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数树梨花,晚风吹堕半汀鹭,落尽梨花春又了,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梨花林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澈悠远的萧声。
只见梨花树下,静静地立着一个俊美的玉袍男子,跌宕起伏的萧声正是自他口中发出。
仔细听来,那萧声回旋婉转,忽高忽低,忽轻忽响,时而清脆短促,时而悲伤哀痛;此伏彼起,繁音渐增。
片刻之后,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
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男子的脸色也随着萧声变幻莫测,随即,玉袍男子放下手中的木萧,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灰袍少年突然出现在锦袍男子身后,抱拳道:“王爷,紫玉公主来了。”
锦袍男子点点头,将木萧放进口袋,淡淡道:“走吧。”
星明点点头,恭敬道:“是,王爷!”
却说,星明望着景王远去的身影,神色复杂,随即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跟上了景王。
放眼望去,此时文王府的大门口,站着三位风姿绰约之人。
中间是一个紫袍女子,脸似兰花,眉长入鬓,嘴唇不点自红,鬓发如云,虽是风尘仆仆,满脸倦容,身上却自有一股不怒不争,通透清雅,高贵端庄的气质,正是紫玉公主。
却说,紫玉见到景王,顾不得其他,急忙道:“表哥,小殊她怎么样了?”
景王微微一笑,安慰道:“表妹稍安勿躁,你不用担心。昨日太医来过,诊断后,得知那小丫头暂时没有大碍。”
紫玉听了景王之言,面色一缓,心下松了一口气,嘴里不住地道:“那便好,那便好。”
随即,走到旁边老翁的身边,微笑道:“表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宿竹宫的老前辈,丁老。”
景王放眼望去,只见对面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大约七十岁左右的年纪,慈眉善目,面相柔和,脸色红润。
再仔细一看,背上负着个莹碧如玉大葫芦,三缕长须,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色。
景王微微一笑,连忙抱拳,恭敬道:“晚辈第一景贤,见过丁老前辈。”
却说,那丁老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淡淡道:“景王殿下,真是折煞老朽了,不敢当,不敢当。”
再看,只见丁老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
只见少年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身着黑袍,憔悴苍白的俊脸上,全是焦急担忧之色。
紫玉见状,暗地里叹了口气,随即道:“表哥,这位是紫玉的小师弟,名为寅生。”
随即,紫玉暗地里瞟了寅生一眼,寅生才心不在焉,萎靡不振道:“参加景王。”
景王见状,面色如常,依旧是眉眼含笑,看不出情绪来,只是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小兄弟里面请。”
随即吩咐身边的星明道:“本王现在直接去青杏落轩,剩下的事你下去安排吧。”
星明恭敬道:“属下遵命。”
却说,寅生急匆匆地走到紫玉身边,面色焦急,低声道:“师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小殊呀?”
不待紫玉答话,前面的景王突然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这位小兄弟,不必着急,这青杏落轩正是小丫头所居之地,就在前面的不远处,过了这座天桥,便到了。”
寅生听后,松了一口气,心下十分激动又十分害怕,不由紧张地握紧拳头来。
随即,意识到自己有失礼数,才恭敬道:“寅生谢过殿下。”
景王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小兄弟客气了。”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阳光温馨恬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古朴雅致。
此时,新月已生飞鸟外,落霞更在夕阳西。
不知不觉,黄昏已经谢去,夜幕早已铺开,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多了浓重的几笔。
