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自残

钟林说完，我和张伟都沉默了。不是我们两个不想说话，而是我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震惊？意外？不敢置信？还是，心寒？

这些情绪全都有。

这些情绪却不足够。

黑虎和燕子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两家的关系亲近。虽然我们借住在家属院的时间不长，可那种类似亲人之间的感情，我们却体会的深刻。分开的这几天，我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说黑虎会对燕子做这种事情，我是无法接受，也无法相信的。

见我们都没说话，安感觉怪怪的。她不知道黑虎是谁，只是天真的问：“你们认识做坏事儿的人？他是谁呀？”

“他是燕子青梅竹马的朋友。”张伟回答了安的话，“黑虎和燕子的哥哥是同班同学，他一直拿燕子当亲妹妹看待。以前在院子里，谁欺负了燕子，黑虎就和她哥哥程子一起去教训对方……对燕子来说，黑虎和亲哥哥没什么区别吧！”

张伟回答了安的话，可她更加不明白了：“既然是这样，那黑虎为什么对燕子做那么残忍的事情呢？”

“是啊！”张伟若有所思的轻叹，“为什么呢？”

这次，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

大营里是怎么一种状况，我们一无所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黑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逼于无奈……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舍得伤害自己的“亲妹妹”？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单纯喜欢动漫的黑虎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老实说，以我的想象力，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完全融化的巧克力已经不觉甜腻，口腔里只剩说不出的酸涩感。坐在副驾驶上，暖风热乎乎的吹在脸上，我却还是觉得冷。可能是出于恐惧，也可能是出于后怕，我感到冷，透进骨子里的。

“钟林。”

“嗯？”

我轻轻叫他的名字，叫完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我很想问问他，在如今的世道上，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不会发生的。我把手掌放在他的腿上，透过布料感受着他的体温。察觉出我的脆弱，钟林单手开车，他把另一只手放在我的手背上。

就这样开车开了一路，我们谁都没在说话。后排有轻微的鼾声传来，是安睡着了。

钟林说的别墅区，是地理位置非常棒的观江别墅。我听我爸提起过，他们单位局长的情妇在这里买的房子。但具体是哪个，我就不知道了。虽然这里的别墅不是很多，可每栋都差不多，识别起来还是挺困难的。

现在是晚上，别墅里面一片漆黑。外围的围墙被撞碎了，地上有很多散落的砖头。车头灯光照去，到处都黑洞洞的，好像是鬼城。而每栋别墅的墙壁上都用红漆写了不同的字，醒目又诡异。

“迁……烧……清……空。”我指着墙壁上的字，问钟林，“这里每个房子上的字都不太一样啊！它们是什么意思？”

钟林深吸口气，开了太久的车，他已经疲惫不堪：“这些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猜，应该是指令。”

“指令？”是什么意思？

钟林解释给我说：“你还记得之前看过的安川县的视频吧？当时我们看到的是，房子住宅都被大兵们清理了。这里离着安川县不远，又出了城区，围墙明显是被坦克撞碎的，我想应该也是被清理过了吧？你看这些房子，写着烧字的，墙体都被烧黑了。写着拆的，院墙都被封死了。而写着清和空的，基本上都没什么东西了……我猜，这些就是清理之前留下的指令吧！”

“还真是这样。”我点点头，“难怪这一片都没什么丧尸，原来是清理过了。要是这么说的话，南方应该也没丧尸了吧？那我爸妈……”

我的话停住，自己也不敢继续往下想。钟林握紧了我的手，我很勉强的笑了笑。

钟林找的别墅，是在别墅区的最里面。和其他别墅一样，这个墙上也用红油漆写了一个“空”字。在快进门的时候钟林晃了几下车灯，很快欣从里面跑了出来。她将院墙的大门打开，钟林把车开了进去。

“你们回来了？”欣急着把妹妹拉下车，她上下左右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还顺利吧？没发生什么吧？”

安笑着说：“姐，没事儿的，就是走了一会儿路，你别太紧张了。”

知道自己妹妹没什么事儿，欣的一颗心算是落了地，感谢的拍拍我的肩膀，她说：“辛苦了，都进来吧！我把休息的地方都收拾了，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在这儿过夜的。”

汽车不能停到院子里，那样很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车库上了锁，钟林只好找一堆杂草把车盖上。锁好院门，又锁好大门，我们进到别墅里……这他妈的什么破别墅，比车里还冷。

