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践约

老道才准备转身离开时，却是看见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黑衣女子。女孩年纪不到三十，长得也是颇为漂亮。更加吸引人的是女孩身上那股英气。

黑衣女孩身穿紧身皮衣，两只手腕上都带着银制铃铛。走动间，就会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动。

黑衣女孩来到老道身边，稍稍弯腰，恭敬地问道：“见过道长，请问陈家铺怎么走？”

老道转身打量着那女孩，只见女孩一头长发简单束起，双耳之上都是挂着蛇形吊坠。那足有寸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宛若皓月星辰，似乎看一眼就会让人灵魂都是沉了进去。女孩并不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经常风餐露宿，不是那种呆在家里的小姐。

老道转身，手指了一个方向，也不说话。

女孩道了一声谢，就从老道身边走了过去。走出很远后，女孩停下脚步，转头向后面看了看。老道的身影早已看不见，女孩吐了吐舌头道：“好厉害，差点丢脸。这老头不会就是龙虎山张天师吧？”

在水潭边，老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驱魔师，倒是少见，尤其是这么年轻的女驱魔师。”

石门已经完全打开，赵庆轩看着里面的情景，却是有些讶异。

“怎么了？”吴先生出声问道。

赵庆轩开口说道：“里面是一个大殿。”

吴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禹王殿了。”

吴先生双手掐诀，右眼一道黑线扩散开来。

走进大殿，迎面就看见一座高大的石碑。那石碑正对两人的一面雕刻着一盏古灯，那古灯样式古朴，并无太多修饰。在石碑之上，古灯却是诡异的黑色，尤其是灯中之焰，更是如黑洞一般，仿佛是连人视线都可以吞噬。

赵庆轩皱着眉头说道：“师兄，这石碑好生古怪。就连这大殿都是古怪得很。”

吴先生苦笑着说道：“自然是古怪，这里面不见天日，又无明火，可是你看这里面却是亮堂得很。”

赵庆轩听吴先生这么一说才心里一惊，确实如吴先生所说一般。

“那这光亮从何而来？”

吴先生缓缓开口说道：“你看你影子在何处？”

赵庆轩四下一看，说道：“没有影子。”

吴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所以应该是这四处石壁有古怪，甚至连地面都是一样。”

赵庆轩也是点了点头，目光却是不经意落在一处石壁之上。

赵庆轩惊讶地说道：“师兄，这石壁上有字。”

“什么字？”

赵庆轩来到那处石壁前，蹲下来，开口读道：“吾年三十时尝入此洞，寻九灯密迹。此为禹王地宫，盖由夏少康所建。地宫铸石碑九座，合对九灯。其为徐、冀、兖、青、扬、荆、梁、雍、豫。碑后有九州地图，此图颇为诡异。吾尝铭记地图于心，瞬息皆忘，玄妙异常。吾穷尽精力，得出记忆之法。留此法于三部无字真言之内，后人有缘得之可入此观看。然九灯运系天下，得之切记以天下为重，免致生灵涂炭。另此洞中有邪魅之物，吾毁其元神。因家中突生事端，未及将之抹除，后人当谨慎，敌之则除，不敌则退。不可兀自逞强，徒惹灾祸。切记！切记！”

赵庆轩站起来，向那石碑后面看去，果然还有石碑数座。

赵庆轩惊讶的开口道：“看来有人来过这里。”

吴先生眉头一皱，说道：“应该是郭璞。”

……

连夜得大雪，让树木山头道路上都变得洁白。

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两个人正迎面走来。脚下白雪似乎受不住那份压力，发出吱呀的声音。一人年纪二十五六，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一人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眉宇间却是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稳重。

这两人就是血尸方子生和汪烨。走了没多久，两人就看见了一座石碑。石碑上写着四个字：尚田地界。

终于回来了，汪烨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有些紧张起来。古人说，近乡情怯，或许便是这般吧。

过石碑不远，有一座小庙。汪烨愣了一会儿，径直朝那小庙而去。

庙里供奉的是九相公。汪烨进了小庙，血尸正要跟上去，却是觉得眼前金光乍现，硬生生被迫退数步。血尸吓得远远躲开，再不敢靠近半步。

汪烨回头笑着说道：“你在外边等我吧。”

血尸连连点头，说道：“好。”

汪烨进了庙宇，来到一个蒲团前。双膝弯曲，跪倒在地，汪烨声音颤抖地开口：“不肖后人汪烨回来了……”

庙外卷起阵阵西北风，呼啸着卷得布帘猎猎作响，像是在诉说什么。血尸瑟缩在一处灌木丛边，眼睛却是满含忌惮地盯着小庙。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血尸抬头傻乎乎地看着。过了半天血尸伸手接了一朵雪花。洁白晶莹的雪花躺在血尸手里，也不融化。

血尸看着那不会融化的雪花发呆，汪烨从小庙里退了出来。来到血尸身边，汪烨淡淡地说道：“走吧。”血尸随手抖落那雪花，抬起头看着汪烨。

汪烨情绪似乎没有波动，血尸却是看见汪烨那双眼周围微微泛红。叹了一口气，血尸没有说什么，跟了上去。

两人没有进村，却是迎着山上走去。来到几棵数人合抱的大樟树边时，汪烨脚步停了下来。在不远处，一棵大樟树下，悬挂而下的红藤被人编成了简易的秋千。

汪烨眼神恍惚，思绪却是不知飘到了哪里。

雪越下越大，远处的村子看起来都有些模糊了。

血尸轻咳了一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在这里玩？”

汪烨转过头看着血尸没有说话，血尸表情有些尴尬。汪烨转过头说道：“跟我来。”

两人走了没多久，来到一处空旷之地。在那里有一座枯坟，或许已经没了后人，那坟墓已经完全被杂草掩盖，只露出一截墓碑。

汪烨愣愣地看着那坟墓，半天才缓缓开口说道：“晚辈汪烨，来赴六年前之约。”

声音在寒风里被卷走，很快消逝在风雪之中。空旷的山野之间，只有狂风呼啸，只有漫天雪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