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晓得,红香突然跟魔怔了一般,傻愣愣的杵着,只得高高在上的月帝,十分不悦的声音响起,红香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跪下请罪。
原来,红香的一门心思全在修和身上,根本没听到到自己娘亲的话,以至于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这时,龙椅上的皇帝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殿中的红衣少女,不冷不热道:“你就是红香?”
红香跪在地下,只觉得后背发凉,毛发皆竖,随即悬心吊胆道:“是,陛下。”
月帝嘴角略带几分讽刺之意,随即面不改色,淡淡道:“朕问你,就是你要嫁给威儿为妃?”
红香瞟了一眼自己的娘亲,深呼吸了一口,忽然跪地磕头,斩钉截铁道:“陛下,小女已经有了意中人,所以不愿意嫁给威王殿下!”
话音落地,御花园便响起一阵阵细微的议论声,个个面面相觑,随即目光落在殿中红衣少女的身上。
一个个都暗想道:“这丫头胆子可真大……”
居高临下的月帝,并不理会议论之声,面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打量着红香,心里却有几分赞赏,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冷丞相当年的风采于傲骨。
在天子威严目光的注视下,红香只觉得汗流浃背,头晕目眩,只得强打起精神,才不至于晕倒在地。
好半天后,皇帝才扫视了一圈御花园的众人,众人只觉得呼吸困难,头疼欲裂,淡淡道:“今日,真是太有意思了。”
落殊不禁暗道:“想不到,原来这月帝还是飞行仙的高手。”
这方红香的母亲,一瞬间只觉得五雷轰顶,大脑立即缺氧,嗡嗡作响,血液倒流,费了好半天劲,才缓缓回过神来。
“扑通”一声,立马跪在地下,一边磕头一边声泪俱下道:“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念在小女年幼无知,饶她一命吧,民妇愿一命抵一命,求陛下开恩啊……。”
此时的美妇人,感觉整个人掉进了万丈深渊一般,全身冰凉直到僵硬不能动弹,但还好她极力控制住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下,汗流浃背,听候着月帝的处决。
居高临下的月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美妇人,随即突然笑道:“夫人,你先起来吧。”
顿了顿,才淡淡道:“这丫头敢作敢当,直言直语,倒是有几分骨气,颇有冷丞相当年的风采,朕自然不会降罪与她。”
美妇人松了口气,惨白着一张脸,连忙磕头谢恩。
皇帝的目光又道:“丫头,你说有喜欢的人,不如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红香有些害怕地望了望满眼通红的母亲,咬咬唇还是道:“陛……陛下,臣女的意中人,就是……就是……”
顿了顿,羞涩地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修和之后,才闭上眼睛,大声道:“他当朝太子李修和!”
话音落地,皇帝脸色微微一变,御花园地众人神色也各不相同。
落殊一时间都愣在原地,随即不禁暗叹红香大无畏的勇气,但隐约有几分担心。
落殊只得祈求上天,保佑红香平安无事。
殿中的红香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高高在上的月帝。
一旁的美妇人,早已面无血色,不知所措地呆立在殿中。
片刻之后,月帝突然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意中人竟也是朕的孩子儿。”
随即,满意地点点头道:“看来你这丫头,命中就是朕的儿媳妇。”
红香一脸大喜过望,喜不自胜,好半天才想起磕头谢恩。
龙椅上的皇帝与梅妃对视一眼,随即朗声道:“和儿。”
修和立到红香旁边,不曾多看红香一眼,语气淡淡道:“父皇。”
皇帝点点头,随即笑道:“和儿,这丫头说喜欢你,你怎么看?”
修和静静地立在殿中,脸色一如既往地冷峻道:“姑娘,本殿下已经有了意中人,因此不能接受姑娘的情意。”语罢,朝皇帝行礼之后,便自顾自回到了座位上,至始至终不曾有看红香一眼,其中意味,自是不言而喻。
只见,红香脸色煞白,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般,傻愣愣地立在原地。
皇帝见状,摇了摇头,暗地里却叹息不已道:“这小子,竟然不懂得抓住如此良机,唉,可惜,可惜啊。”
顿了顿,皇帝看着失魂落魄的红香,只得道:“丫头,既然如此,朕……”
皇帝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风髻露鬓,淡扫娥眉头上戴着锏镀金凤簪,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裙裾则绣着金色的祥云图案的皇后娘娘满面怒容,气势汹汹,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殿中。
随即,寂静的大殿里,响起一声清脆渗人的耳光身,格外地令人胆战心惊。
众人一看,原来是华丽逼人,怒发冲冠的皇后,一巴掌甩在威王脸上,威严白净的脸色,立即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随即,气急败坏,怒不可遏道:“逆子,跟本宫回去!”
