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婆看着红线一阵,说:“这女鬼为了的可不是世间的名和利,她丢不下的是一种怨恨,看来你们必须要帮她做事,帮她完了她生命中未了的事情。”
老拓便问湿婆,让她说说到底还有什么余愿未了。
湿婆用鬼语嘀咕一阵,突然红线一扯,檀香从糯米饭碗上拔了出来,打到镜子上,镜子都歪倒了一边,一下子,镜子氤氲了一下,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再也看不到湖底的黑影,而是反映出那碗糯米饭和湿婆的半张脸。
看湿婆的半张脸也够呛,湿婆本身就长得跟鬼一样渗人,这夜里看镜子我都分不清哪个是女鬼那个是湿婆了。
湿婆两眼一睁,立即用两根手指拈花指一样夹住了香柄,吃惊地说:“她这是要人命来填啊!”
我们一听这可不干,这不成了雇凶杀人了吗?借刀杀人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太过于残忍,那可是犯法的,况且,这么多年来她害死的无辜性命还算少么,怎么如此贪得无厌?我倒想问问它到底有没有多低级一点的要求的,比如多烧点值钱,募捐她的家人,为她设个墓碑什么的都可以。这杀人,就太过了。
湿婆连连念念碎,周围的风刮得更猛烈,我担心八仙桌都被掀翻了,湿婆心觉也不妙,立即变换了应付对策,她居然将捏住的线头一下子绑在了招魂青灯的灯捻子上!
这不是要被烧断么?
我正狐疑着,没想到细绳在灯捻上一绑牢,周围的风马上停止了,尘埃落定时,灯捻子上的红线居然没有被烧断!而且悬挂在红线上的水珠也受到了牵引一样飞速地朝湖面方向滑动,颗颗落到了水面上。
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根红线,确确实实完好无损,它就像是钢丝一样缠绕在了小蛇的头部,而灯芯也不受任何牵扯的影响,一直保持着稳定的火苗。
天啊,那可是普通的红线而已!
但是另一件令我们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摆在八仙桌上那个不知名的动物标本皮囊却燃烧了起来。其中,蜡烛和青灯的灯油并没有靠近它,可是它却自燃了!
湿婆有些惊恐道:“糟了,亡灵犯冲,要冲出来搏命呢!”
我一听吃惊不已,我们在整个问灵过程中都是好言好语,并不曾有哪句冒犯了怨灵,怎么说一上来说要人命就要人命了呢?
这时,红白蜡烛突然灭掉了,只有青灯还在燃烧,但看糯米饭碗,不知什么时候盛满了湖水,上面还有各种类似淤泥水藻的杂质,而那面显灵镜子也被氤氲的水雾迷糊了镜面……
湿婆有些惊慌失措地灭掉自燃的动物标本,不断用米洒在上面,火苗不但没有灭掉,还蔓延了开来。
老拓刚想上前帮忙,兀地,湿婆全身机械一抖,脖子一缩,整个人的身体像是被灌入了铁水,突然就僵硬了起来,浑身的骨骼咯吱咯吱地响。
我赶紧把亦萱拦在身后,离初晴看着也是震惊不已,不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看那面氤氲的镜子,反映出来的已经不是湿婆的模样了,我们站在湿婆的背面看不出来,但是镜子却能显示出她的模样,整一个狰狞的母夜叉,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老拓倒是看出了端倪,他暗暗说道:“不好,这问灵失效了,成了阴魂附体了!”
通常来说,问灵人有两种方式进行通灵,一种就是问灵人招魂来问话,另一种就是招魂,让亡魂进入自己的身体内,然后用亡魂的声音跟周围人讲话,最后再送走,但是这种方式冒着极大的危险,尤其是遇到凶灵,万一凶灵进入体内不出来,那么问灵人则成了亡魂的傀儡,被亡魂左右。
现在是问灵人本来就不愿意让亡魂进入自己的身体,而亡魂强行突破了问灵人的防御,进入了紫府占据了神识,那么只有意味着一件事,我们看到的湿婆已经不是之前的湿婆了!
这时,招魂青灯也发生了变化,灯捻的火苗高高的冒起,很不安分地颤颤跳动,里面不知怎么的,灯油就不断地往外冒了出来,它周身的轮廓被灯油覆盖,一下子也燃烧了起来,整盏灯成了一个火球,在八仙桌上噼里啪啦地燃烧,不一会儿,就把八仙桌燃烧出了一个烧焦的坑。
与此同时,红绳也烧着了,刚才延伸上来的水汽和悬挂的水珠仿佛都变成了灯油一般,一条火线徐徐地往水面燃烧。而且绑着的铃铛也被火苗所包裹。
这个铃铛尤为奇怪,因为长时间佩戴在湿婆的额头,跟湿婆产生了息息相关的联系,铃铛一燃烧,湿婆的额头立即阴鹜了下来,仿佛火苗烫到了她的额头一般,湿婆一个战栗,脑袋不停地颤动,老拓一看,说:“眉宇间发黑,印堂无神,湿婆的神识被占据了!”
