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桃花正浓。
却说,自那天以后,那意气风发,唇红齿白地少年便日日前来,不论离柏作何反应,少年依旧毫不在意,风雨无阻。
这一段时日,离柏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说毫无触动也不可能:一方面期盼着那少年出现,一方面又无比的排斥,离柏自己也万分痛苦。
实则,每当离柏微有动摇之时,脑海里便浮现一个气宇轩扬,浓眉大眼的少年来,瞬间心痛难忍,不能自已。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见,离柏捂住胸口,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身体不停地颤抖,一滴眼泪竟缓缓落下。
此时,耳边一直回荡着少年清脆朝气的声音:“师兄,吹笛子给我听吧;师兄,我不想修炼……”
离柏缓缓取下腰间的玉笛,紧紧握在手中,泪水如雨落在玉笛上,滴答滴答,回忆如潮。
离柏知道,今生今世,自己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个玄袍少年。
离柏一直记得很清楚,那日,自己再一次忆起往事,情绪翻腾,小寅生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洁白的玉笛,递到自己手中,一脸郑重道:“师兄,这个玉笛是我娘亲生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现在我把它送给师兄。”
那少年又有言道:“师兄,你要是以后再不开心,吹响它就不会难过了。”
并又真诚言语道:“师兄,有了这把玉笛,你一定可以找到你的钟子期的。”
淡月疏星下,离柏永远忘不了寅生那张认真稚嫩的小脸,带给自己永远的触动。
想到此处,离柏已经心如刀割,泪流满面,不敢再想下去,将玉笛小心翼翼地放好,说便,慌乱地拿起身边的书来,心却不知道已飞往何处。
果然不出所料,那少年郎又来了,算上今日已经有一周之久。
放眼望去,那鬼鬼祟祟的少年,此时,正趴在窗户上偷看。原来那少年生得极好,夭桃浓李,艳色绝世。
此时眉目含情,嘴角扬起,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屋里的白发男子,眼里眉梢全是伏案执笔的离柏。
那少年看得正出神,突然之间,凭空出现一只全身火红的小狐狸,灵动地蹿到其眼前,并将锋利的小爪子伸到少年眼前。
只见那少年,眼睛一动不动,顺手抓住小狐狸,丢了出去,口里有些不耐烦道:“别吵!”
片刻之后,只见那火红的小狐狸又回来了,两只火红的眼球瞪得圆溜溜的,两只耳朵笔挺的竖着,恶狠狠地盯着趴在窗户上的少年。
说便,小狐狸猛地蹿到少年面前,恰好挡住了屋里的玄袍男子,说便还得意洋洋的翘起小尾巴来。
少年一把推开小狐狸,忍着怒火,龇牙咧嘴道:“臭狐狸,滚开。”说便不再理会那小狐狸,继续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屋里的离柏。
哪里晓得,不出片刻,那小狐狸再一次挡在少年的面前。
此时的少年已经是忍无可忍,说便恶狠狠地盯着小狐狸,随即诡异一笑道:“臭狐狸,这可是你逼我的。”
这次,少年有些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屋里,随即一把提起那小狐狸,朝桃花树奔去。
片刻之后,那夭桃浓李的少年又回来了,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随即瞟了一眼桃花树,冷哼道:“臭狐狸,让你捣乱,你就好好凉快吧。”
说便,继续趴在窗户上,继续偷瞄着屋里人,这次再也没有了烦人的小狐狸捣乱,少年终于可以心无旁骛,一心注视着心心念念那个人。
却说,那小狐狸何在?原来是被少年,倒挂在了桃花树上,此时正呜呜叫个不停,好不可怜。
少年看得越发清楚,也越发入神,从少年的角度望去,只见得伏案执笔的男子,侧脸极其消瘦,一头白发凌乱的散开,一身空荡黑袍,却另有一种美感。
此时正在房里看书的离柏,实则根本心不在焉,自然知道窗外有一个正在偷偷张望的小脑袋。
只见那少年双手托腮,不经有些闷闷不乐道:“真是的,人家偷看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好生气。”
原来,少年已经在门外偷瞄有一个时辰之久,不知为何,屋里的男子依旧伏案执笔,不曾抬头。
其实,少年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入离柏耳朵,只见,离柏执笔的手微微一颤,心下一痛,回忆涌上心头。
那是一个蓝天白云,春光灿烂的清晨,离柏正在房里看书,门外突然多了一个偷偷张望的小脑袋。
那小男孩已经在门外张望有半个时辰之久,屋里的男子依旧一动不动,小男孩不经暗自嘀咕道:“白头发?难道,这就是师父长提起的离柏师兄?”