龙椅皇帝见状,心中极其愤慨,只得强忍着怒火,十分不悦道:“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皇后一脸悲痛欲绝,悔恨交加道:“臣妾教导无方,请陛下赎罪!”
龙椅上的月帝有些嫌弃地瞟了一眼威王,随即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皇后见状,妩媚一笑,随即横眉怒目道:“威王大逆不道,竟敢冒犯皇上,臣妾这就将他带回去,严加管教。”
随即,瞟了瞟一旁的红香,古怪一笑道:“至于威王的婚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语罢,冷哼一声,带着威王趾高气扬的离开了。
龙椅上的月帝,望着皇后远去的背影,目光一瞬间如狼似虎,怒目睁眉,一副嚼腭搥床之姿,恶狠狠地盯着皇后远去的身影,随即轻笑出声来。
梅妃看着神色诡异莫测的皇帝,嘴唇一勾,嫣然一笑,与殿中老者视线汇聚在一起,不约而同地浮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众人个个皆胆战心惊,惶恐不安,心下暗道今日之事太过诡异,却无一人敢开口讲话,一时间,御花园的空气凝固一般,连细微的呼吸声,此时也格外的清晰。
由于红香无论如何不愿意嫁给威王,非要跟太子表白。当然,这场闹剧,在皇后娘娘到来之后,方才作罢。
最终,所有的皇子没有一人选妃成功,皇帝倒是给自己选了几个美人,好好的一场寿宴,结局却不是那么圆满。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完毕,落殊便立即向红香提出辞行,看着憔悴不堪,魂不守舍的红香,落殊忍不住关心道:“你没事吧,红香?”
红香傻愣愣地立着,也不理会落殊,眼见美妇人就来过来了。
落殊连忙晃了晃红香,着急道:“红香,你娘亲来了,你自求多福吧。”
随即,叹息道:“红香,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语罢,落殊不再逗留,随即同紫玉以及景王俩人,朝宫门去。
才走出御花园不久,一道熟悉的冷峻身影,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景王看着眼前身着华服的修和,面不改色,轻晃折扇,似笑非笑道:“恭喜啊,修和太子。”
修和见状,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语气淡淡道:“景王殿下,好久不见。”
景王眉眼一挑,随即扬长而去。
紫玉见状,温和一笑,随即一脸真诚道:“修和,没想到你竟然是月支国太子殿下,恭喜你了。”
修和面色微微柔和,随即朝着紫玉鞠了一躬,紧接着缓缓道:“一直以来,修和多谢紫玉公主的照顾。”
紫玉见状,有些诧异,连忙制止修和的行为,口里也忙道:“修和太子这万万不可。”
随即又道:“修和太子,毕竟朋友一场,你不必客气。”
修和点点头道:“谢公主!”
语罢,修和清润冷淡的目光,有些纠结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一旁的落殊。
紫玉见状,瞬间明白过来,对着身边的落殊道:“小殊,我先去找表哥了。”
随即,轻声道:“放心吧,我和表哥在宫门前等你。”
落殊看了看一脸欲言又止,目光复杂的修和,朝着紫玉点了点头道:“好的,师姐。”
紫玉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这时,修和才缓缓道:“落殊,你能不能随我去一个地方?”
