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头,淡定地吐出三个字:"没感觉。"
尹晖惊讶地扬起眉毛,"为什么?"莫非子归喜欢当个扯线木偶,受人摆弄?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啊!"她双手一摊,"再说我目前也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有多么不自在。"
"如果"命运';是实际存在而且可以改变的话,你没有想过要去打破它吗?"尹晖问。
好深奥,比大二学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还让人难以理解。没想到尹晖还是个哲学家,喜欢钻牛角尖。"不管它存不存在,我们要做的不就是生活而已吗?想要过好日子的就继续努力,自甘贫穷落后的也可以继续颓废堕落,这是大家的自由啊。"在她眼里,尹晖的目的和"统治世界"一样无聊。
尹晖像从来没有见过她似地用力盯着她。
"没理由我倒霉了,就要责怪命运没有给我安排一条好路吧?"要是这样的话,大街上的乞丐要做的不是乞讨,而是团结起来去找不知在什么地方的命运去改变吧?而那些贫困的村落需要的也不是扶贫或经济支援,而是要去找那些虚无缥缈的命运啰?
"作为一个寻常人的话,你的想法相当值得肯定。"尹晖微笑地支着头说,"不过我要做的并不是因为埋怨自己的命运不好。"
"看得出来。"如果说尹晖的命运不好,那么这世上就没有几个好命的人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打算要阻止我?"尹晖有些意外。
"连阎王都不管你,我这种虾兵蟹将有什么好管的?"想来也是,阎王那种老奸巨猾的人不可能会不知道卞俞雷死后没有去鬼界报到的,可是他却置之不理,简单来说就是他并不认为卞俞雷做了什么违背天道或他老人家原则的事情,所以只要尹晖不伤害她身边的任何人,她就不需要跟这个不知厉害到什么程度的人为敌了。
"听起来很随便"尹晖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可或许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性子,阎王才会放心把事情交给你。"
"啊?"
尹晖抬起手,笑道:"就好像你说的,连阎王都没有说出来的事情,我这种旁人也不好多嘴。"他吐了一口气,说,"好了,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你再不回去,你的保镖就要来拆掉我这房子了。"
"你不是挺自豪他们就算能进来,也未必能找着我吗?"她忍不住讥讽。
"他是找不到你,可不代表他不能进来拆房子啊。"尹晖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想到离开尹晖那儿之前和她的一番谈话,子归看着眼前僵持不下的皇甫律和李成,后退了两步,"你们自己的恩怨,自己慢慢算吧。"她漠然地说着。如果这次皇甫师兄有什么闪失,她会怎么样呢?她想不出来,可能只有等事情发生了之后,她才能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行动。
修文微笑着摊了摊手,走到子归身侧,说:"师妹你也不打算去救阿律的父亲和伯父吗?"
"我"她迟疑了一下,说,"他们受的伤是法术反噬而致的内伤,我也无法救他们,乱来的话会加重他们的伤势。"就好像会游泳的人不一定能够救溺水的人,这种情况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医生去处理比较好。再说,她从来都不是慈悲为怀的人,没有上去落井下石多踹两脚给自己出气,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修文吃吃地笑了起来,"如果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听到你这番话,搞不好会气得重新蹦起来的。"因为阿律的家人挂在嘴边都是忠孝仁义,虽然他们自己未必能做到,可他们是这样要求他人的。子归这番话就足以让他们跳起来指责她了。
"那更好,连医药费都省下了。"她吐了吐舌头。
修文露出和紧张的气氛完全不符的轻松微笑,乐呵呵地笑个不停,"呵呵,师妹说得有道理。"
"拜托你们两个"楚修嘴角抽筋,这两个家伙是没有神经还是冷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只见皇甫律的脸色仿佛北极寒风一般冰冷。皇甫律看见子归平安无事地站在他面前,他的心情仅仅用"复杂"已无法形容。子归和楚修一起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可能再让子宁将军复活吗?但是看到子归没事,他心里又松了一口气。他把目光放回李成身上。子归不插手也好,他不必担心会不会让她受伤。现在他还不清楚子归和楚修到底做了什么,他至少要活着用这双眼睛确定子宁将军再无法复活这个事实。
子归忽然觉得自己不太合适站在这里。现在这种情形可不是要分个输赢的比赛竞技场,并不需要旁边站着几个人当裁判。
"你们这些人"就在这时,皇甫泽爬了起来,"你们竟然放任厉鬼行凶"说着,还咳出血来了,"你们还有没有身为正道该有的道义"
"大伯!"皇甫律一惊。
"啊,筷子兄,他的意思是骂我们不是人?"她严正地考虑是不是不应该袖手旁观,而是应该采取行动,但她要采取的行动是把皇甫泽打晕,动机是给自己出气。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人。"楚修轻啐一声,"倒是你,这种情况你不管,不怕阎王怪罪?"她身为阴差却任由厉鬼在面前杀人放火,不担心阎王再给她一个失职的罪名?
