精锐军团挡在了银霜森林一线，有的说魔族军队已经越过乌特堡，前锋已经向帝都进发。因此天选者们竟然也不知到底逃去哪里。

小队回到小镇上，休整了一天后，再次进入了郑州市区，这里和邻近的莫斯提马仿佛两个世界，仍然安宁祥和，韩越甚至得知王克平正在官员的帮助下组织幸存者进行春播，在郑州市周围的蛮荒森林中的魔物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有天选者的帮助，开出一片用于种植的土地并不困难，他们从原住民天选者那里学到的种植技能可以无视自然环境，再加上原本留有的良种，大片的田地倒也似模似样，但是，现在是干这个的时候吗？韩越不相信王克平不知道魔族的消息！

他带着小队快速来到了王克平所说的兴建传送阵的地方，发现这里的工程的确快要竣工了，这才松了口气，但是这样的话还播种做什么？带着满肚子的疑惑，韩越遇到了听说他们到来，快速赶来陪同的张景平，再次相遇，这位法师团的副团长已经55级了，这个速度并不比韩越他们慢，可见晨曦王者公会这段时间也在很努力的提升实力。

“韩越团长！您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直接去国贸酒店好了，会长已经为您准备了单独的套房，还有这些‘希望自由’的朋友，也都准备妥当了，您看是不是？”张景平没有明说，韩越也知道王克平是要见他，该来的始终要来，但是韩越真心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和对方翻脸，这几百万人还等着晨曦王者公会的传送阵，据他所知建造这种巨型传送阵的很多材料，根本就没地方采集，估计是王克平靠在封测时留心的信息才能弄到的。

再次坐上了战马拉着的加长宾利，韩越无奈的再次来到国贸酒店，王克平仍然如上次般热情，但是从他偶尔兴奋的不能自持的表情中，韩越知道他的耐心恐怕快要耗尽了。

仍然是上次的套房，仍然是俯瞰大半个郑州的落地窗下，这一次他们相对坐在沙发上，这一次韩越没有接王克平递来的雪茄，晨曦的‘王者’满面肃然，道：“韩越，在封测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在那之前我只是x市一个苦逼，和你的地位差的太远！”韩越记得那时候经常要熬夜，尤其是兼职写网文的时候，常常熬到失眠的地步，但头又昏沉沉的，可为了那只是可能的娶到唐妮的希望，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幸运的是唐妮对他的爱始终不变，还经常撒娇让他早点休息，她知道他的想法，可是有时候，付出是不一定会有回报的。

“呵呵！”

“哈哈哈哈哈！”王克平忽然大笑起来，道：“你是个苦逼，但是我呢？一个职玩？不过你说的没错，和你比起来，我确实算是混得不错。但是你知道我在成为‘王者’工作室的老大之前，是做什么的么？”他笑的前俯后仰，很有些歇斯底里。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韩越主动拿起了面前玻璃桌上的雪茄，点燃了一支，看着王克平。他知道对方有话要说，他本来也一样，想借机试探，或者说服王克平。

“我是个打工仔！我父亲几乎不管家里的事，母亲重病，我辛苦赚钱，但是她需要的医药费我至少得不吃不喝干20年，这才是手术费，你知道的，治病不能只要手术费就够了吧？”王克平满面的愤慨，道：“母亲不会责怪儿子，她几乎不愿看病，只是在每次发作的厉害快死的时候，才去医院输一点液体！”

“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肯死么？”

“因为她想看着我娶老婆，看到我以后的人生有人可以陪伴！”

“我知道她的想法，但是我那样的条件？哪个女孩愿意跟我？”王克平自顾自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似乎并不是想招揽韩越，只是想找个人倾诉。

他狠狠的吸着烟，喝着面前的酒，接着道：“然后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说她喜欢我，她支持我的梦想，似乎也了解我在游戏方面的天赋，在她的鼓励下，我试着开始做一个职玩！”

“在那之前我得到一笔钱，有几万吧！”他情绪激动的近乎失控，道：“最后我才知道，她就是冲着那笔钱来的，她是有老公的！”

“我不如她的老公，所以我拼命地想挣钱，但是，之后她喜欢了另一个男人，这一次不是为了钱，只是因为那个人会玩！”

“那是个很会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不怎么喜欢说话，很成熟，很会装！于是，她和他在一起了，但是她仍然在骗我，因为我每个月能为她花一点小钱！”

韩越默然，这也太悲催了，晨曦的‘王者’原来也曾经苦逼过？不过他说这些，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王克平猛的喝了一大口酒，似乎好了一点，道：“后来我终于开始挣钱了！我知道她和别人的事，打算和她分手，然后，我母亲死了！”

“因为我那几个月情绪很反常，变得暴躁、沉默！母亲以为我找不到女朋友，是因为她的拖累，她失去了支持着生命的意念，油尽灯枯，终于死了！”王克平话语中的怨恨，让韩越明白，这个人恐怕有些神经病了。

“但是我没有怪她，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母亲是我害死的，和她无关！所以我用当职玩挣的钱买了一件临别的礼物送给她，但是她竟然和那个男人一起在背后嘲笑我，笑我傻，笑我穷，因为我那时才刚开始，挣的钱很少，只有几千块！辛苦积攒几个月才挣到的几千块！”

“但是我还是不怪她，因为她从没要求过我什么，一直都是我自以为是，她甚至不记得她曾经对我的鼓励，因为那些话，只是她随口说的罢了！所以我没资格怪她！”

“然后我开始努力，我终于变得有钱，在你这样的苦逼眼中，竟然还是满成功的一个人！”他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韩越却实在有些笑不出。

“所以我要说的是，我很欣赏你，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我也曾深爱过一个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是我没你那么幸运罢了！我以前没注意过你，曾经在我眼中，你也不过是个路人，是个可以利用可以踩踏也可以无视的人，一个对我来说无所谓的人！直到蒋墨涵她们到来！”

“我听她队伍中那两个天选者在背后议论你的事，说实话，我很羡慕你，韩越！不过我并不觉得你傻，也并不佩服你，因为换了是我，我会比你做得更好，会更快地救出她，你信么？”王克平站了起来，似乎要结束谈话了。

韩越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明白王克平的意思，‘王者’似乎恢复了平静，道：“那两个人，我找了个理由，大概已经变成骷髅了！”

然后他仿佛似哭着一样的笑着道：“在和她彻底结束后，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力量！曾经我以为，在以前的那个世界，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什么机会了，但是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大灾变后，我看到了机会，哪怕只是在这个荒谬可笑的、似真似幻的世界中，我也一定要成为真正的‘王者’！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我心里想这么做，也一定要做！”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韩越！4月30日天黑之前，你必须给我明确的答复。为敌还是为友，你选择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