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所清静雅致的庭院。
疏池开径,碧水青天,荷风四面,叠石层花,参差错落。
说近,近可以揽水影鸟语;说远,远可以瞩灵岩山色。
整个庭院以清雅精巧为主,自成一体。
“师兄,五毒国和月支国的人都已经到了。”
过了许久,那俯在书案的白发男子才轻声应了一声。
抬起头来,只见男子满头白发,面若新月,眉如墨画。
白发男子对着身边的黑袍少年沉声道:“走吧,师弟,去玉白殿。”
说便,一黑一白的身影并肩而行,娇艳的阳光穿过青翠欲滴的树叶,落在两人的额头发际之间。
就在离玉白殿不远处,迎面走来一玉色锦袍男子,男子朝着寅生师兄两人,微微鞠了一躬,问道:“看两位打扮,想必是这宿竹宫之人,在下初来乍到,请问这玉白殿如何走?”
寅生指了指前面隐约可见的宫殿,热情道:“那就是玉白殿!”
寅生靠近对面的男子,接着道:“我师兄弟二人正好也要去玉白殿,不如,你和我们一同前去吧!”
寅生见离柏不吭声,说便暗地里推了自家师兄一把。
离柏叹了口气,轻笑一声,抬起头来。眼角眉梢还未隐去的笑意,在看到对面的男子后,便凝结在脸上。蓦地身子一震,呼吸一窒,情不自禁后退几步,身体颤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意识地指了指对面的男子,口中不住说道:“你,你……”
“这位公子怎么了?”玉白长袍男子看着眼圈泛红神色怪异的白发男子,关切道。
相似的面容,神似的声音。
离柏思绪有些混乱,大脑嗡嗡作响,不知道是惊喜,是害怕,还是不相信。良久,才低声道:“只是想起了故人。”声音淡淡,听不出是喜是悲。
缭乱的白发拂上离柏的脸颊,遮住了他的眼睛,也挡住了微微湿润的眼睫。
对面的男子见状,似笑非笑,点了点头。
“师兄,你怎么了?没事吧?”寅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师兄如此失态,不禁担心道。
“没事,走吧!”说便不理会寅生,独自朝着玉白殿的方向而去。
寅生师兄离去,对着玉袍男子尴尬地笑了笑。
对面的男子见状,微微一笑,对着寅生道:“多谢这位兄台,我看就不必打扰了,方才兄台已经指明了方向,我自己去就好。”
寅生点点头,顾不得理会男子,急忙追着师兄的背影而去。
待寅生消失出眼帘后,那玉色长袍男子转过身来,对着不远处的一颗桃花树下,凤眼一挑,笑道:“还不出来……”
果真,桃花树旁的假山后蹦出一青衣少女,却是落殊。
青衣少女强颜一笑,笑容透着几分尴尬,双手绞着衣衫,一双杏眼滴溜溜地直转。
玉袍男子笑笑道:“小丫头,偷听别人讲话可不太好哦。”
落殊抬头望去,只见眼前的男子鬓若刀裁,眉似蚕卧,面如桃瓣,身着玉色长袍,十分俊俏。
落殊歪着脑袋,心下疑惑道:“此人怎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却说,对面的男子也将落殊打量一番,只见眼前的少女,一身青衣,圆圆的嫩脸还带着点婴儿肥,水灵灵的大眼睛,灵气动人,十分讨喜。
玉色长袍男子漫不经意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落殊见那男子离开,也不再停留,一边走一边道:“刚刚那人应该是来参加仙灵大会的吧?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眼熟呢?”
落殊接着道:“还有,离柏师兄为何如此失态?莫非方才的男子他认识不成……”
不知不觉,落殊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抬头望去,这是一个偏僻破旧的小院子,两边杂草丛生,前后藤蔓缠绕,青青香草秀,艳艳野花开。
突然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落殊心下诧异不已,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
突然,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倏地出现在落殊眼前,对着落殊呵呵傻笑。
落殊吓了一跳,忙退了一步,拍了拍胸脯,吸了口气,望向对面的人,只见其,眉间藏土,鼻凹含泥,十分狼狈,衣衫褴褛,身长九尺左右,瘦骨嶙峋。
落殊皱了皱眉,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喂!你是不是大师兄啊?”
对面的人,也不答话,只是傻笑。
落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听闻这大师兄是个傻子,我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
说便落殊靠近那人,见他衣不蔽体,骨瘦如柴,有心不忍道:“傻大个,他们是不是没有给你饭吃……”
傻大个也不言语。
落殊叹了口气道:“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说便,拍了拍那人高高耸起的瘦肩,道:“傻大个,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没过多久,落殊便回来了,只见她手中端了一盘焦黄的鸡腿和一碟香喷喷的杏花糕。
落殊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对面的那人,清脆道:“傻大个,吃吧!”