落殊望了一眼已经面临暮色的天际,微蹙眉头,随即还是点了点头。
随即,落殊便跟着修和,来到落殊先前迷路的梅林。
早梅发高树,回映楚天碧,朔风飘夜香,繁霜滋晓白。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
大雪纷飞,风雪交加,与满园的红梅交相辉映,日暮下,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落殊有些疑惑地望着,面容冷峻,长身直立、白衣如雪,长袍广袖,气度不凡。但大多时候给人无情、冷漠的感觉的修和,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时间落殊竟呆呆地洋洋修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仔细一看,这是一张极其清癯俊秀的脸孔,剑眉入鬓,飞逸醒目,只是脸色苍白,颇显憔悴,满眼的清傲泠峻,浑身上下散发着潇洒又孤寂落寞的味道。
落殊看着相貌清俊,神色落寞的修和,眼见天色越来越晚,落殊有些着急,不禁踮起脚尖,拍了拍修和消瘦的肩头,摇头晃脑道:“修和,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随即,落殊指了指越发深沉的天空,瞪着水汪汪的灵眸道:“修和,你看天都要黑了,你再不说话,我可要走了。”
这时,出神许久的修和总算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丰肌雪肤,杏脸桃腮,目大以灵,笑着娇嗔,憨得可爱,楚楚动人的落殊。修和心里一颤,一股异样的心动蔓延开来。
修和此刻只觉得,落殊眼睛一眨,自己的心就为之一颤。
修和定定地注视着眸含灵水,古灵精怪,冰雪聪明的少女无时无刻不牵动着自己,美得动人心魄,那种“她一眨眼,我心一颤”的感觉,愿意为其付出一切。
突然之间,修和不由自主地折下一枝红梅,要知道这满园的梅花,一般人连进此园的机会都没有,况且修和自己十分爱惜,根本舍不得伤起一丝一毫,更何况是折梅了。
只见,修和满眼的柔情似水,缓缓地将手中的红梅插到落殊发间,看着眼前越发娇俏动人的少女,修和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落殊摸了摸头上的梅花,仰着粉嫩的小脸,满眼期盼道:“修和,好看吗?”
修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落殊,嘴角含笑地点点头。
片刻之后,修和恢复冷峻之姿,望着满眼的梅花,深呼吸了一口,缓缓道:“五岁之前,我一直住在这个院子。”
见修和不再讲下去,落殊不禁歪着脑袋,小声试探道:“那……那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为又离开了这里呢?”
不知过了多久,修和才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母妃死的那晚。”
落殊听后,心里一震,鼻子一酸,随即咬着嘴唇,有些愧疚道:“对……对不起,修和,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介意。”
修和看着满脸愧疚的落殊,抬起消瘦的手指,替落殊捋了捋凌乱的青丝,这才微微地摇了摇头,语气淡淡道:“我没事。”
落殊听后,心下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再次道:“修和,那你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流落在外呢?”
修和摇摇头,缓缓道:“那时,我年纪尚幼小,根本不知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第二天,我醒来,便发觉躺在一茅草屋之中。”
落殊不禁蹙紧峨眉,道:“这么说来,是有人救了你,修和。”
修和点点头,平静道:“之后,我便与师父生活在一起,一直到十四岁,师父远游离开之后,我才下山,回到月支国。”
落殊听到这里,突然产生了共鸣,连忙道:“
“修和,你知道吗?我的生世跟你差不不太多,从小我也跟着师父长大,直到几个月前,师父突然离开,我也才下山,之后便去了宿竹宫,一直到现在。”
顿了顿,落殊一脸黯然神伤道:“不过,我比你还要惨,师父说我是孤儿,所以我连自己的父母的都不知道是谁。”
修和看着失落的落殊,心里一痛,不禁有些后悔将自己的身世告诉落殊了。
落殊自然发现了修和的情绪,不禁洒脱一笑,拍了拍胸脯,挤眉弄眼道:“修和,这有什么呀,我早就习惯了,你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好呀,是不是?”
修和有些感动地望着眼前冰雪聪明的落殊,不禁将记忆中的身影与落殊重叠在一起。
落殊望着眼前经霜傲雪,洁白无瑕,冰肌玉骨凌寒留香,暗香疏影,凌寒独放的梅花,再望了望身边欺霜傲雪之姿的修和,落殊越发好奇那位与梅花不可分割的奇女子来。
想到此处,落殊注视着修和,轻声道:“修和,你能说一说你母妃的故事吗?”
修和点点头,注视着花海,缓缓道:“梅花象征坚韧不拔,百折不挠,自强不息的精神品质。
梅花铁骨铮铮,毅然开放在严冬中,雪愈大,花开愈艳。不惧风雪,傲雪欺霜,不屈不挠的大无畏的精神,赋予了梅花一抹独特的精魂。”
在严寒中,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因此梅又常被民间作为传春报喜的吉祥象征。
修和又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我母妃就是这样一位天资巧慧,温婉隽秀,清雅脱俗,生性高洁,坚贞不屈的女子。”
说到此处,修和脸色微微一变,一字一句道:“质本洁来还洁去,母妃那样精灵神仙般的女子,梅花傲雪,坚贞不屈,却一生的凄凉,一生的情痴。很多时侯我会想,母妃的一生,错在哪里?”