这是何等相似的场景,离柏眼睫一颤,瞬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回忆了。
却说,窗外那少年有些气呼呼瞪着,微微出神的离柏,随即古怪一笑,从头上取下一枝桃花,便朝屋里的离柏掷去。
口里忍不住抱怨道:“哼,我让你看不到我,让你看不到我……”
离柏望着这一幕,画面反转,离柏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场景。
那小男孩脸庞浮现调皮的神色,随即,从口袋拿起一个核桃,往自己头上掷去。
却说,小男孩年纪虽小,手上劲力竟自不弱,这一掷也是甚准。只见那核桃迳往自己头上飞去。
哪里晓得,自己也不伸手去拿,依旧一动不动。
回忆到此,那枝娇艳的桃花飞速过来。
这次却不同往昔,离柏手指一动,竟然接住了那枝迎面而来的桃花。
那少年见状,喜不自胜,咧嘴一笑,说便大摇大摆地朝屋里而去。
离柏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不由地回忆起那时的小寅生来。
原来,小寅生那核桃静止在空中,吓了一跳,说便吞了吞口水,暗道:“好深厚的修为,怪不得师父让我跟学习。”
离柏看也不看外面的小寅生,只是淡淡道:“进来。”
小寅生口中唱着小曲,跳跳跃跃的过来,叫道:“喂,有事吗?”
此时,离柏的耳边也响起少年清脆的声音:“阿柏,早呀。”
却说离柏抬头之间,目光相接,只见那少年,眼角眉梢洋溢着浅淡笑意,心里一痛,神色越发恍惚起来。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相貌清秀,聪明伶俐,双眼熠熠生辉,机灵过人的孩童来。
离柏的目光痴痴盯着不远处的少年,神采飞扬,气宇轩扬,意气风发,神情坚毅,与回忆里的少年一模一样,离柏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说便,有些艰难地开口:“阅寅。”这也是这么多天来,离柏第一次开口同眼前的少年说话。
离柏的一举一动自然逃离不了阅寅的眼睛,只见阅寅脸色微微一暗,随即,喜上眉梢,转了一圈,神采飞扬道:“阿柏,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实在是太好了。”
记忆里的身影涌现在眼前,故人虽是旧模样,离柏定定地望着眼前的身影,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了这是不是自己心中的故人了。
片刻之后,只见少年欢喜地靠近离柏,眉眼含情地望着离柏,重复着每天都要说得话:“阿柏,不如让我们从头来过。”
此时,离柏思绪混乱不堪,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艰难道:“阅寅,我……”
只见阅寅释然一笑,随即打量了一番后,一屁股坐在软榻上,一边悠闲地抖脚,一边十分霸道:“阿柏,我要住在这里!”
离柏听后,神色微微一变,好半天才开口道:“这里不行。”
只见,阅寅脸色瞬间暗淡下来,好半天才恢复如常,随即笑嘻嘻道:“不行算了,那我自己挑房间去。”
说便,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走了。
离柏复杂地望着远去的身影,神色痛苦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也是天缘凑巧,阅寅也挑中了曾经小寅生所选择的屋子,也就是离柏旁边的一个房间。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秋风飒飒,水流花放。
阅寅在屋前站定,只觉得眼前风光无限。
门前石板铺地,一颗百年桃花开得正好,秋风过后,殷红片片点莓苔,屋前屋后总有桃花纷飞。
立在门前眺望,整个园中净色一览无余。屋后小院青苔如阴,两株百年桂花叶稠荫翠。
随即,阅寅挽起衣袖,倚在门口,眉飞色舞的朝着离柏,欢喜道:“阿柏,我喜欢这个房间,我要住在这里。”
只见离柏的身体微颤,过了好久,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阅寅见状,喜不自胜,说便转身扑到在姿容似雪,形相清癯,清瘦如竹的离柏怀里。
离柏一把将怀里的阅寅推开,随即倒退了几步,阅寅猝不及防,自然也被推倒在地。
阅寅跌坐在地上,有些受伤地望着离柏,神色暗淡不已,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秋窗犹曙色,落木更天风。
不知过了多久,阅寅才恢复了神采,随即捂着肚子,可怜兮兮道:“阿柏,我饿了。”
也不知出于愧疚亦或者其他,只见离柏缓缓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便,转身就打算离开。
阅寅见状,立即笑颜如花绽,一边拍手,一边神色飞扬道:“太好了,太好了,又可以吃到阿柏你亲手做的桃花糕了。”
随即,双手托腮,一脸认真道:“阿柏,你放心,我等会你回来。”
离柏闻言,背影微微一颤,随即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