却说,对面那人喜得眼睛转动,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手中的吃食。
落殊笑了笑,点点头道:“没错,就是给你吃的。”
落殊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傻大个,又看了看幽冥之都里流着哈喇子的小光头,忍不住嘻嘻一笑。
看着对面的人虎咽狼餐,落殊拍了拍那人的后背,眉眼含笑道:“傻大个,你别急,还有,慢慢吃。”
不消片刻,所有的食物便一点不剩。
那人吃完食物后,拉着落殊的衣袖不肯松手,落殊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手脚,凑近低声道:“傻大个,我现在要回去了,晚点我又过来看你!”
那傻大个仿佛听懂落殊的话一般,竟然松开了双手,落殊笑笑,转过头去,突然发现那傻大个有双十分漂亮的眼睛,清澈见底。
落殊未再逗留,转身离开了这凄凉萧索的小院。
待落殊走后,那傻大个缓缓抬起头来,眼眸清亮,哪里有半分痴傻之状?
突然,一十五六的少女凭空降临。
少女看着男子注视着落殊远去的背影,咯咯一笑道:“怎么,你动心了?”
对面的男子急忙跪下,淡淡道:“属下不敢……”
少女凤眼上扬,甜甜一笑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说便冷笑一声,便消失在风中。
跪在地上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浮现出一丝凄迷之笑。
“寅生师兄,你在吗?我要进来了。”落殊叫道。
在门外等了许久之后,也没人答应,落殊正要离开,却说隔壁房间出来一人,定睛一看,却是离柏师兄。
离柏淡淡道:“寅生在玉白殿招待客人!”
落殊有些惊讶,指了指离柏,问道:“离柏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离柏道:“九叔回来了,所以我就过来了。”
落殊点点头,应了一声,就要离开,突然落殊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打量离柏一番,暗自道:“傻大个的身材和离柏师兄应该差不多……”
说便落殊靠近离柏,嘿嘿一笑道:“师兄,你还有多余的长袍吗?”
离柏也不多问,点点头,转身回到屋里,片刻,拿出一件白色长袍递给落殊。
落殊道谢后,便带着长袍转身回到了翠灵居。
灯火稀,人烟静,半空皎月如悬镜。
趁着夜色,落殊偷偷摸摸地去了傻大个的院子。
进入院子后,落殊轻声唤道:“傻大个,傻大个你在吗?”
半天也没有人答应,落殊心想:“怕是,那傻大个已经睡了吧。”
说便将手中的衣袍还有一些食物,放在了初遇傻大个的地方,便转身离开了。
却说,落殊刚转身,那傻大个便出现在方才落殊呆的地方,盯着落殊远去的背影,直到落殊消失在黑夜中。
那傻大个才沉声道:“谢谢!”
说便将落殊留下的东西拿回了房间。
残星明灭,曙色隐现,天边已现出乳白色,落殊睡得正香,忽闻扑鼻清香,一下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是寅生来了,还带着落殊最喜欢的杏花糕。
落殊顾不得洗漱,斜靠在床边,拿起热腾腾的杏花糕便吃了起来。
寅生见状笑了笑,道:“师妹,师兄说昨日你过来找我,可有事?”
落殊歪着小脑袋,看了看眼前的俊脸,不禁将昨日男子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情不自禁道:“真是太像了,怪不得觉得眼熟!”
寅生问道:“什么太像了……”
落殊这才回过神,扮了个鬼脸,笑道:“没什么。”
寅生也不追问,便道:“你昨日特地找我所为何事?”
落殊笑笑:“我原是想找你借一套衣服来的。不过,离柏师兄已经给了我,所以就不需要你的了。”
寅生坐到落殊身边,打量落殊一眼,疑惑道:“你无缘无故要男子衣衫做什么,就你这小身板也穿不下啊?”
落殊翻了翻白眼,道:“我是要送给傻大个的!”
寅生轩眉扬起,道:“谁是傻大个?”
落殊嘴里塞满了杏花糕,头也不抬道:“咱们宿竹宫除了大师兄,哪里还有第二个傻大个?”
却说寅生听到此话,“噌”地一下站起来,急道:“你去了大师兄的地方?”
落殊点点头,无辜道:“没错,怎么了?”
寅生深吸了口气,压住满腔怒火,指着落殊的脑袋,咬牙切齿道:“你,你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接着低声道:“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落殊看寅生神色不对,急忙道:“放心师兄,我是偷偷去的,除了离柏师兄,应该没人知道;不过这是为什么?”
寅生叹了口气,道:“大长老下得命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人不可以去探望大师兄,否则将被逐出师门!”
落殊点点头道:“这么严重的惩罚,怪不得那地方如此荒凉,傻大个成那般模样!”
寅生敲了敲落殊的额头,严肃道:“师妹,以后可别再去了……”
落殊“哦”一声,便继续吃起杏花糕来。
寅生见落殊表情,便转移话题道:“明日仙灵大会便开始了。”
落殊点点头道:“寅生师兄,你也要参加是吗?”
寅生点点头。
落殊放下手中的杏花糕,道:“师兄,这次优胜者果真可以随意挑选两味药材?”
寅生点点头道:“没错。”
落殊道:“那便好。”
寅生道:“我还有事,记得明日一早到玉白殿集合,莫要误了。”说便转身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