语罢,修和陷入了无尽的回忆,落殊也亲耳听到一个性情高洁,为爱无怨无悔女子的跌宕起伏的一生。
我的母妃名曰江梅苏,是月支国江州人,出生于月帝武德元年,祖父是一位饱读诗书又极赋情趣的才子,且精通医道,乃一名丹药师,因此悬壶济世,是当地一位颇有名望的儒医。
那时祖父母家境富足,只生有母妃一人,祖父母却并不因为她是个女子、断了江家香火而不悦,反而倍加珍爱,视为掌上明珠。
早在母妃初解人事时,不知是什么契机而爱梅如狂,深解女儿性情的祖父不惜重金,追寻各种梅树种满了自家的房前屋后。
深冬临春的时节,满院的梅花竞相开放,玉蕊琼花缀满枝桠,暗香浮动,冷艳袭人,仿佛一个冰清玉洁、超脱凡尘的神仙世界。
幼小的母妃倘佯在梅花丛中,时而出神凝视,时而闻目闻香,日日夜夜陶醉在梅花的天地中,不知寒冷,不知疲倦。
在梅花的熏染下渐渐长大的母妃,品性中深深烙下了梅的气节,气度高雅娴静,性格坚贞不屈,刚中有柔,美中有善;配上她渐渐出落得秀丽雅致的容貌、苗条颀长的身段,仿佛就是一株亭亭玉立的梅树。
母妃生长在书香门第,祖父又极赏识她的颖慧,自小就教她读书识字、吟诵诗文,祖父曾向友人夸口道:“吾虽女子,当以此为志:“月支国人们思想较为开放,加之祖父是一位开明之士,因此,对母妃寄予如此重望是不足为怪的。
当然,母妃确实不享祖父之望,九岁就能背诵大本的诗文;及笄之年,已能写一手清丽俊逸的好文章,曾有“萧兰”、“梨园”、“梅亭”、“丛桂”、“凤笛”、“破杯”、“剪刀”、“绮窗”等八篇赋文,在当地广为人们传诵和称道。
除诗文外,母妃对棋、琴、书、画无所不通,尤其擅吹奏极为清越动人的白玉笛、表演轻盈灵捷的惊鸿舞,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双修奇才,是一位才貌双全,绝无仅有的绝世女子。
因此,众人都感叹道:“不知谁家儿郎有此福气,能够娶得江梅苏为妻,真是三生有幸啊!”
最终这朵惹人爱慕的梅花落到谁家园中了呢?这有福气的儿郎不是别人,正是风流豪迈的当朝皇帝。
身处遥远江州的母妃,为什么会进入皇宫为妃呢?这得从选美说起。
当时正值月帝武德盛世,才识盖世的月帝治国有方,国家兴盛,四海承平,内有贤相,外有名将,一派昌荣之景;志满意得的月帝渐渐开始追求享乐,优游宫苑,享受声色犬马之乐。
于是扩建宫室、创设梨园、广征美女、巡幸狩猎,无不穷奢极欲,极尽铺张豪华之能事。岁月在安乐中飞快地流逝,朝廷名相,及得力大臣相继谢世,接着一些令月帝敬畏的大臣也先后告老还乡。
一时朝中得力之臣锐减,月帝似乎失去了可以自如挥洒的臂膀,不由地产生了萧瑟垂暮之感,曾豪壮一时的他也不得不感叹岁月的无奈。
紧接着,深受月帝宠爱的萧贵妃因产后血虚突然离开了人世,这一打击对月帝而言,绝不亚于失去众贤臣;月帝虽是一个位极至尊的雄杰人物,却极重儿女之情,虽有后宫佳丽数千人,却对萧贵妃情有独钟,心灵最深层的爱系挂在萧贵妃身上。
萧贵妃的卒亡使月帝不胜悲痛,曾一度失去了对儿女之情的兴致,焚烧了宫中的珠玉锦绣,放出宫女数千人,自己则沉缅于往日的追忆之中,日见衰萎。
面对月帝的景况,月帝的心腹宦官,曾经屡参机要政事、迭建奇功、倍受重用的魏现,不免忧心忡忡,担心月帝从此一蹶不振;于是,魏现劝月帝征选天下绝色多情美女,借以改变目前枯寂的心境。
月帝被魏现劝说得动了心思,但他认为,如果按惯例由各郡、州、县推选美女。选出的不过是些庸脂俗粉而已。
最终决定,改由魏现亲自出马,选人在精不在多,而且要在秘密中进行,不必惊扰地方官府。
就这样,魏现领了密旨,轻车简从秘密出京,从汉江顺流向东,经江汉、广陵、钱塘而至闽地,各处明察暗访,着力搜寻,却终无满意的人。
到了闽地后,一日在茶楼品茶,实际上也是为了探听一些社会上的风闻。
突然听到一群儒雅的年轻茶客提到母妃,众口一致地称赞她才貌无双、修为惊人,且知书达礼、性情温婉、清秀脱俗;魏现心中不由暗喜,想到:“这正是皇上此刻最需要的女人啊!”
