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倌感觉师父很不对劲，所以虽然他没有问，但是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道长将玉虚宫紧锁，在里面打坐之后，千倌就有意无意地老在这附近转悠，他不放心。
玉虚宫内，道长平静地开口道：“动手吧，杀了我仇恨就此烟消云散。”
其实道长说了谎，真正杀死那女鬼的是赵庆轩，道长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她。
只不过小孬子都已经找上门了，他便干脆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冤冤相报何时了，道长索性用自己的性命化解一切仇恨。
小孬子站在那里却是犹豫了起来，她没有杀过人，而且这老道士看起来并不像坏人。
“动手吧。”道长说道，“别让我徒弟发现了。”
小孬子颤抖的举起了手，内心不断挣扎，不知道该不该一掌拍下去。
小孬子最后还是想起了女鬼死前那凄凉的笑容，狠下心一掌拍了下去。
千倌一直在附近转悠，里面一直很安静。千倌也不敢靠太近，怕被道长发现。道长的脾气和年龄是成正比的，尤其是对他，一点面子不给，当着众人面照揍不误。
可是这时候，千倌却是似乎听见了玉虚宫里传来了一道声音。顾不得多想，千倌来到玉虚宫门口，开口问道：“师父，你在里面么？”
没有听到回答，千倌愣了一下，开口说道：“师父，我进来了？”
千倌心里开始不安起来，伸手去推门，门却是被反锁了。
心里的不安变得更加浓郁起来，千倌终于是不再顾忌，一脚将门踹了开来。
一踹开门，千倌便是看见师父盘坐在地上，身后站着一个女孩。
千倌一脸警惕地盯着那女孩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女孩看了千倌一眼，没有说话，径直向门口走去。
千倌伸手一拦，说道：“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候，道长却是开口了：“千倌，让她走。”
千倌迟疑了一下，说道：“师父。”
道长没有再开口，小孬子站在那里也不动身，只是看着千倌。
千倌不情愿地放下手，小孬子这才抬步走了出去。
千倌来到道长前面，这才看见道长嘴角的血迹。千倌眼睛顿时就红了，转身就要追出去。
“千倌。”道长虚弱地开口说道，“坐到师父前面来。”
千倌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先去杀了她。”
“你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么？”道长吃力地睁开眼睛，说道，“坐过来。”
千倌眼里含着泪水，咬着牙坐在了道长面前。
道长笑着看着千倌，说道：“师父的时间不多了……”
千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说道：“师父。”
“听师父把话说完。”道长有气无力地说道，“以后齐云山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去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师傅是自己动手的，与她无关。还有，记得把先天罡气抄录一份交给玉暝兄。我们全真一脉自然是要同气连枝的。”
道长伸出手摸了摸千倌的脑袋，说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行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再那么冲动了，多学学小烨。”
似乎这一下动作都极为吃力，道长将收手了回去，看着千倌说道：“小烨以后的路途依旧凶险难测，你要多帮帮他。答应师父，不要去报仇。”
千倌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不报仇，怎么可能？
道长气息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说道：“你想让师父死不瞑目么？”
千倌带着哭腔开口说道：“师父，我做不到。”
道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师父最后要你做的事情，你都不能答应师父么？”
千倌突然跪了起来，连连朝道长磕头，说道：“师父，不要逼我。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道长看着千倌，说道：“好，好，你翅膀硬了。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千倌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喊道：“师父——”
“要么答应我，”道长闭着眼睛说道，“要么滚出去。”
千倌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绞一般，咬着牙说道：“师父，我答应你。”
道长说道：“你发誓。”
千倌点了点头，说道：“我发誓！”
道长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说道：“千倌，以后这里就全交给你了。这事确实怪不得那女孩，是师父自己选择这样的。”
说完之后，道长便是不再说话。过了半天千倌才哽咽着抬起了头，而道长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师父——”
……
已经是深夜了，汪烨站在房间窗户边上，只感觉一阵心烦意乱，右眼皮不停地跳动着。