“这儿没有供暖。”钟林把沙发上的毯子丢给我，“不过棉被还是很多的，我们可以多盖几层。”

我们现在在的别墅有三层高，没有开灯，黑暗加深了空旷感。太久没人住过，空气中都是灰尘的味道。一个人高的座钟放在一进门的地方，钟摆滴滴答答的响着。欣将一层的客厅都打扫出来，大沙发上放了好多的床被，看样子是准备扑到地上的。

“这里的床都被搬走了，我们只能睡沙发和地板了。”欣把床被丢到地上，她累的有些气喘，“你们男士睡在外间客厅，我们女士睡在里间客厅……燕子的伤口都被清理过，我刚才找了些消炎药给她吃，又给她煮了点汤。厨房里应该还有些吃的，你们要是饿了，可以过去吃点。”

我从欣手里接过被子：“你放这里，我自己来吧！”

“谢了。”欣没和我客气，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到这儿之后我一直在忙，先是给燕子清洗上药，然后又是打扫卫生，说真的，我确实是有点累了。”

张伟倒水给欣，她接过去喝了一口：“钟林是不是和你们说燕子的情况了？”

“说了一些。”

欣点点头，她情绪看起来很低落：“燕子的身体状况倒没什么，主要都是皮外伤。虽然伤的很难看，但还不至于致命。我比较担心，她的精神状况非常糟糕……学校里的事情还记得吧？那个叫钱鑫的。我很担心燕子也会做那样的事情，害了我们大家。”

钱鑫的事儿我们当然不会忘，钱鑫自杀后尸变害死了许多的老年人，要不是当时机凑巧，我们可能就跑不出来了……经过欣的提醒，我感觉一阵凉意。万一晚上睡觉的时候燕子自杀了，那我们这些人要怎么办？

“燕子她还好吗？”我对燕子的遭遇感到很同情，“她现在怎么样了？”

欣叹气：“她体力不怎么好，吃过药之后就睡着了。小慧在看着她呢！等下我收拾完了，我也跟着去帮忙。”

“晚上还是轮流休息吧！”钟林防范于未然，虽然我们在室内，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燕子那里就需要你们多留心了，要是需要帮忙的，你叫我们就行。”

“嗯。”欣起身准备离开，“大家都早点休息吧！我听喜乐好像是哭了，我过去看一看。”

我和钟林跟着欣一起过去，我们两个把寒扶了回来。寒的腿伤很重，客厅的沙发给了他，我和钟林张伟三个人都睡地板。因为寒腿疼的厉害睡不着，他主动要求值夜。反正他不管白天晚上也只能躺着，钟林便同意了。

这家的床被有很多，我们把地板上扑的厚厚的。蜷缩在车里好久，我都快忘了伸展四肢是什么感觉了。大咧咧的躺在地板中间，我看着顶棚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发呆。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自嘲的说：“我都不记得怎么样活的像个正常人了。”

“什么是正常人？”钟林将枕头丢到我的脸上，他冷淡的问，“你倒是说说看。”

我说不出来，也不想说。我无比想珍惜现在这个时刻，我想忘记所有不好的记忆，安安心心睡个好觉。

哪怕只有一晚。

可是这样的想法多么奢侈啊！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从女士休息区的位置传来一声惨叫，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惨叫。

燕子的惨叫。

几乎在同一时刻，我们睡着的三人警觉的跳了起来。完全是下意识的，我眼睛没等睁开就去摸枕头边的武器。在听清楚惨叫的人是燕子后，我心情七上八下的，她的声音将痛苦洒满别墅里的每个角落，让人感同身受。

“怎么了？”钟林低声对着客厅另一端喊话，“欣？你们还好吗？”

欣没等回答我们，喜乐又被吓哭了。虽然看不见，但我已经能感觉出她们的手忙脚乱。一阵脚步声，安小跑过来，她哆嗦着和寒挤在沙发上：“太可怕了，我不想过去了。”

“怎么了？”张伟焦急的问，“燕子她怎么了？”

“她……”安不太想说。

在我们再三的追问下，安说说自己就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燕子她突然就醒了……她把自己胳膊上的肉一点点都咬下来了……到处都是血。”

“钟林哥。”安怕的不停发抖，“她是怎么了？她是……尸变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