于是,魏现来到祖父宅外,暗中观察了母妃好几天,最终认定母妃果然是一个清丽绝世的女子。
魏现接着以宫廷特使的身份来到江家,表明来意,江家自然也只有应承的份。于是以重礼相聘,携母妃回京。
到京时,正值梅花盛开,魏现早已探知母妃性喜梅花,人品又可与梅花比洁,为了使人与花相得益彰,他特意在梅林深处安排下酒宴,请月帝临视母妃。
月帝龙驾停在梅林旁,徒步进入梅林,凉风微拂,清香袭面,玉凿冰雕般的梅花映入眼帘。困郁已久的他感觉到一丝怡人的清新。
待见到母妃,只见她淡妆素裹,含羞低眉,亭亭立在一株盛开的白梅下,人花相映,美人如梅,梅如美人,煞是清雅宜人,月帝顿时心喜,积郁为之烟消云散。
在母妃的陪侍下,月帝开怀畅饮,母妃言语文雅,性情温柔,使唐玄宗感到一种温馨的抚慰,对她产生了深切的爱怜之意。
待问到母妃擅长何艺时,母妃回禀能吹笛。于是命人取来白玉笛,朱唇轻启,吹出一段《梅花落》。
笛声清越婉转,吹笛人仪态万方,四周的梅树随着笛音不时撒落几许花瓣,月帝仿佛置身于琼楼玉宇,不知是天上、还是人间。
随后,母妃又奉旨表演了一段惊鸿舞,身影轻如飘雪,衣带舞如白云,使得月帝不知不觉地又进入了另一个幽雅灵逸的世界。
从此,父皇对母妃爱如至宝,大加宠幸,封其为梅妃。
母妃极其喜爱梅花的淡雅,于是,月帝命太监们将我所住的后宫栽满梅花树,各式各样。命人给母妃所住宫中种满各式梅树,并亲笔题写院中楼台为“梅阁”、花间小亭为“梅亭”。后宫佳丽虽多,月帝自此不复他顾。
每当梅花盛开的时候,宫女在梅花树下摆上一桌,水酒少许,与母妃一起同赏花赋诗。梅花下,母妃为月帝翩翩起舞,伴着漫天淡红清香的梅花,醉在母妃绝美的舞姿下。
月帝是个重感情的人,对兄弟十分友爱,不时设宴与兄弟同乐,还曾在殿中设五帏,与各王分处其中,谈诗论赋,弹奏丝竹,议谋国事,相处得十分融恰。
月帝获得母妃后,迫不及待地想介绍给他的诸位兄弟,于是特设一宴招待诸王,席间他得意地向兄弟们称道:“这是梅妃,朕常称其为梅精,能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今宴诸王,妃子可试舞一曲。”
母妃先是吹奏白玉笛一曲,笛音曲折婉转,引人神驰。
宁王也善吹笛,亦王范善弹琵琶,月帝更是妙解音律,五位兄弟都十分领会梅妃笛声的神韵。
笛声刚落,梅妃又翩翩起舞,漫舞轻廻,如惊鸿般轻盈,如落梅般飘逸,五人又看得如痴如醉。
舞罢,月帝命人取出珍藏的美酒“瑞露珍”,让梅妃用金盏遍斟诸王,当时宁王已醉,恍惚中被母妃的仪态迷住,一时神魂颠倒,竟然伸出脚来,在桌下勾住母妃的纤足纠缠不放。
母妃竭力保持镇静,不动声色使力争脱,转身躲入梅阁不肯再出来。月帝发觉后问道:“梅妃为何不辞而去?”
左右答称:“娘娘珠鞋脱缀,缀好就来!”等了一会,不见出来,月帝再次宣召,母妃派人出来答复说:“娘娘突然胸腹作痛,不能起身应召。”
没有梅妃助兴,这一夜的兄弟宴乐也就到此结束了。
娴淑识体的母妃,并没有把宁王调戏她的事张扬出来。
但是宁王第二日早晨酒醒,想起昨夜宴席上的荒唐行为,不禁大为惊惧,于是袒肉跪行来到宫中,向月帝请罪,羞愧地说:“蒙皇上赐宴,不胜酒力,误触皇嫂珠履,臣本无心,罪该万死!”
