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直到那一天,母后走了,父君走了,悟眠小小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只剩下悟眠了,悟眠的依靠也只有自己了。
可是……眼看着兄弟就能团聚,悟眠却离他而去,这个冰冷的世界,从此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娘亲……”
焦躁不安的呢喃声突然响起拉回了凤凌天的思绪。
那只软软的小手指握在布满茧子的掌心内突然动了起来,下一刻叶悠离睁开眼,在看见床前的人时乖巧地唤道:“师父。”
“身子可好些了?”凤凌天见着叶悠离坐起来,取过一旁的风衣披在他的身上。
叶悠离揉了揉鼻子闷闷道:“嗯。”
叶悠离为了不愿意看见灵桑缠着凤凌天,所以在晚膳的时候变撒了谎,谎称自己身体不适有些晕船,回来逗了一会儿胖虎就把自己给逗睡着了。
凤凌天侧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然后他并没有要把水杯递给叶悠离的意思。
叶悠离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人,看着他把水杯放在自己的唇边,这才乖乖地凑了上去轻啄几口水。
“谢谢师父。”叶悠离喝完水昂着头,这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可爱至极。
“以前虎子说最喜欢生病,我还嘲笑他来着,原来生病了这么好。”叶悠离笑眯眯的说道。
“哦?哪里好了?”凤凌天挑眉道。
“因为虎子他爹老是揍他,但是他生病的时候他爹就会给他买糖葫芦吃,还哄他睡觉,嘿嘿嘿,阿离现在身体不舒服,师父也陪着阿离。”
那小小的人儿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还带着一丝羡慕。
凤凌天瞧着他那羡慕的神情,指腹摩擦着他的小手指道:“阿离也有爹,不用羡慕别人。”
叶悠离垂下脑袋,闷闷道:“那爹爹他为什么不要我们?自从阿离出生至今从未见过他一面。”
凤凌天身子轻微一颤,握着叶悠离的小手微微用力,喉结滚动,他憋了许久的一句话,终于开了口。
“那阿离可曾恨他?”
“唔……”叶悠离摇头的跟拨浪鼓似的,他在床上爬了爬,随后抱着凤凌天的胳膊软软的嗓子自豪道:“不恨,因为娘亲说过我爹爹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他去执行秘密任务了,等他任务执行结束后就会回来找我们团聚的。”
凤凌天眼神闪过暗涌,晶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他之前问过阿离关于爹爹的事情,本以为这孩纸对这个陌生的父亲应该是带着憎恨的,却不想,他不仅不恨自己,反而还把自己引以为傲。
他把面前的孩子抱在怀里,那么用力。
叶拂,你杀死了悟眠,就用阿离来偿还吧!
“师父?”叶悠离只觉得自己被勒的紧,有些喘不过气来。
“以后不要叫我师父。”
“啊?”叶悠离瞬间挣扎,他急切的开口道:“阿离说错什么了吗?还是做错了什么?师父不是阿离了吗?”
小小的人儿,一连急切的模样,泛红的眼眶,说明内心的不安。
凤凌天紧抿着的薄唇忽而笑了,他大手掌落在叶悠离的后脑勺上抚了抚,喉结滚动,一脸严肃地说道:“阿离,我就是你爹!”
叶悠离冷冷道:“阿离知道您是父君啊。”
“。。。。。。”
凤凌天摇了摇头,双手捏住叶悠离的小胳膊,鹰隼的眸子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就是你的生父。”
“什么?”
叶悠离瞪圆了大眼睛,眼皮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小手指指了指他,然后有指了指自己结结巴巴道:“你就是我爹?”
“嗯。”
静,船舱内只有二人的呼吸声,良久,叶悠离噌的站在床上跳了起来,大叫道:“我有爹了!我有爹了!我终于不是没有爹的孩子了!”
凤凌天坐在床边沿,面前的儿子在床上欢快地跳着,然后小小的胳膊突然抱住自己的脖子,柔软的小嘴对着他的脸颊就是狠狠一口,然后得意的说道:“等日后回白苍,我要跟他们说我也有爹了!”
让那些小时候嘲笑他没有爹的孩子们都睁大眼睛瞧瞧,他爹爹可是一国帝君!
“娘亲果然没有骗我,爹爹果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叶悠离兴奋的一个劲的自言自语,然,凤凌天只是静静地看着。
叶悠离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叨叨说着,突然他冷静下来,歪着脖子小脸严肃道:“那爹爹你的任务完成了吗?以后还会离开我们吗?”
“完成了,不会离开你的。”
“真是太好了。”叶悠离开心的鼓掌。
凤凌天狭长的凤眸微眯,阿离,父君不会离开你,父君不会再把你交给那个女人!
