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值夜

“我们也该回去了。”钟林这个心机男，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饭吃完了。得罪完了燕子，他倒是准备闪人了，“张桀骜，走了，回去了，等下我们还要值夜班呢！”

“我……我……我……”郑才龙尴尬的脸上肌肉不自然，结结巴巴说半天，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我们四个人从燕子家离开，有好几次我都能觉出欣欲言又止。不知道是在顾虑哪些，她最终什么都没说和梁医生回去照顾病人了。而我被钟林拉回了房间，在楼下我们都能听到燕子的哭闹声。那声音惊天地泣鬼神，我都担心丧尸被她招来。

“你说你是干嘛啊！”我对钟林的行为哭笑不得，“她就是一个小姑娘，人还挺善良，做饭还挺好吃的……你说你这样，让人家心里多不舒服啊？”

钟林把身上的手枪放在床头柜上，他外衣都没脱，直接躺在了床上。我听着燕子的哭声，抬头看了看老旧的天花板，劝着钟林说：“你啊，人倒是不坏，就是嘴巴太毒太讨厌了。从来都是自己想说什么说什么，完全不顾虑别人的感受。我拜托你啊，我们现在寄人篱下，你稍微收敛一下嘛！”

我们两个回房休息了两个小时，燕子整整哭了能有两个小时。钟林倒是小憩的自在，我听哭声听的脑袋都大了。等我们两个去顶楼见到了程子，他的情况更惨。脸颊上像是被碎片划破了，估计是被燕子弄的。

“呵呵，你们来了？”程子不自在的摸摸脸上的伤处，他分配给我们，“这个会用吗？我看你们用枪都挺熟练的，狙应该也会用吧？原理都差不多。”

我对也挺熟悉，不过这种熟悉仅限于在游戏里。以前玩穿越火线的时候用到过，我移动瞄准还是很不错滴……钟林接过枪，他非常专业的检查了一下，说：“国产js05式127狙击步枪，国产大口径反器材步枪中唯一能发射次口径脱壳的型号。口径127毫米，枪长1392毫米，重125克，弹匣容量3发，有效射程1000米。这枪你们是从军区里拿出来的吧？这枪只给特种部队用。”

钟林手指十分灵活，他耍起枪来动作特别流畅。程子在旁边看傻了眼，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钟林说：“行家啊！”

“这个枪不行，射程太短了。”钟林试着瞄准，淡淡的说，“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用……算了，不说这个。监控室弄的怎么样了？里面的人还适应吗？”

钟林弄好的监控室，我还没有去看过。说是在欣和梁医生那个楼，准备过两天将我和钟林也换到那面去。为了筹备监控室，他们把家属区的家用电视全都搜集到了一起。据说电视挂了整整两面墙，电线更是缠了好几斤。

程子摇摇头，说：“还是需要时间吧！技术上倒是还好说，大家心理上还不是太能适应，我爸的意见是，这两天开着监控，也不减少轮班的人手。不然没有人盯着，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随便你们。”钟林没什么太大的意见，“管理上的事儿我不懂，你们看着办就行。”

我摆弄枪支的动作停下，不敢置信的看着钟林：“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让他们看着办。”钟林道。

“不不不，前一句。”

“我说管理上的事儿我不懂。”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手里的都差点掉地上：“你居然会承认自己有不懂的事儿？你不常年天老大你老二吗？哈哈哈哈！你居然也会有不懂的？”

“你说谁老二呢！”钟林的大拳头不客气的在我脑袋上滚过。

我和钟林吵吵闹闹的，程子站在旁边也插不上话。轻轻微咳示意，程子笑说：“我们该去换班了。”

今天夜里，顶楼除了我和钟林之外，还有另外六个人一起值夜。这六个人我看着都眼熟，可是一个都叫不上名来。每个人和我说话时，我都是微笑。假装我都认识，其实我什么都没听懂。

顶楼的中间位置搭建了个临时的简易房，是为了给值夜人员休息挡风用的。简易房的门口处还有个大铁桶，这里二十四小时烧着火，微弱的热气供给我们取暖。等到夜幕完全落下，街道上的路灯亮起，火苗就变的异常显眼。这城市里曾经点燃着万家灯火，如今却只剩下这么几点火光。

“给，小伙子，给你喝两口。”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把他的烧酒瓶递给我，“喝点身子暖和，不然等一会儿你就冻透了。”

我笑着感谢，接过瓶子，仰头往嘴里倒了口，被热辣辣的酒味儿呛的直咳嗽，我眼眶里都挤出了眼泪。站我旁边的钟林回头看我，大叔热情的劝说：“这个小伙子，你也来整一口！”