伸手掐指算了好几遍，却是什么都算不出来。汪烨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希望没事吧。”
就在这时候，一道白影却是啪嗒一声砸在窗户玻璃之上。汪烨推开窗户，捡起拿东西，眉头就是一皱。
那是一只用黄表纸折成的纸鹤，汪烨拿着这东西，觉得心里更是难受起来。
“这是千倌送来的么？”
汪烨将纸鹤摊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师父死了。
汪烨身体一颤，黄表纸掉在了地上。眼泪瞬间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汪烨嘴唇颤抖地说道：“道长。”
“好，倒是不错的苗子。”
“小烨，先和道长回去好么？”
“小烨，以后要听师父的话知道么？”
“好孩子，道长只有你和千倌两个孩子，以后记得回来看看道长。”
……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汪烨脑海之中，汪烨忘不了那个对千倌无比严厉对自己却一直是温声细语的道长。汪烨记得，道长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帮助自己，可是自己得他传授保命之术，却是没有拜他为师……
汪烨是连夜动身赶往齐云山的，等他赶到齐云山的时候，道长却早已经是躺在那里双目紧闭了。
看见汪烨赶过来，千倌嘴巴一咧，说道：“小烨。”
才刚叫了一声，千倌就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汪烨也是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差一点就哭了出来。
汪烨知道千倌对道长的感情有多深，千倌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和道长相依为命。道长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道长死了，对千倌来说，天也就塌了。
汪烨一把抱住千倌，在他耳边说道：“千倌，别哭。以后齐云山就全靠你了，你不能哭，要让道长安心地走。”
千倌点了点头，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玉暝道人在一旁安慰道：“师侄，你节哀顺变。我们道家人讲究顺天而修，玉虚兄至少走得没有遗憾。”
玉虚道长是修道之人，丧礼不会同常人一般。按照道长的吩咐，千倌将道长的尸体送下山去火化，然后将骨灰洒在了齐云山上，只在玉虚宫供了一张牌位。
第二天的时候，红燕、赵庆轩还有何秋他们都是赶了过来。虽说按照道长的吩咐没有举行葬礼，但是来给道长送行的人却是特别多。
最多的就是附近的村民，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上次在昆仑一役中和道长并肩作战的几人都是赶了过来，他们都对这个独自一人过去对抗武藏的玉虚道长佩服之至。
汪烨和千倌两人捧着道长的骨灰走在最前面，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送行的人从山上排到了山下，蔚为壮观。齐云山也是在这一天完全开放，不收取任何游客的费用。
有不少游客都是很讶异，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来送葬的。这让他们更加好奇，什么样的人有这种声望，可以死后让这么多人前来为他送行。
送行的队伍中间，没有人开口说话，全是沉默地跟着前面的人向前走。
汪烨和千倌一边沿着齐云山山路走，一边将道长的骨灰洒落。最后来到方腊寨上，千倌将最后一点骨灰洒下，将骨灰坛紧紧地抱在怀里。
过了半天，千倌才奋力将骨灰坛朝悬崖下面丢去，大声喊道：“师父，走好。”
“道长，走好。”声音连成了一片。
道长在齐云山生活了一辈子，受过他帮助的人数不胜数，许多人都是忍不住热泪纵横。
送行结束之后，许多人依旧不愿意离开，最后在千倌开口相劝之下，众人才陆陆续续地离开。
……
玉虚宫中，听完千倌的话，赵庆轩开口说道：“我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千倌突然激动地来到赵庆轩面前，开口说道：“赵先生，告诉我是谁。”
赵庆轩面露难色，说道：“可是道长说过，叫你不要报仇。道长说得对，冤冤相报何时了，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那女鬼是我杀的，不关道长的事啊。”
千倌双眼赤红地说道：“赵先生，我求您了，看在您和师父交情的份上告诉我。”
赵庆轩面露难色，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千倌。对于道长的死，他也是很愧疚。毕竟当初动手杀死女鬼的人是他，道长是替他死的。
汪烨脸色白了几分，他猜到了凶手是谁。汪烨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师叔，是她么？”
赵庆轩看了看汪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汪烨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听小孬子说过，她有两个仇人。可是怎么都没有想过会是道长和赵庆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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