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跟他计较,一个小鬼就敢对我乱吠,不用看就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了。"男人轻蔑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将军,这可不是我不守诺言,而是有人要打开封印的。"说着,男人露出一种很古怪的笑容,像幸灾乐祸,有着无奈却又有极不协调的残忍和期待。"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突然问宁初程。
"宁初程。"宁初程的口气里多了些敬畏。
"是吗"男人缓慢的语调像在咀嚼着他的名字,"祝你好运。"说着,不知是雾变浓了,还是男人真的消失了,总之我就再也看不见那男人了。
"唬‐‐"在浓雾中,我听到了动物的吼声,而在雾中出现了一只身形像狮子的动物。"狮子?还好,我学过武术,对付它不成问题。"我自信地说。
"狮子?"宁初程的语调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说,"怎么说你也是降魔家族的人吧?怎么连这种常识都没有?行,不成问题是吧?那呆会儿就交给你了,别跟我说你吓得腿软就成。"
那动物穿过浓雾来到我们面前,它龙头、马身、麟脚,形状似狮子,毛色灰白,有短翼、双角、卷尾、鬃须与前胸连在一起,突眼,长着森冷的獠牙,这是辟邪兽?我睁大了眼睛。辟邪兽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它什么都没做,我就已经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真的是辟邪兽!"怎、怎么办?"
"喂,你不是说对付它不成问题?"宁初程似笑非笑道,"去呀。"
"可是"我突然有些恨宁初程了,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不告诉我,让我出丑。
"算了,你赶快跑吧。"他将我拉到身后,说,"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我们还没有真正冒犯它,现在求饶逃跑应该还来得及。我可不想当它的晚饭。"
"求饶?"我提高了音量,"我们皇甫家族从来都不会向人求饶的!"说着,我抽出一道符,用火雷攻击辟邪兽,可是辟邪兽一口吞进了我的火雷,仰天长吼了一声。
"你疯了!"宁初程狠狠给我一拳,我没料到他会对我动手,一下便被打倒在地上。"宁初程!"我擦了擦嘴角,骂道,"你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宁初程呸了一声,"都要死了还什么君子不君子!听着,不想死就立刻滚得远远的!"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扑过来,我只觉眼前一花,待我回过神来,看到辟邪兽已经咬住宁初程的颈脖,暗红的血染红了辟邪兽灰白的皮毛,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正沿着他的手臂和被浸透的衣服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大腿上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没命、没命地跑,跑到暂住的棚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发抖。
等我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找个当地的公安和我一起去找宁初程,结果只看到一地的血迹,同去的医生说就算没有被吃掉,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公安在那附近搜索了整整一个星期,既没有发现宁初程的行踪,也没有找到他的遗体。后来,他们在距离我们遇到辟邪兽往东约三里地的地方找到宁初程一直戴着的玉坠碎片,上面沾满干透的血迹。
我一直自责当时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而且没有找到宁初程的遗体,我始终无法相信他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到处打听宁初程的下落,可是这些年来都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原来发生过这样的事。"子归点点头,"其实皇甫爷爷也不用那么介意,我爷爷从来都没有说过他有什么仇人或者讨厌的人,说明他根本没有怪你。而且他当时也要你先走的,你用不着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你爷爷真的什么都没有提?连我的名字你都没有听过?"皇甫辛追问。
她点点头。
对现在的皇甫辛来说,子归的话给他一种打翻五味瓶的感觉,宁初程不记恨他,他确实很开心,可是听到子归的话,在宁初程心里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从来都没有他的存在。"谢谢,既然是阿律的朋友,又是初程的孙女,不用客气,当成自己家里就好了,别拘礼。"皇甫辛挥了挥手,"阿律,你就代我好好照顾子归。你们先去客房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是,爷爷。"皇甫律答应道,"我先带你们去客房休息。"
皇甫家的园内庭台楼榭,游廊小径蜿蜒其间,内外空间相互渗透,整个建筑群流畅灵动。透过格子窗,园内的风光被浓缩成微型景观,不像英国庭园的树木草地修剪得整齐如士兵,自然随意的树丛优雅闲逸,涓涓清流脚下而过,倒映出园中的景物,虚实交错,宅园合一,可赏,可游,可居,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苏州园林也不过如是。穿过梅花门洞,他们来到专门招呼客人的季园。园内分春夏秋冬四厢,每厢又分梅兰竹菊四间房,皇甫律安排楚修和子归住在夏厢的梅间和菊间,而修文则跟皇甫律一起住在闲园。"师妹,我想问问你。"皇甫律问,"令祖父有没有说过他是怎么得救的?"
