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开颅

看梁医生带着胶皮手套在程子光秃秃的脑皮上指指点点，我感觉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尤其是看着盆里消毒好的锤子和锥子，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现在开始注射麻药。”梁医生对着欣伸手，“计量是……”

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人做手术，光是手术用的工具就摆了两排。我傻站在旁边，也就能做些最基础的准备。拿个纱布，递个酒精棉，或者是帮医生擦个汗，这是我唯一的用处了。

给程子注射过麻药后，梁医生拿起了手术刀。在头皮红肿的位置切了个三角形开口，鲜血立马涌了出来。站在旁边的欣把血擦掉，梁医生将那块儿三角形的脑皮翻过来……鲜血下面，我看到了程子白色的脑骨。

“把铁针烧一下。”梁医生吩咐欣说，“我要给他止一下血。”

手术过程中没有任何的监控仪器，程子的情况如何，根本无从判断。灼热的铁器烙在皮肤上，吱吱的冒着烟。等到伤口上的血流止住，梁医生拿起了锤子和锥子。

我吞咽了口口水，问：“这是干什么的？”

“把他的头骨打开。”梁医生沉稳的说，“程子现在昏迷不醒，是因为有血块儿压迫了脑神经……我要开始了。”

如果是在医院里，梁医生会用电钻工具。想要打开脑骨，还是比较方便的。可现在这里，他只能用传统的手动工具在头骨上钻眼。随着他每次下锤，程子的身体都明显的晃动。

“这个可以吗？”我小声问欣，“他这么砸下去，程子的脑骨不得细碎啊？这还能活命了吗？”

欣带着口罩，她白了我一眼：“应该可以的……张桀骜，你真的是大学生吗？你有没有点文化啊？华佗不就是说过要给曹操进行开颅手术吗？只是曹操没让他做罢了。”

可是……梁医生不是华佗啊！

梁医生用锤子锥子一下下凿着程子的脑骨，那声音我听着就觉得害怕。为了不影响梁医生的情绪，我和欣都不再说话了。等梁医生彻底把程子的脑骨打开，他指着里面黏糊糊的血红说：“这就是颅内积血，我现在要……”

我只是凑过去看一眼，立马昏了。

给程子进行手术时，是早上八点多。而等我清醒过来，外面天已经黑了。我躺在卧室的床上，我旁边就是钟林。我睁开眼的时候钟林正在看什么，我试着从床上坐起来，脑袋是一阵眩晕。

“你醒了。”钟林没有看我，他冷淡的说，“你帮了不少忙呢！你在手术室里昏倒了，大家还要手忙脚乱的给你抬出来。”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情。懊恼的一拍床板，我说：“我怎么能昏倒呢！我应该不晕血的啊！”

“蛮正常的。”钟林翻了翻手里的本子，说，“像你胆子这么小的人，看活人脑袋被开颅，会害怕很正常吧！”

“谁说老子害怕了！”我大声反驳道，“我那是没有休息好！我还没吃饭！情绪一紧张，我就……”

“能不能小点声？”床下有人说话，“你是睡醒了，可我们才刚休息一会儿呢！”

我爬在钟林身上，越过他的身体往下看。这一看可不得了，我们卧室的地下横七竖八睡的都是人。他们盖着的都是从燕子家拿来的粉色棉被，男男女女都有。

让女人睡地板，我躺在这儿睡床，这让我很不好意思。压低了嗓门，我问钟林：“我怎么睡这儿了？”

钟林反问我：“那你要睡哪儿？你想和燕子睡一起？她现在估计没时间，程子醒了，她正忙着照顾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被钟林说的脸红，“谁说要和燕子睡一起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趁人之危的色狼啊……等会儿，你说程子醒了？他好点了吗？”

“醒了，不过就清醒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钟林合上自己手里的本子，说，“会不会好，现在也说不准。梁医生说很可能会有后遗症，癫痫，失语，都有可能。”

我刚想说话，可是饿瘪的肚子先咕噜咕噜叫了。钟林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傻笑一声：“一天没吃饭，太饿了。”

“你错过吃饭时间了。”钟林伸了伸自己的大长腿，“燕子晚上做的馒头、培根，还有炒鸡蛋。她还煮了个牡蛎汤和……”

听着钟林报菜名，我饿的都要哭了：“有没有剩菜给我吃一口啊？我虽然在手术室里没帮上什么忙，但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啊！不应该不给我饭吃的啊！”

“怎么可能会有剩菜？”钟林觉得我的想法很好笑，“我们这儿有二十多口人，大家饿了一天，全吃了都不一定能吃饱，怎么还会有剩菜？”