众人在景王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波渺渺,柳依依,竹秀秀,斜日杏花飞的院落。
此时众人心系落殊,根本无心流连青杏落轩的风景,急忙跟着景王朝房间而去。
微弱摇晃的烛光之下,只见精致素雅的床上躺着一个,桃腮杏脸,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鲜红,纤细瘦弱的青衣少女。
只见,原本圆圆的婴儿肥小脸,如今却已是尖尖的,瘦了一大圈,巴掌大小。
虽然,少女的容貌,还是一如既往般精致可人,只是始终紧闭着灵动清澈的双眼且还挂着俩大大的黑眼圈,再也没有往日的古灵精怪之色。
寅生见状,心下一痛,眼泪夺眶而出,顾不得自己身心交瘁,劳形苦心,再也忍不住了,急忙扑到床上,跌在地下。
紫玉见状,顾不得自己涕泗横流,疲惫不堪,急忙走近跌倒在地的少年,想要将其他扶起,但是无论如何少年毫无反应。
只见,此时寅生神色慌乱,泪流满面,死死地握紧落殊的小手,声泪俱下道:“小殊,小殊,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我是寅生师兄,寅生师兄来了,寅生师兄来了……”
放眼望去,只见寅生眼泪一串一串,打湿了褥子,不由地寒心酸鼻,恐慌万状道:“小殊……小殊,你不能有事啊,你不能死……”
肝胆欲裂,触目恸心,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只见那少年跪在地下,捶胸跌足,抱头大哭,双目无神,声音如泣如诉,透骨酸心,凄惨无比。
可是无论如何寅生踣地呼天,除了一阵阵凉风袭来,空气里一片冷清,其余毫无声响。
丁老见状,微微叹气,情凄意切,不由地转过头去,隐约可见其眼圈红了起来。
却说紫玉额蹙心痛,身体微颤,不由地泪干肠断,走近寅生,伤心惨目道:“小寅,你别这样,若是小殊看到你这般模样,一定会难过的。”
随即,紫玉泪如泉滴,定定地盯着寅生,安慰道:“小寅,你先别激动,小殊她一定会没事的,先让老先生替小殊诊断如何?”
却说,寅生黯然销魂地望了落殊一眼,缓缓地放开了双手,六神无主地立了起来。
然而,床边锦袍男子始终侧身立在窗前,看不清表情,紫玉以及寅生俩人的话仿佛不曾入耳,冷风吹拂,青丝飞扬。
过了许久,寅生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立马奔至丁老身边,又是焦急又是哽咽道:“丁老,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小殊吧。”
丁老点点头,安慰道:“寅小子放心,丫头是老朽的孙女,就算老朽拼上老命,也一定会救她的。”
随即,丁老专心致志地替落殊检查起来,检查一番后,面色却有些凝重,有些古怪。
片刻后,寅生见丁老已经停了下来,急忙冲上去,忐忑不安道:“丁老,小殊她现在怎么样……”
却说,丁老只是自顾自地皱着眉头,摇头道:“为什么会这样?”
丁老心里却暗暗自语道:“丫头中了一往情深,脉象不该如此平稳,莫非是……”
紫玉见状,焦急万分问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丁老?”
只见,那丁老抬起头来,淡淡一笑,安慰道:“小寅,紫玉,莫急,莫急!”
随即捋了捋胡须,缓缓道:“方才老朽替丫头诊断一番后,得知小丫头的确中了一往情深,但是……”
寅生急忙惶惶不安道:“但是什么,丁老,小殊她到底怎么样了?”
丁老见状,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姿势,捋了捋白须道:“小寅你别急。”
说便,缓缓道:“从丫头的脉象来看,平稳,和缓且力度适中。位、数、形、势等四个方面都没有太大问题。所以据老朽地判断,丫头在短暂时间内,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寅生听后,猛地回过身来,有些不可置,信悲喜交集道:“丁老,这是真的吗,小殊目前真的没有大碍?”
紫玉听后,心里松了口气,也不由地喜极而泣,眼眶含泪。
丁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说便,只见丁老从怀里拿出一粒果子,右面有一小白点,看起来好像旭日中天,本身的红褐色如同太阳之火;右面上是褐色圆点,如月挂天空,本身的灰白色像清凉明润的月光。
说便,缓缓给落殊服下。
景王见状,嘴角扬起,微微一笑,恭敬道:“晚辈斗胆,请问丁老前辈,可是给落殊服下了万年菩提子?”
丁老微微点头,笑道道:“没错,的确是万年菩提子。”
丁老接着道:“老朽一直听闻殿下智勇双全,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
景王见状,连忙摇了摇头,谦虚道:“晚辈不敢当。丁老前辈乃大方之家,见多识广,虚怀若谷,厚德载物,让晚辈高山仰止才是。”
丁老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