钟林看着我递过来的瓶子，他迟疑着没有接。大叔搓搓手掌，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我不骗你们，这事儿我都有经验了。以前抓毒贩抓走私，什么恶劣环境没碰到过？有一次我们抓一个贩毒团伙，为了等他们现身，我们必须事先趴在雪地里。一趴就是几个小时，我回来都他妈的冻出肾炎了……来来来，整两口！夜晚才刚开始，这么下去可有你受的了。”

钟林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把酒瓶子接了过去，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他说：“能给我一根烟吗？”

在我的印象里，钟林是没抽过烟的。他不仅不抽烟，而且他还很排斥别人在他身边抽烟……现在他居然会主动要烟抽？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放纵了啊！”我一边给他点上烟，一边打趣说，“我都不知道你会抽烟。”

钟林拿烟的手法娴熟，一看就是个老烟枪。听了我的调侃他也没笑，只是淡淡的说：“以前是因为工作，所以我基本上滴酒不沾。喝酒很容易让人失去冷静和判断，而气味儿很容易暴露……现在不同了，现在我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大叔把酒瓶留给我和钟林，他去其他人那里说话去了。我又喝了一口烧酒，过瘾的全身上下都抖了抖：“你说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想想都觉得憋屈。这不能干，那不能干，吃个饭饭碗上都不能留指纹，生怕被别人发现……喂，我说，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之后，你不要干这一行了行不行？”

钟林抽着烟，俯瞰着整个城市：“你觉得我们还能出去吗？”

我靠在顶楼的围墙上，侧身看着钟林。昏暗的光线下，钟林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忧郁。体内的酒气上涌，我情绪高涨。像是以前在女孩儿面前那样爱表现，我迫不及待的吹嘘道：“怎么不能跑出去？肯定能跑出去啊！我们一定要跑出去，也必须要跑出去……我爸妈他们还在城外，他们还在等着我。不管怎么样，为了他们两个，我一定要活下去。”

钟林将抽过的烟屁股丢到楼下，他挖苦说：“那你最好学聪明点，不然你恐怕活不到那天了。”

“怕什么？”我端起枪，装模作样的假装自己在扫射楼下的丧尸。假装的时候我还要自己给自己配子弹的突突声，简直是二逼的不行，“我还有你啊！”

钟林撇撇嘴，他没应承，但也是没拒绝。

我觉得自己有点喝多了，避免给其他人添麻烦，我抓起旁边的雪在脸上搓了搓。凉雪被脸上的热度融化，从眼角流下，就好像是眼泪。我仰起头来，雪水顺着下巴的曲线掉进了脖颈里。我望着黑洞洞的天空，惆怅的说：“真想他们啊！”

“真想他们啊！”我深吸口气，闭上眼，“真的好想和他们说说话，哪怕是见不到面，说说话也好……”

钟林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可是他酝酿了好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等到串门的大叔回来，我们都开始认真的监视自己负责的区域，这一夜剩下的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在天台熬一夜，实在是太痛苦了。不说那冷的像耳光一样的寒风，也不说那几个时辰都没有变化的黑夜，就是生生站十多个小时，没有经受过体能训练的人，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而我，就是整个队伍中唯一一个没受过体能训练的。

“走了，我们去燕子家吃饭了。”钟林收拾好准备离开，他招手叫我说，“别磨蹭了，再磨蹭下去，黑虎就把饭都吃光了……张桀骜？你怎么不走？”

我表情扭曲又痛苦，指指自己的腿，说：“麻了。”

“使劲踩一踩。”钟林双手叉腰看我，“所以我说，现在的大学生都是一无是处……这要是让你在网吧待一宿，估计你就不会腿麻了吧？”

“呸！”我打了个哈气，气势减半，“这和是不是大学生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说你们平时训练的太变态了？我……你干什么呢？”

我看着在我面前弯下腰的钟林，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钟林直接将我抗在了肩上，说：“进屋暖和一会儿就好了，你不要乱动。”

“那你好好背着我啊！”大头朝下这么晃荡着，我怎么能不乱动，“这样子……”

“张桀骜。”钟林突然特别严肃的叫住我问，“你是不是非常想和你爸妈联系？”

那是当然，这还用说吗？

我酒劲已经过去了，自然不会像昨天晚上那么说话。我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个啥……钟林压根没听我的话，他冷淡的问：“如果我说，我能让你和你爸妈通话呢？”（未完待续）