月帝宽容道:“汝既无心,朕也就不予追究。”事后,月帝回后宫问起母妃,母妃情知宁王是酒后失态,所以不愿意让月帝知道,担心影响兄弟之情,月帝问她时,她还竭力否认。
见她如此顾虑皇家骨肉之情,大度地息事宁人,月帝对母妃不由得又产生了一种既爱且敬的心意,越发宠爱珍惜母妃了。
又一个霜冷梅开的日子,一同踏雪尝梅的月帝对母妃说:“久闻爱妃才高,入宫前所作八赋,翰林诸臣无不赞叹称绝,卿既然酷爱梅花,何不即景作一梅花诗?”
母妃谦和地答道:“贱妾乡野陋质,怎能有大雅之作,谨以咏梅花小诗一首,聊为陛下佐酒。”随即信口吟出:“一枝疏影素,独抗严霜冷;早晚散幽香,香飘十里长。”
吟完,月帝正要夸赞,忽然内臣报岭南刺史韦应。苏州刺史刘禹求见,这两位都是当时著名的诗人、儒官,因听说梅妃爱梅,又能吟诗作赋,心生敬慕,特挑选了当地的奇梅百品。
星夜兼程,送到长安晋献。
母妃和月帝都十分高兴,命人植在母妃院中,重赏了韦应和刘禹,并把母妃所写咏梅诗赐与二人品尝,两位大家读后赞道:“果然诗如其人,是仙中女子呀!”
这天雪霁初晴,月帝与母妃在梅阁临窗赏梅奕棋。梅妃自小精于棋道,两人对奕,月帝屡屡败北,因而颇有些不悦。
善解人意的母妃起身笑道:“此为雕虫小技,误胜陛下,请不要放在心上;陛下心系四海,力在治国,贱妾哪里能与陛下争胜负呢!”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月帝也就为之心中释然了,暗暗为母妃的贤淑达理而欣慰。
母妃受月帝专宠达十年之久,这期间,母妃以自己的品性和贤德影响着月帝,使月帝以德治国,整个国家继续保持着武德盛世的强盛。
直到后来,月帝在重阴之山遇到了一个女子冷玉音,一下子被她的美艳和娇媚所迷惑,从此再也不能放下,后来,终于册立其为皇后。
自从冷玉音进宫后,母妃在月帝心目中的地位逐渐降低,王玉音与母妃成了并立于月帝后宫的两株奇葩,如果说梅妃象一株清雅高洁的梅花,冷玉音则以其丰腴娇艳取胜,宛如一株艳丽富贵的牡丹,两人一瘦一肥,一雅一媚、一静一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的月帝,十几年面对孤芳自赏、淡雅润静的梅妃,不免有些意兴阑珊;而突然出现的冷玉音,不但丰满性感的体态充满了逼人的诱感,还有她那热烈的情感、媚人的眉目、活泼的性格,就象一团炽热的烈火熏灼着月帝,深深地吸引着原本充满活力的月帝。
母亲虽悲痛欲绝,却从未说过半个不字,只是担忧其迷惑月帝,耽误朝政。
于是,母妃在冷玉音接受册封后不久的一天便写了一首诗送给月帝,诗云:“撇却巫山下楚云,南宫一夜玉楼春;冰肌月貌谁能似,锦绣江天半为君。”
这首诗被冷皇后看到后,报以一声冷笑,随即取一锦笺,也写下了对母妃的评价:“美艳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减清真;总教借得春风草,不与凡花斗色新。”
说到这里,修和突然停了下来,落殊望着神色孤寂落寞的修和,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开口。
顿了顿,才缓缓道:“修和,那现在这位梅妃,应该是你父皇为了怀念你的母妃,所以才……”
此时的修和,眼神失焦,眼角下垂,眉头紧锁,满身的倦意,顿了顿,还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落殊心里一窒,长叹了口气,缓缓道:“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片刻之后,落殊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一字一句道:“修和,你口中的冷玉音,不会就是如今的冷皇后吧?”
修和点点头,淡淡道:“没错,是她!”
落殊听后,紧蹙眉头,心里暗暗道:“可是,今日的宴会上,怎么感觉月帝不太满意皇后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眼眶乌青,眼球充血,满身的倦意的修和,落殊还是问出了那个最残忍,也是修和最不想提起的问题:“修和,你的母妃到底是……”
修和闭上眼睛,缓缓道:“母妃是自杀身亡的。”
落殊的心忽然紧缩,有种悲凉的情丝在血液里曼延,浸入骨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