我不愿意接受现实：“可是，我也在这二十多口人里啊！你们吃饭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我昏了，很可能就是饿昏的啊！”

我悲痛欲绝，我肝肠寸断，我发现自己昏的还真不是时候。手软脚软的从床上爬起来，我小心的往外走：“肯定会有吃的吧？我记得我们拿回来不少呢！我出去找找。”

“祝你好运。”钟林往床上靠了靠，“希望你出去的时候不要踩到人。”

“知道了。”我苦闷的说。

我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想要避开打地铺睡觉的人，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太容易的事儿。我好不容易像躲雷一样成功躲出来了，一开房门却撞到了门外的张伟。

“你醒了啊？”张伟耳朵上的伤重新包扎过了，他笑着问我，“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在手术室里昏倒的事儿，实在是丢脸。欣一个妹子都没怎么样，我一个大男人却昏倒了，这多少让我脸上挂不住。现在张伟问起，我红着脸干笑两声。看着客厅地上都躺满了人，我问张伟：“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怎么没休息？”

“我白天睡过了，晚上留下来值夜。”张伟笑说，“这是钟林的意思，钟林说，虽然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暂时安全，但是也不能大意。要时刻留心楼下的情况……我、黑虎、燕子，还有老钱的女儿，我们几个负责盯着窗外。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要和钟林汇报。”

张伟现在说话，就是钟林长钟林短的。他会对钟林的话如此信赖，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肚子一响，我也管不了其他了：“对了，张伟你们晚上吃啥了？还有饭吗？”

“你晚上还没吃是吧？”张伟指指厨房，“你去看一下吧，不知道还有没有饭了。不行你去问下燕子，看她那儿有没有什么吃的。”

“燕子在哪儿呢？”

“在餐厅，她和程子还有程叔儿都在那儿呢！”

我点点头，继续跨过地上的层层人群，跑到餐厅去找燕子。路过厕所时，我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呃，是欣和梁医生。

我是为了不踩到人，所以才往厕所这面绕了一下。我没想故意偷听他们两个人说话，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了。

“你有什么事儿你就快点说吧！”欣的态度很冷淡，甚至是有些闪避，“我已经很累了，我想去睡了。”

“我等了一天，终于等到这个时候能和你单独说两句了。”梁医生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着急，“你和钟林，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儿？”

梁医生提起了“钟林”的名字，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而欣好久都没回答，梁医生忍不住催促道：“你们两个今天早上一起从卧室出来的，你们两个在卧室里做了什么？”

“梁邱，你是不是有点好笑？”欣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结婚了？你早就跟我分手了！我的事儿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梁医生的情绪激动，“我……我喜欢你啊！”

欣的笑意更胜，她的话十分讽刺：“你喜欢我？别逗了行吗？在你爸妈嘲笑我家穷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你喜欢我啊？在所有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喜欢我啊？现在看到我和钟林从房间里出来，你想起来喜欢我了？梁医生，你是不是太后知后觉了……你干什么？你松开我！你别碰我！你离我远点！”

听到欣的低呼，我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敲门。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黑虎拦住了我，他拍拍我的肩膀，问：“嘿，哥们，你干嘛呢！”

“我……”我奇怪的看黑虎，“你干嘛呢？你拦着我做什么啊！”

黑虎挠了挠自己肥胖的大肚子，笑说：“我啊，我拦着你做傻事儿啊！”

“傻事儿？”

“你这还不明白吗？”黑虎把胳膊搭在我的身上，他衣服上有点臭臭的味道。压低了声音，他对我说，“人家那是小两口吵架呢！大难当前啊！怎么都要温存一下是吧？”

“哈？”我完全不懂黑虎的话。

黑虎陷入到了自己的想象，他嘿嘿笑着：“反正大家都要死了，为什么不趁着死之前爽一爽？我就是没机会，我要是有机会，我就去找宅男女神爽一下。啧啧啧，要是那样的话，死也值得了吧？”

“你想的倒是蛮好的啊！”我对黑虎的想法十分无语，“但是你怎么不想想，宅男女神想不想和你爽一爽啊？要是所有男人都趁着这个机会跑去找女人爽一爽，那你们拿女人当什么？你们的泄欲工具啊？”

黑虎一愣，他没有像我想的那么多。又是嘿嘿一笑，他不太好意思的说：“好像，是你说的那么回事儿啊！”

我甩开黑虎的手，走到厕所前砰砰的敲着厕所门。里面的动静停了下来，我故作淡定的说：“里面的人好了吗？老子要尿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