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早以前我也曾被那无头女尸上过一次身,甚至自己的魂魄,险些就被那女鬼给挤出去了。但是对于被上身以后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完全不清楚我的身体是不是也发生过类似的变化。
可是望着眼前这个“丁丁”,他的气质和谈吐都已经完全改变。除了那张面孔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之外,感觉上彻底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他怒视着我,仿佛我是一个擅自闯入他家里的陌生人一样,恨不得立马将我一口吞了似的。
我从地上站起身子,和他隔着一段距离,目光不偏不倚的对视着彼此,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趁着这个空当,我心里一直回忆着上一次丁丁帮我驱鬼的情形,用到了糯米,用到了捆绑灵魂的红线,可眼下在这种地方,我去哪找这些东西。
他又朝我喝问了一句,言辞依旧是那种文不文白不白的话,声调和我们也有些不同。见我没有回答,当即脸色一变,朝着案几上那手掌大小的砚台抓了过去,作势就要朝我砸过来。
我心里焦急不已,即便手上有刀,但却不敢使用,生怕又伤了丁丁的身体。这古墓比我想象的要险恶得多的,我们才进来这短短的时间,就碰上了这么多的怪事。和我爸爸之前说的那些情形有些差别。我们几乎还没碰这里的任何东西,这些鬼怪就接二连三的出现了。
这人也没有给我考虑的时间,他刚将那砚台抓在手里,便向着我的脑袋直直砸了过来,要不是我躲闪得快,估计整张脸都被会被砸得变形也不一定。那砚台“匡”的一声,碰在墙上,还没掉落在地,就变成了一股黑烟,悄然不见了。这种感觉就好像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可又切切实实的能够给我造成伤害。
那人看一击不中,鼻间冷冷哼了一声,忽然拔出一把腰上的佩剑,就要朝我劈砍过来,我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娘的你一个读书人装什么武林高手,但这剑可是实打实的锋利,借着火光,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其上散发的寒意。
我转头就朝着外面跑,边跑边想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就算会给丁丁弄出点小伤,但也被一辈子被附身来的要好。我刚跑出一段距离,回头就看到那人追了出来,举着剑就朝我头上砍,我也那刀去挡着他,险险躲过这一劈。这种感觉古怪的要死,就好像我现在不是在和鬼打交道,而是撞上了不知道哪个朝代穿越回来的疯子一样,杀人都不犯法的。
这人也不像一个擅长舞刀弄剑的,就是两手握着剑柄胡乱的砍下来。我用匕首抵着他的剑,一时僵持在那里,谁都不肯退让一步。这过程中我脑子一直在转着,这么乱斗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而且我身上背着吊死鬼,虽然他完全没什么重量,但还是有些影响我的行动。我只能想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反抗的东西,血珀的话肯定是不能用的,就算能驱鬼,但一个不小心碰到丁丁,最后处理起来更加麻烦。
唯一剩下的东西,就只有招魂铃了,但这人不是普通的游魂,我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我努力腾出一只手,从兜里将招魂铃拿出来,这人眼光在铃铛上一扫,神色忽然大变,忙撤了手中的剑,仓皇的退后了一步,喝了一声,尔乃无常?