桃花眼噌的睁开,叶拂面前的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破庙外的马儿也在不安的躁动。
电光石闪间,外面传来淅沥沥的水声,水声中伴随着人急促的脚步声。
雨水中混合着鲜血的味道,重伤的少年径直朝破庙里面跑进来,却是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顺势滚了进来。
那手上的少年在看见火堆旁坐着的人时,有些沙哑的声音急促开口道:“阁下还请快离开,咳咳……这里不安全!”
“哪里逃!”那少年刚说完话,下一刻一群黑衣人士冒雨冲进了破庙。
叶拂从头到尾都坐在火堆旁冷眼旁观着,然而那群冲进来的黑衣人士二话不说举剑就朝她刺来。
一群筑体境修为的人,真是找死!
叶拂微微侧身便敏捷地躲过了那人的攻击,然而下一刻那个摔倒在地上的少年再一次站了起来,锋利的宝剑挡在了叶拂的面前道:“阁下快走。”
这些人本就是追杀他的,是他闯入这破庙连累了这位过路人。
叶拂垂下眼帘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身上是锦衣绸缎,腰带上镶着一颗蓝宝石,身侧挂着一个玉佩,玉佩上面写着一个离字!
叶拂瞳孔扩大,下一刻一掌击毙了那名准备偷袭少年的人。
叶拂一脚踹起地上的火堆,火光四射,火把纷纷朝着那几人胸口打去,力道之大,那几人直接飞起来撞在破烂的佛身上。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手下留情。”
就在叶拂准备把那几人都杀了后,那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再一次响起。
一老一少的两个和声走了进来,正是之前在白苍遇见的慧智大师与浮生小和尚。
“走!”那几名重伤的黑衣人对视一眼,纷纷从残缺的墙壁上飞了出去。
“多谢阁下与慧智大师的救命之恩。”受伤的少年抱剑说道。
叶拂视线却只是看向他腰间玉佩上的那个离字,不知道她的阿离受困的时候可有人出手相助?
“叶离哥哥。”浮云松开老和尚的手欢快的朝着他跑了过去。
叶拂回过神,她真的是太思念阿离了,竟然因为一个字,便出手救了一个人,若是以前,对于不相干的人,她绝对不会出手的。
“浮生。”对于这个跟阿离差不多的孩子,叶拂是冷不起来的,她现在虽然是男儿装扮,但是微微一笑,那双桃花眼便美艳三分。
“钟少主受伤了,还是先让老衲为你疗伤吧。”慧智大师走上前,见他伤势太重,盘膝而坐为其疗伤。
叶拂拉着浮生又去捡了一些木头然后把火升了起来。
半响后,慧智大师收了攻,那名受伤的少年面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多谢慧智大师。”
“阁下可是流云宗叶氏?”那少年对着慧智大师行礼道谢后,随把目光转移到那个身材娇小的绝色少年身上。
“不是,只是恰巧同姓而已。”叶拂否决了他的话,却引来那老和尚打量的目光。
受伤的少年拱手笑道:“在下钟离夜,今日多谢叶兄救命之恩。”
“慧智大师,我钟家上百口人在今夜全部死于非命,我爹爹拼死护我逃了出来就是为了找罗刹门报仇雪恨!”钟离夜咬牙切齿道。
“阿弥陀佛。”慧智大师转动着佛珠,闭上眼,诵起经来。
浮生瞧见,急忙盘膝而坐,双手合十跟着一起为钟家死去的人诵经。
叶拂垂下眼帘,钟家?应该是之大家族之一的那个钟家了,只是没想到短短数日竟然有这么多被罗刹门灭门的。
叶拂起身走了出去,外面下着磅礴大雨好似要把所有的鲜血都冲刷干净一般,可是老天爷并不知道,这些鲜血是根本冲不掉的!只能以血冲血才能抚平仇恨!
“兄台叫叶离,与在下到是挺投缘的。”
不知何时钟离夜站在了叶拂身旁,叶拂眼睛直视着前方。
“巧的是这个离字。”若非是瞧着他玉佩上的离字,叶拂也不会救他,也就不会出现现在的一幕。
钟离夜顺着他的视线下移看向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轻笑道:“这是我娘亲在我十岁生辰那一年送我的。”
“生辰?”叶拂呢喃,她的阿离马上也要过六岁的生辰了,师父来信,他已经带着阿离回来了,如今阿离被凤凌天带走前往中海域,看来她也是时候启程了。
天边鱼肚白,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新鲜,人去楼空的破庙火堆早已熄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