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一口口水,"没那么恐怖吧?"
楚修幸灾乐祸地笑道:"难说,你自己也说那个国王不正常,没准他把子宁将军的头镀上黄金,然后镶上一堆宝石。"
更恶心!她瞥见皇甫律阴郁的脸色,忙用手肘撞了撞楚修,对皇甫律说:"皇甫师兄,你别介意,我们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皇甫律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瞪了楚修一眼,都是这家伙胡说八道!不过楚修的话的确不无可能,她也想过子宁将军的尸体会在什么地方,是被归国大王毁尸灭迹,或者有没有可能像陪葬品一样和归王葬在一起?雪蕴的主人知道归王的宝藏是什么吗?他的主人那么厉害,想要什么到不了手,如果归王的宝藏只是些宝石钱财,应该引起不了他的兴趣,那会是什么呢?
她向阎王报告了博物馆保安被杀的经过,以及杀人的妖怪已被收拾掉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失职"。而阎王似乎对她叙述中提到雪蕴和他的主人很感兴趣,本以为阎王会让她去查查雪蕴的事情,没想到阎王说妖魔的事情不归鬼界管,倒也没有再让她做什么。当然,因为犯人是妖,她也就不算渎职,阎王自然就不追究了。这么闹了一大圈,暑假即将结束,修文和皇甫律要回去准备开学的事情,在子归家里没待几天便告辞了。今年的暑假对子归来说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最充实的假期,她只希望新的学期别再出什么乱子就好了。
"主人,我把刺绣带回来了。"
"查出里面藏的秘密没有?"
"对不起。"
"算了,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你查出来,东西早就被人挖出来了。也许‐‐我该让子归去找才对,毕竟她也研究过刺绣嘛。"
"那我立刻"
"不急,我自会安排。这次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
"是。"
"子宁将军,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结束呢。"他的嘴角慢慢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夜幕落下,稀稀落落的车灯在门外的马路滑过,窗外的橙黄的路灯也显得有些孤单寥落,游踪咖啡厅内最后一名客人也已经离开,只剩下服务生小清和胡经理整理准备打烊。"胡姐,你说小姐介绍来这儿的那几个人能找到白狐吗?"小清把椅子推好,随意地问。
"不知道,也许可以吧。"胡姐只淡淡一笑,却也足以倾倒众生,"你怎么对他们那么感兴趣?"
"我不是对他们感兴趣"小清说着,偷偷瞥了胡姐一眼。其实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位美艳的经理,灰绒小姐说胡姐曾被什么术士打回原形,所以胡姐的修为才会跟她差不多。"那里面有两个人是术士耶,我是担心"
"担心?"胡姐微微挑起细眉,"你担心什么?怕他们会杀我,还是怕我会杀他们?"
小清一窒,"我不是那意思"
"好了。"胡姐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就行了。"
"胡姐,你生气啦?"小清小心翼翼地问。
"傻话,我生什么气呀?"胡姐笑笑,"你在这还不是问东问西,什么都没做吗?与其让你在这儿叽叽喳喳,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来收拾呢,反正剩下的事情也不多了。"
小清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望着小清离开时摇动的玻璃门,一种难言的寂寞涌上心头。她在这里也待了上百年了吧?四百年前,她与人相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本以为可以厮守到老,一个术士出现,认出她是妖,将她打回原形,她只记得相公见她化为狐狸时的惊恐,她不敢面对相公对她流露出来的厌恶,逃离了那个地方重新修炼,一心想找破坏了自己幸福的术士报仇。可等到三百年后她修炼成人,仇人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她满腔仇怨无从发泄,她发誓杀光天下的术士,天下的术士也与她为敌,欲杀她而后快。她被追得无处藏身,若非遇到灰绒小姐,或许她已魂飞魄散。
‐‐也许,胡姐你有一天会再见到你丈夫呢。难道你没有话想问他吗?既然这样,那就好好保重自己,外面的事情我会给你想办法处理。
她还记得灰绒小姐当时说的话。有的,她有话想问相公,可是她不敢,她害怕相公说她骗他,也害怕转世后相公已忘记她。与其面对那些她想知道却不敢了解的结果,她情愿一个人独自品尝这份酸楚的思念,所以她拒绝了灰绒小姐要帮她找到相公的好意,至少,她可以相信那时相公是爱她的
她对自己笑笑,今晚有些失常了,居然想些有的没有的。
"叮铃!"推门而入的铃声响了,一个人推门进来,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角落坐下。
"抱歉,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胡姐带着歉意迎上前去。
那人没有看她,只疲倦地笑道:"对不起,我只喝一杯咖啡,可以吗?"