仔细想想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对于阎王来说,李成杀皇甫师兄报仇远远没有皇甫师兄要令子宁将军复活来得严重。再加上阎王对皇甫家的厌恶,也许她去帮了皇甫师兄才会惹阎王发火呢。
不过没有等她动手,李成目光一扫,皇甫泽便像条抛物线一样被甩了出去。"即使将军不在意,我也不容许有人侮辱她。"
她能说什么呢?她瞟向楚修,"李成可比你这个保镖称职多了。"
皇甫律的脸上像能刮下一层冰霜来。自从子归来到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他终于开口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就找我解决,不要牵连他人。"语调冷漠而充满敌意。
"将军,请您先行离开。"李成说,"纵然将军已说明不会插手,但卑职不能让将军为难。再者,将军还有要做的事不是吗?"李成的眼里闪烁着了然。
她愣了一下。李成似乎没有秦霜与子宁将军的感情那么笃深,没想到会比秦霜更了解和体贴她的想法。她确实想去看看尹晖究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什么。自从尹晖说子宁将军再不可能复活,她就想立刻去看看那具水火不侵的尸体是不是已经被毁掉了她看了看皇甫律的脸色,反正自己已经决定不管他们之间的恩怨了,不如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筷子兄,我们走吧。"白白拜托灰绒将她送来这里,结果什么也没做,早知道就继续留在医院里等着喝土茯苓龟汤了。
"嗯,我们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店的生煎馒头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吃!"修文完全忽略现场的事情和气氛,模样仿佛是要去春游。
"你们的神经到底是什么构造?"楚修觉得自己的脸都在抽筋。尤其是子归,火急火燎地把他叫到这儿来,露一把脸什么都不干就叫他离开,整人吗?
"正常人构造啊。"修文笑眯眯地说着,硬是把他推进了电梯里,等他和子归一起也走进来之后,还神情轻松地向仍在对峙的皇甫律和李成挥挥手,"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按下电梯门的关闭键。
可是没想到他们一到达一楼,于悟皈就像他们冲过来,"你们怎么那么快就下来了?副会长呢?还有那个叫李成的厉鬼呢?你们都没有受伤吧?副会长的情况呢?他不会已经"连珠炮似的一堆问题。
"乌龟,你先冷静一点。"她都不知道要回答哪个问题好了。
于悟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知道知道,我很冷静。但是我真的想知道那么短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他离开都没有十分钟,子归他们就跟着下来了,难道厉鬼打算大开杀戒,为了不伤及无辜,所以把子归他们这些无关人等全部赶出来了?
"我们下来的时候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回答的是楚修,"不过现在上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操心啦。"修文用力一拍楚修和于悟皈的肩膀,轻松地大笑,"我请你们吃生煎馒头!走吧!"
为什么一定要吃生煎馒头?楚修一头黑线。
正要迈开步子的子归忽然怔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表情隐忍却有点淡淡的难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子归?"于悟皈奇怪地看着她,"你干吗站着打瞌睡?"
"你还站着冬眠呢!"她瞪了于悟皈一眼,"走吧!"
皇甫律看着李成那张平板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那张脸和他以前见到的秦霜不同,上面看不见任何疯狂的情绪。"你的将军离开了‐‐也好,省得她亲眼看着你魂飞魄散。"皇甫律的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
李成没有回答,因为他并不想和这个他要杀的人多费口舌。他是来取他性命,不是来聊天的。
皇甫律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喃喃念了几句咒语,伸手一甩,手背上的血滴呈扇形散开,那些血滴像飞镖一样射向他的目标。李成"呼"地展开披风,血滴溅在披风上化成细雨般的细丝,走廊上顿时激起一阵红色的雾气,沾染到这些红色雾气的物体表面立刻燃起了点点火焰。李成猝不及防,身上烧起了一片赤红的火焰。李成一惊,甩开披风一震,将那些火焰如雪花般抖落在地,可是空气中未散去的赤红色雾气依旧缠绕在他身上,不断地燃烧起火焰。李成眼神一凛,走廊上突然卷起一阵旋风,弥漫不去的红雾被这阵旋风扫到走廊的墙壁上,数不清的血滴喷射到了墙壁上,将墙壁烧成一片焦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