他这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他竟然也知道招魂铃是无常的东西,而且看这情况,他肯定误以为我是小鬼那样的人,在这里杀死了我,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可他虽然收了手,但眼中却还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善意,甚至越发冰冷了起来。这气氛一下变得古怪不已,我喘着粗气,愣愣的望着他,脑子里猜测着我要是用招魂铃给他脑门上一下,能不能够将他的魂魄从身体里打出来,就算不行,打出丁丁的生魂来,我能够和他交流,情况也要比现在好得多。
但可惜这人现在有了防备,我走进一步,他就退后一步,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我虽然暂时没有了危险,可奈何对他也没有任何变法,正急的抓耳挠腮的,那人退到了原先那个屋子前面,忽然回过头去,朝着身后那黝黑的通道里拍了拍手。
他的动作很有规律,拍手的幅度好像在传递暗号一般。先是三下,然后又是五下,接着又变回了三下。
我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可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他掌声落下四五秒,这短暂的沉寂之后,这道路两旁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忽然一间接着一间亮了起来,青色微光从每间石室里面透出来,将这种这条道路照得阴惨惨的。甚至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冷肃死寂的墓地里,忽然传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女人在哭,有孩子在笑,更有男人的惨叫声音,一下下回荡开来的,让听到的人心里发慌。
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转头看向丁丁的时候,才注意到那人脸上带着一种古怪莫名的笑意。我开口朝他大喊了一声,问他做了什么。但他依旧看着我冷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可下一瞬间,我忽然就明白了。
我看到前方那些石室里,敞开的门后,忽然伸出一个又一个脑袋,有些蓬头垢面的,很多都看不清楚他们的五官,但我就是能够感觉到他们的视线都落在我的身上。这一间一间空荡的石室,就好像一个个让鬼怪寄居的房间。先前一个一个都看不到影子没有出来,可是现在就好像受到召唤一样,全都出来了。
我惊讶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逃跑,可是没想到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的道路里也有无数鬼影从房间里走出来。一颤一颤的向我而来!
我前后都没有了退路,心里就好像被火焚烧一般难受,站在原地踌躇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犹豫着,我忽然觉得肩上一凉,转头发现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已经贴在我身旁,长长的头发从中间分开,正伸手将吊死鬼从我背上扒开,努力的想要贴近我的脸来。我下意识的就将手里的匕首朝着他刺了过去,这鬼虽然没有嘴巴,但我还是能够听到一声哀嚎从他身上传来!
他刚刚一松手,我急忙扶住吊死鬼背靠在墙壁上,不住的朝四周望着,那些房间里,不断有着鬼影从里面走出来的,几乎没一分钟时间,这一条走道里,就已经被这种鬼影填满,我放眼望去,甚至看不到一个空闲的地方。
他们朝着我不断聚拢过来,只有那个被附身的丁丁,还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满脸阴笑的看着我。
这种场面,不由让我想到了在独木棺下,那无数尸体围攻无常的景象,我满身大汗,心里说不出的憋屈,我真不是死了能变成无常的人,实在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的!
但这些鬼怪就好像已经认定了一样,陆续围了上来,一张张脸上或是幽怨,或是冷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胡乱的舞动着手中的匕首,想要将他们从我身边驱赶开去,匕首划过一些鬼怪的身子,让他们疼得一阵扭曲,可是四周聚来的鬼赢越来越多,双拳都难敌四腿。何况现在我一个人被这么多鬼影围着!
我只是一个不慎,立马就被一直血淋淋的手给抓住,捏得我手上发麻,刀子一下就掉在地上。紧接着,那是鬼影好像抓住了机会一样,顿时一拥而上,我被他们撕扯着衣服,紧拽着头发,很多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撕裂了一般,但他们似乎有个共识,就是不管怎么用力的拉扯我的身体,可却不想要我的命,仿佛是觉得我当场被弄死以后,就会变成无常让他们无法抵挡一般。
但就算如此,我身上还是疼得喘不过气来,我甚至都已经分辨不清楚现在就有有多少只手在拉扯着我的身体,随便一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脸和苍白的手。吊死鬼也被从我背上拽了下去,直接淹没在鬼群之中。好在这里所有鬼怪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没谁会去注意他。
就这么过了不久,我忽然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从通道的不远处传来,就好像丁丁描述过的情形一般,听在耳中,只觉得这些鬼影,似乎在做一个隆重的仪式一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忽然就被四周的鬼怪提起。他们将我的身子举过头顶,似乎在回应那音乐声的召唤一样,纷纷转过身子,举着我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就连身后那个被附身的丁丁也同样跟了上来。
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只是这么一直朝前走着,绕过了一条又一条通道,直到我们来到一个房间前,四周的鬼怪纷纷靠在墙壁两边,给这些举着我的鬼让出一条通路。
我刚被他们带到这个屋子里,立马就闻到一阵极其腥臭的味道,呛得我差点吐出来,我放眼朝着屋子里一看,发现这里面竟然有一个很大的池子。里面蓄满了暗红的血液,而屋顶上,却挂着无数具被放干了血的尸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