子归放下背包,说:"我爷爷连这件事都没有说过,怎么可能会跟我说他怎么得救?"
"也是。"皇甫律想了想,"抱歉,你们先休息吧。"说完,跟修文一起走出季园。
子归在床上坐下,一边玩着自己的发尾,一边打量着房间,这时,有人来敲门了。"请进!"她喊道。
"大白天的休息个啥?"楚修走进门,说,"喂,其实你早就听过皇甫辛这个人对吧?"
她瞪了楚修一眼,这家伙平时也没见他那么敏锐,真是,该装糊涂的时候耍什么聪明!"那又怎么样?"她不爽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没看见老爷子听说你爷爷根本没提起过他的时候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楚修靠在门边说。
她倚着床柱说:"可是我觉得不说会比较好,这也是爷爷的心愿。"
"你爷爷到底是怎么脱险的?"楚修也很好奇,被辟邪兽咬住脖子居然没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从爷爷那里听到的皇甫辛,是个任性、不学无术、教而不善、自以为是、有勇无谋、莫名其妙地喜欢死缠着他的纨绔子弟。"她盘腿在床上坐好,说,"总而言之,我爷爷很烦皇甫辛这个人的,连提都不想提起。不过他对自己脱险的经历倒是挺津津乐道,说能遇到这样的奇迹,足够一辈子回味了。"
"他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楚修也很好奇。
"爷爷说"
被辟邪兽咬住脖子,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冲出来保护那个什么都不懂却总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公子爷皇甫辛。痛,除了痛,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带着些许黏腻的液体流到手心,这些都是他的血吗?所有的力气似乎都随着这些血的流失而渐渐离开他的身体。在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的时候,他听到了笛声,是很悠扬却也很凄凉的笛声,没想到辟邪兽听到笛声后居然放开了他,他全身发软地摔落在地上,迷蒙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鞋子。是谁?
"虽然我也不太想救你,可是如果现在不救你,我再见到那个人的时间又会推迟了。"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像温泉水一样柔和。
"谁"难道是黑白无常?
"别管我是谁了,给我安静。"男人轻声喝道。
那很好,反正他也没力气再说一个字了。这时,全身剧烈地刺痛起来,"啊‐‐"刺痛过后,忽然什么痛的感觉都没有了,可是全身还是使不上一点力。他迷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淡淡的药水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难道这里是医院?
"你醒了?"他听见有人问。
"是你救了我?"他爬起来,房间的装潢十分古老,他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有人,"咦?去哪儿了?"
"在这里。"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他的手,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有半人高的白狐狸!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刚才你在说话?!"天,狐狸居然会说话!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狐狸有些挑衅地说。
"倒不是有问题"任何人看见一只会说话的狐狸都会是这种反应吧?"请问,是你救我的吗?"
"不是,是主人。"狐狸说,"不过很难得看到主人会救人回来,以前都是将军才会救人回来的。"
"将军是谁?"他好奇地问,"你的主人又是什么人?我还以为我铁定会变成辟邪兽的晚餐。"
"主人是个很厉害术师,但主人很冷酷也很残忍,从来不会救人,就算是救人回来,也马上会杀死那个人的。"狐狸瞟了瞟他,"这次居然真的救人,我还以为会六月飞雪。"
他怎么觉得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好几圈回来?"那你说的将军呢?"
"早就死了。将军是个好人,很善良。"狐狸慢慢地摇着尾巴,说,"可是将军也很可怜。"
"可不是,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他点点头。
狐狸理了理自己的白色的皮毛,说:"你如果觉得没事的话,还是早点离开吧,谁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杀了你。现在将军不在,主人可不会再顾忌什么的。"
"你的主人很怕将军吗?"他倒很想知道是哪位名将那么厉害。
"并不是害怕"狐狸的语调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你已经没事了,还不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