这不明摆着湿婆被邪灵上身了吗?
我们顿时不知所措,湿婆突然一回头,本来就寒碜的面孔此时变得狰狞可怖,双目布满了血丝,高高地向上翻着,露出白森森的白瞳,额头间白头发凌乱,满脸充满了煞气和戾气。此时站在成了火球的招魂青灯旁边,黑白显赫,倒影婆娑,更是加剧了她的狰狞可怖。
“啊!”亦萱看到这情景吓坏了,捂着眼睛藏匿在了我的背后,我急忙护住她。
我心里也很害怕,但毕竟在场的就只有我一个强壮一些,要是被邪灵上身的湿婆有什么威胁的举动,我只能扑上去将她掐入水中与她同归于尽了。老拓已经不敢再上前,而是退了下来,站在离初晴的前面。
“你——们——不——是——想——要——答——案——么?!”
湿婆开口了,可是她的声音却已然不是之前的声音,现在变成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的声音,而且声音时而嘶哑时而又尖锐,好像又掺杂些许湿婆的声色,而每个字都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低沉而阴翳,听起来如咆哮般,但是音量却不大。
我从来没听过能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发出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最让人奇怪的是,她发声的时候,喉咙里似乎还凝噎着一大口泥沙或者水,含糊不清的感觉。
老拓惊愕地用手指着湿婆:“你、你是谁?”
连老拓都惊恐了。
我很少看到老拓有慌张的表情的,他在很多危难时候总是一副能看透生死所以淡然适从的神情,一直保持无比的淡定。但是这次他觉察到了不妙,双目瞪圆,表情畏葸,似乎往下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湿婆一字一句,念字机械顿顿踬踬,毫无感情,跟死人吐字说话一般。
“那你又是谁?我们要找的人又是谁?”
“没——有——人——知——道!”
“我知道你是谁!”老拓从口袋里拿出上次在老婆婆搭棚中偷来的相片,一张全家福。一个老妈妈和一个孕妇及女婿相互偎依的相片。
其中一个女人怀孕了,那相貌越看越像被附了身的湿婆的脸。
湿婆看到这张相片,双目放光,表情很激动,似乎在质问老拓的相片到底从哪里得来,她愤愤地低吟,口里留着肮脏的哈喇。
“你已经不是人了,你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老拓尝试与她对话,消磨掉她的戾气。
“胡——说——!”湿婆突然抓住了八仙桌,砰的一声很大声,我居然发现湿婆的十指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极其的长且锋利,指甲刮在八仙桌上立即出现了几道鲜明的指印。但看这双手,这哪还是湿婆之前耄耋之年那双枯槁粗糙的手?上面的黑痣和皱纹已经全无,换做了一双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的手,皮肤很是细腻无暇,像是泡在水中洗衣服许久拿出来的手,就是指甲尖端猩红如血,不知道是涂抹了红色的指甲油还是咋地,指甲锋利坚硬如玻璃碎片。
“我——没——有——死!”湿婆突然两手抚摸着着自己脸上皱纹横生的脸庞,嘴唇刹那间也变得猩红如血。就是双目黯黑一片,毫无血色。她切齿拊心地说道,“这——湖——底——下——的——躯——体——不——就——是——我——的——身——体——吗?”
亦萱全然不敢听她的声音,她的发音能让正常人疯掉,我也是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她的声音无孔不入,就是用手堵住耳朵也难以奏效,加上周围湖边水汽的蒸发,这里的感觉竟然如同冰窖一般,而我们如跟一个冷冻的尸体对话差不多!
我听着她的话,思忖开了,她居然说她的遗体还在湖里,为什么之前我们潜下水去一直没发现了,还有那次我突然在水中发现一个晃过的魅影,会不会就是这个女鬼化作的?如果她的遗体真在湖里,我们打捞水藻的时候也差不多捞过了大半个湖了,为什么没有捞到她的尸骸?
都说一个溺死者的尸骸如果掉在水中没有及时打捞上来,那么那具尸体就会将湖底的阴气凝聚,形成聚阴湖床,那么厉鬼的生成也不远了。
这十多年来,湖底的至阴之气也够她吸饱了,条件得天独厚,如此一来,我们面对的绝对是一流的厉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