也许那人的倦意让她同情,她点点头,"好吧,先生你要喝什么咖啡?"
"浓缩意大利咖啡吧,我‐‐想让自己清醒。"
在将近午夜的时候喝浓咖啡的人,难道他对咖啡因已经到了麻木的程度?还是他有必须保持头脑清醒的工作?胡姐有些疑惑,还是磨了咖啡豆,给那人送上咖啡。"先生,你要的浓缩意大利咖啡。"
"谢谢。"那人简单地应着,缓缓抬起头来对上胡姐的眼睛,那人脸上闪过震惊,"你!"
对于男人看见她的惊艳,她已经很习惯了,因此并不多说什么便转身要离开,谁知那人却突然扯住她的手臂,急切地说:"等等!我、我、我见过你,对吧?我们曾见过"
她皱皱眉,"先生,我们没有见过,你认错人了,请你放手。"看得出,这人并非登徒子,她也就没有出手对付他。
那人失望地放开她,"是吗也对,怎么可能是她呢?对不起,我失礼了。"
"你在找人?"难得地,她想和这人多攀谈几句,许是因为他的模样太像刚遇见灰绒小姐的自己吧?
那人苦笑着点了点头,"也算吧。"
"也算?"她有种被耍的不悦。
"说来荒唐,你听了一定会笑的。我从小会做些奇怪的梦。"那人捧起咖啡杯,"我梦见一个跟你很像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可是她在我眼前被一个道士变成了狐狸"
她手里的托盘"哐当"掉在地上。可是那人没有在意,只自顾自说着。"我有话要告诉她的,可是她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我拼命、拼命地找她,直到我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我用她留下的发簪刺进心脏,每次都是胸口痛得醒过来"那人低低地说着,捧着杯子的手也在颤抖,他狠狠喝了一口咖啡,"我不想睡觉,我怕梦见她‐‐不,是我怕梦见她离开。家人都以为我疯了,带我看过不少心理专家、精神科医生,可是我知道自己很清醒,我也宁愿自己疯了,如果疯了,可能就不用这么痛苦了。但是在我真正疯掉之前,我会一直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她的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你、你找到她之后,想告诉、告诉她什么?"她抖着唇问。
那人脸上浮出温柔得让人落泪的表情,说道:"我想告诉她,无论她是什么,我都愿意照顾她,爱她,和她在一起,永远"那人喝下最后一滴咖啡,对她一笑,"小姐,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这个疯子说话的人。这么晚了还妨碍你下班,真对不起。"那人放下咖啡的钱,推门离开了。
她的脚像生了根似的,泪水已朦胧了她的视线。那个人、那个人是她扶着椅子跌跌撞撞地追出门去,门外只剩下默不作声的路灯像在嘲笑她错过了上天给的机会。好不容易又见面了,好不容易才见到的她的胆怯害死了相公,在被打回原形那时哪怕多待几秒,是不是就不用痛苦几百年?是啊,如果她早些有勇气去面对相公,告诉他自己是妖,根本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这样的她,还能求得相公的原谅吗?她无力地靠着门框滑坐在地上,任泪水蔓延。
"胡姐,你怎么坐在这里哭呀?"穿着灰色洋装的灰绒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帮你出气!"灰绒挽着她的手臂。
她哽咽地摇摇头。
灰绒似乎明白了什么,温顺地倚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说:"别哭了,胡姐,没事的"
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她再痛苦也是罪有应得,可是相公不应该受苦的,如果他像之前一样死了,就算相公愿意原谅她,她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见他"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不管要花多少时间,她从来没有忘记相公对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的神情,她也想把幸福抱在怀里,和相公一起,不再放手。
透过取景框看到的世界是个画一般的境界,无论是叶片细微的颤动,动物绒毛的光晕,人跃动的动态一切都被定格在快门一刹那,也许,那一瞬间就会变成你的永恒、留在心中不褪色的记忆。曾经人们以为黑漆漆的摄影镜头可以吸走灵魂,摄影师们靠这种"邪术"夺人性命,当然后来大家知道那不过是迷信,可那只静静盯着你的黑色瞳孔确实记录了不少可能你已经遗忘的瞬间,看到很多你根本没注意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